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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题卡壳时我在草稿纸上反复写他的名字。

>下课铃响,那个清冷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阳阳?”

>全班死寂中,我像归巢的鸟扑进格瑞怀里。

>背景音乐正好唱到“一百多年,不如一面”。

>曾霸凌我的男生突然发难:“哪来的小白脸?”

>格瑞单手将对方按在墙上:“离她远点。”

>他转学时班主任说:“祁奥阳,你对象是竞赛保送生?”

>我正偷吃他削的兔子苹果:“不是对象,是凹凸世界来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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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临河三中高二(1)班那扇有点旧了的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来,在摊开的《高考数学核心题型突破》上投下一块晃眼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还有粉笔灰那种特有的、干燥的气息。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头顶老旧风扇有气无力的吱呀转动。闷热像一层看不见的、湿漉漉的布,紧紧裹在身上。

祁奥阳趴在摊开的练习册上,下巴抵着冰凉的塑料书皮,黑色长发有几缕不听话地滑落,垂在眼前。她盯着那道立体几何题,视线里,那些辅助线、三棱锥的顶点、复杂的空间向量坐标……渐渐模糊、扭曲,仿佛变成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来自异世界的密码。

“好难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哀嚎,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像没化开的黑巧克力,“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数学?明明选了理科的诶……” 一种熟悉的挫败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赌气似的把脸颊更用力地贴在书页上,冰凉的触感带来短暂的清醒,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淹没。

要是……他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漾开细密的涟漪。眼前那些恼人的线条仿佛自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无比的身影——银白色的短发,锐利如紫水晶的眸子,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却唯独在她面前会微微融化。

如果格瑞在的话……

祁奥阳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他会微微蹙着眉,扫一眼题目,然后拿起她的笔——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一定很稳。他会用那种清冽平静,如同雪山融水般的声音,简洁地指出关键,三两笔画出最精准的辅助线,逻辑清晰得如同他挥舞那把巨大烈斩时一样利落。

“这里,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 她几乎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向量法证明垂直。” 指令明确,不容置疑。

如果他在的话……祁奥阳的嘴角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胸腔里那颗被数学题折磨得蔫蔫的心,像被注入了温热的蜂蜜水,瞬间轻盈雀跃起来。她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那些恼人的数字和图形,大概都会变成跳跃的可爱音符吧?

指尖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她无意识地摸索到桌角的草稿本,翻开新的一页。黑色的中性笔尖落下,流畅地滑过纸张,留下两个被她反复咀嚼、在心底描摹过千万遍的名字,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眷恋:

**格瑞。**

**阿瑞。**

墨迹新鲜,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叮铃铃——!”

尖锐的下课铃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自习室的沉闷,像一把锋利的裁纸刀。教室里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压抑已久的低语和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汇成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祁奥阳猛地直起身,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震得有点懵。桌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像一张咧开的嘲讽大嘴。她烦躁地甩了甩头,几缕垂在眼前的黑发扫过脸颊,带来一丝痒意。空气似乎更闷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点滞涩感。她瞥了一眼窗外,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铅色,连一丝风都没有。不行,得出去透口气,不然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闷热和数学题憋得窒息了。

“石子,石子!”她伸手轻轻推了推旁边正埋头整理笔记的同桌石佳媛,“让一下,我要出去。”

“哦哦,好!”石佳媛,被大家昵称为“石子”的圆脸女孩,立刻麻利地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拖,给祁奥阳让出通道。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点解不出题的苦恼,“去小卖部吗?帮我带瓶冰水?”

祁奥阳一边侧着身子往外挤,一边含糊地应着:“嗯……看情况。”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闷罐子一样的教室。

刚迈出座位,一只脚还踩在过道上,另一个脚正要跨出石佳媛腾出的空间——

就在这时。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高二(1)班敞开的教室门口,逆着走廊里略显昏暗的光线,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清晰地矗立在那里。银白色的短发如同凝结的月光,在嘈杂的背景中切割出一片清冷的寂静。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色风衣,与周围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格格不入。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的紫色,此刻正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无比地锁定在正要往外走的祁奥阳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跨越了漫长时空的疲惫搜寻,难以置信的惊愕,失而复得后近乎灼烫的狂喜,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到骨子里的眷恋。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名字,从他微启的薄唇中逸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刚刚重新响起的嘈杂,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祁奥阳的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

“阳阳?”

时间凝固了。

祁奥阳所有的动作——迈出的腿,正要抬起的另一只脚,甚至呼吸——都在这一声呼唤里彻底僵住。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轰鸣,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门口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的身影。

格瑞!

是格瑞!

那个她刚刚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名字的人!那个只存在于她幻想、梦境和屏幕另一端的人!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巨大的、纯粹的、足以淹没一切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她席卷、吞没。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所有理智的思考。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周围还有几十双眼睛正错愕地盯着她。

“阿瑞——!”

一声带着哭腔、又饱含无尽喜悦的呼喊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清脆得如同出谷的雏鸟第一声啼鸣。什么数学题,什么闷热天气,什么矜持顾虑,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归巢的小鸟,又像一颗义无反顾投向引力中心的流星,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脚步带起了风,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扬起一道弧线。

格瑞在她扑过来的瞬间,早已张开了双臂。下一秒,祁奥阳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那冲击力让格瑞微微后退了半步,但他环抱的手臂瞬间收紧,如同最坚固的堡垒,稳稳地将她整个身体圈住,严丝合缝地拥在胸前。

他的风衣布料带着室外微凉的空气和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如同霜雪初融般的冷冽味道。祁奥阳的脸颊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下同样剧烈的心跳,咚咚咚,和她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他的手臂收得那么紧,勒得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却又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近乎窒息的安心感。仿佛漂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锚点,所有的惶恐、孤单和那些深夜无人诉说的思念,都在这个拥抱里找到了归宿。祁奥阳闭上眼,更深地埋进他的怀抱,双手死死攥住他风衣的后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像幻影一样消失。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瞬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格瑞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手臂的力道没有一丝松懈。他微微侧过头,用脸颊极其克制又无比眷恋地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的叹息。那叹息里,是跨越了无数未知阻碍后,终于寻获至宝的疲惫与圆满。

整个高二(1)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般的死寂。

几十双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像被集体按下了暂停键。刚才还喧闹的教室,此刻落针可闻。粉笔灰在凝固的空气里悬浮着。有人手里拿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格外刺耳,却没能惊醒任何一个石化的人。

石佳媛捂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门口紧紧相拥的两人,又看看自己桌上祁奥阳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以及草稿纸上新鲜的“格瑞”和“阿瑞”,脑子里一团乱麻,cpU彻底过载。后桌的男生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僵在半空,表情活像见了鬼。就连刚从办公室回来、一只脚已经踏进教室的班主任老李,也像被钉在了门口,眼镜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

就在这时,教室角落那个被当作公用播放器的旧手机,恰好自动播放到了下一首歌。前奏的吉他音干净而略带感伤,一个温柔干净的男声,带着穿透时光的淡淡惆怅,在死寂的教室里清晰地流淌开来:

“……*一百多年,不如一面*……”

歌声如同最精准的注脚,敲打在凝固的时空上。

“……*在你身边,再多留几天*……”

每一个字,都像在诉说着门口那对紧紧相拥的人,跨越了无法想象的时空鸿沟才得以实现的短暂重逢。歌声缠绕着他们,将这份奇迹般的相遇,镀上了一层近乎宿命的、令人心颤的微光。

就在这歌声弥漫、全班石化、时间仿佛被蜜糖黏住的时刻,一个极其不和谐、带着浓重戾气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子般猛地划破了这层静谧的薄纱:

“呵!祁奥阳,行啊你!” 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搁这儿演什么苦情偶像剧呢?这小白脸谁啊?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

刷!

所有凝固的目光瞬间被这声音拉扯着,齐刷刷地转向后排。只见田原畅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脸上挂着惯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讥诮笑容,眼神却阴沉地扫视着门口的格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一种被冒犯领地般的恼怒。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时总跟他混在一起的男生,也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田原畅径直走到离格瑞和祁奥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歪着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格瑞那身与校园环境格格不入的衣着和过于出色的容貌,嗤笑一声,音量刻意拔高,带着全教室都能听清的恶意:“啧啧,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祁奥阳,你本事不小嘛,从哪儿勾搭来的?看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儿,能经得起你折腾吗?别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吧?哈哈!”

他身后的两个男生也跟着发出几声低低的、充满恶意的哄笑。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到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田原畅和门口的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石佳媛脸色发白,担忧地看着祁奥阳。谁都知道田原畅以前是怎么“折腾”祁奥阳的——故意弄坏她的作业、当众嘲笑她、甚至把她锁在空教室……虽然升入高二后收敛了些,但那种刻意的针对和言语羞辱从未真正停止。

祁奥阳的身体在田原畅开口的瞬间就猛地绷紧了。埋在格瑞怀里的脸抬了起来,原本因喜悦而泛红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嘴唇抿得死紧,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巨大的惊喜被猝然涌上的难堪、愤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所取代。她抓着格瑞衣服的手指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格瑞环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胸膛里原本与她共鸣的剧烈心跳,在田原畅话音落下的刹那,陡然变得沉稳、冰冷,如同寒潭深处缓缓冻结的坚冰。

格瑞没有立刻回应。他甚至没有低头看祁奥阳,只是将原本轻轻抵在她发顶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越过祁奥阳的头顶,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钉在了田原畅那张充满恶意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种沉淀了无数战斗淬炼出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压迫感。仅仅是被这样的目光锁定,田原畅脸上那恶意的笑容就僵了一下,后背莫名蹿起一股寒意。

“你,” 格瑞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却像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教室里,“刚才说什么?”

田原畅被这眼神和声音慑得心头一悸,但长久以来在祁奥阳面前的优越感和被当众挑战的恼怒瞬间压倒了那丝寒意。他梗着脖子,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格瑞,声音更加尖刻:“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你!小白脸!祁奥阳从哪个垃圾堆里把你……”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田原畅的叫嚣。

没人看清格瑞是怎么动的。他的动作快如鬼魅,仿佛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色闪电。前一秒他还紧紧抱着祁奥阳,下一秒,他揽着祁奥阳腰身的手臂甚至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却如同铁钳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田原畅胸口的校服衣襟!

巨大的力量爆发开来。

田原畅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猛地袭来,双脚瞬间离地!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就像一只被狠狠甩出的破麻袋,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道猛地掼向旁边的墙壁!

“呃啊!”

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坚硬冰冷的瓷砖墙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胸口被攥住的衣领勒得他瞬间窒息,脸颊因为缺氧和剧痛涨成了猪肝色。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徒劳地蹬着腿,双手胡乱地去掰格瑞那只铁钳般的手,却纹丝不动。

格瑞只用了一只手,就将他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墙上,双脚悬空。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全班同学,包括门口呆滞的班主任老李,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空气里只剩下田原畅徒劳挣扎时衣料摩擦墙壁的窸窣声和他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格瑞微微侧过身,将被他护在身侧的祁奥阳完全挡在身后,隔绝了田原畅那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视线。他微微低头,俯视着被钉在墙上、狼狈不堪的田原畅,紫色的眼眸里一片冰封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离她,” 格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冰冷的审判,“远点。”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冰雹,砸在地上,也砸在田原畅的心上。

田原畅的挣扎瞬间停止了,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他惊恐地瞪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如同死神般冰冷的脸,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警告。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有任何一丝妄动,对方那只手瞬间就能捏碎他的喉咙。

绝对的武力压制,带来的是绝对的死寂。后排那两个原本跟着起哄的男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像鹌鹑一样缩在人群后面,大气不敢出。

“格瑞……” 祁奥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格瑞身后传来,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她并非同情田原畅,只是不愿格瑞刚来到这里就因为她惹上麻烦。

格瑞没有回头,但攥着田原畅衣襟的手,极其轻微地松了一线,给了他一丝喘息的缝隙。

“咳咳……咳……” 田原畅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看向格瑞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带着难以置信和浓浓惊诧的轻呼:“……祁奥阳?这……这位是?”

班主任老李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扶正了滑落的眼镜,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极具冲击力的一幕——一个气质冷冽如冰、银发紫眸的陌生青年,单手将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男生(还是班里出了名难搞的田原畅)像钉标本一样按在墙上,而他另一只手还紧紧护着班里那个平时安静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祁奥阳?这信息量太大,李老师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处理不过来。

格瑞终于松开了手。

田原畅像一滩烂泥般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看都不敢再看格瑞一眼。

格瑞这才缓缓转过身,动作间依旧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从容和力量感。他看向班主任,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自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度:“老师。我是格瑞。祁奥阳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目光扫过身后正紧张地望着他的祁奥阳,声音低沉了几分,“朋友。”

“朋友?!” 教室里不知哪个角落,一个女生压抑不住的、带着梦幻泡泡的惊呼声小小地响起。

李老师看看惊魂未定缩在墙角的田原畅,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容貌气质惊为天人的“朋友”,再看看祁奥阳那明显依赖的姿态和微红的眼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班主任的威严:“咳咳……格瑞……同学?你…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怎么进来的?还有这……” 他指了指墙角,“怎么回事?”

“他找我。” 祁奥阳抢在格瑞之前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深吸一口气,从格瑞身后走出来半步,勇敢地迎上老师审视的目光,“田原畅他……他刚才先骂人,还……还想动手。” 她省略了那些难听的侮辱词汇,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对!老师,我们都看见了!” “是田原畅先挑衅的!” “他骂得可难听了!” 石佳媛和几个平时就对田原畅不满的同学立刻出声作证。

墙角的田原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老师眉头紧锁,看了看田原畅的怂样,又看了看格瑞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风衣和他周身那股绝非普通学生的冷冽气场,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转向格瑞,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格瑞同学,不管怎么说,在学校里动手……影响很不好。这样,祁奥阳,你……先带你这位‘朋友’去办公室等我一下,我处理完这边就过去。” 他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眼神复杂。

“好的,老师。” 祁奥阳立刻点头,生怕节外生枝。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格瑞的衣袖,却发现格瑞的目光正越过她,冷冷地扫向墙角。那眼神里残留的警告意味让田原畅猛地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走吧。” 格瑞收回视线,自然地牵起了祁奥阳伸到一半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有力,掌心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将祁奥阳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祁奥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瞬间飞红。被他这样牵着……在全班同学众目睽睽之下……

“哇哦……” 不知是谁,又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羡慕的惊叹。

格瑞却旁若无人,仿佛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牵着祁奥阳,在几十道或震惊、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洗礼下,迈开长腿,神色平静地走出了高二(1)班的教室门。那挺拔的背影,如同为他的公主劈开一切荆棘的骑士。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高二(1)班凝固的空气才轰然炸开!

“我的天!你们看到了吗?太帅了吧!!”

“银发紫眸!二次元成精了?!建模都没这么好看!”

“田原畅这次踢到钛合金板了!活该!看他刚才那怂样!”

“祁奥阳藏的也太深了!这么极品的男朋友!”

“呜呜呜,那一把按墙上……男友力mAx!我没了!”

“那首歌!那首歌配的!绝了!‘一百多年,不如一面’!宿命感拉满啊!”

“他牵她手了!好自然!好宠!祁奥阳脸都红透了!”

“快快快,谁认识高年级的?打听打听这格瑞到底是何方神圣?转学生吗?不像啊!”

石佳媛坐在座位上,双手捧着脸,眼神放空,喃喃自语:“格瑞……阿瑞……草稿纸……原来是真的……” 她猛地想起祁奥阳偶尔跟她提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当时只当她是沉迷动漫太深,现在……世界观正在被疯狂刷新!

而墙角,田原畅终于被他的两个“跟班”搀扶着站起来,脸色依旧惨白,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刚才那濒死般的恐惧中彻底回神。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眼底深处,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对祁奥阳的轻视,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惊悸和对那个银发身影的深深忌惮。

办公室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纸张和茶叶混合的味道。祁奥阳坐在班主任老李对面的硬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却紧张地绞在一起。格瑞站在她身侧,如同一道沉默而强大的屏障,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落在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上,仿佛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好奇打量的视线完全不存在。

老李端着他的大号搪瓷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末,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他放下杯子,目光在祁奥阳和格瑞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探究和无奈混杂的情绪。

“祁奥阳啊,”老李推了推眼镜,语气还算温和,“高三了,关键时期,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老师理解你们这个年纪……嗯,有欣赏的对象很正常。”他斟酌着词句,刻意避开了“早恋”这个敏感词,“但是呢,这位格瑞同学……”他看向格瑞,眼神里依旧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不是本校学生吧?刚才那种情况,处理方式是不是……稍微激烈了一点?”

祁奥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想开口解释,却感觉格瑞放在她肩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按了一下。她立刻闭上了嘴。

格瑞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班主任身上,语气平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抱歉,老师。是我冲动了。”他的道歉干脆利落,毫无推诿,“但言语侮辱和肢体威胁,我不认为容忍是正确的选择。尤其,针对她。”他的目光转向祁奥阳,虽然依旧平静,但那份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却清晰地传递给了老李。

老李被他这坦荡又隐含锋芒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只得干咳两声,又喝了口茶:“咳……这个……维护同学是对的,但方法也要注意嘛。学校有校规的。”他放下杯子,话锋一转,看向格瑞的眼神带上了更深的探究,“格瑞同学,方便的话,能说说你的情况吗?我看你……应该不是高中生了吧?怎么会找到我们学校来?还有你刚才在教室说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他咬得意味深长。

祁奥阳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说?难道说他是从凹凸世界来的?老师会信吗?会不会觉得她精神有问题?

格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我是来找她的。”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祁奥阳身上,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专注,“至于身份……”他略一停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我目前,是首都大学数学竞赛特聘研究员。这次来临河市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顺路。”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首都大学?数竞特聘研究员?”老李差点被茶水呛到,眼镜后面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着格瑞,虽然对方气质确实不凡,但这年龄……也太年轻了吧?旁边的其他几位老师也竖起了耳朵,满脸惊诧。

祁奥阳也懵了。首都大学?研究员?格瑞……你编身份也编得太离谱了吧?她紧张地看向格瑞,却见他神色自若,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半分心虚。

“这是我的临时证件。”格瑞动作自然地伸手探入风衣内袋,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设计简洁却质感十足的深蓝色卡片,上面印着首都大学的校徽和一个复杂的电子芯片,还有他的照片(显然是刚拍的,银发紫眸,神情冷峻)和“特聘研究员:格瑞”的字样。

祁奥阳眼睛都看直了。这……这证件哪来的?也太逼真了!连照片都有?!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在被格瑞按在地上摩擦。

老李狐疑地接过证件,翻来覆去地看,还对着光看了看防伪标识。他是教物理的,对数学竞赛圈也略有耳闻,首都大学数竞团队确实实力顶尖,聘请一些年轻的“怪物”级天才做特聘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个……格瑞研究员,”老李的语气不自觉地客气了几分,带着一种面对学术界大佬的小心翼翼,“真是年轻有为啊!那……您和祁奥阳同学是……”

“世交。”格瑞收回证件,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她家里长辈托我照看一下她的学业,特别是数学方面。”他看了一眼祁奥阳桌上那本摊开的、被画得乱七八糟的《高考数学核心题型突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数学,似乎遇到了瓶颈。”

祁奥阳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格瑞当众指出数学渣……太丢人了!

老李却像是被点醒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啊!首都大学的数竞特聘研究员!这可是行走的超级外挂啊!他看向祁奥阳的眼神瞬间充满了“你这孩子撞大运了”的激动。

“啊!对对对!”老李的态度立刻变得无比热情,之前的疑虑和批评仿佛从未存在过,“祁奥阳同学确实在数学上需要加强!格瑞研究员,您能抽空指导一下,那真是太好了!是她的福气啊!”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那……刚才在教室的小冲突,都是误会!田原畅那孩子,我回头一定严肃批评教育!您放心!祁奥阳同学在学校,我们老师一定会多加关注!”

他站起身,亲自把祁奥阳和格瑞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语气亲切:“祁奥阳啊,好好珍惜机会!跟着格瑞研究员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随时跟老师说!”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即将被点石成金的宝贝疙瘩。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带着凉意的空气让祁奥阳稍微松了口气。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格瑞,他侧脸的线条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俊朗。

“首都大学……研究员?”她压低声音,带着满腹的不可思议,“你怎么……”

“身份需要。”格瑞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走廊里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一个合理的、能接近你的身份。”

祁奥阳心头一暖,随即又想起刚才在办公室的窘迫,小声嘟囔:“那……那也不用说我数学差嘛……”

格瑞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那深邃的紫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祁奥阳以为是错觉。

“事实。”他语气平淡地陈述,却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需要我帮你证明,它不难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祁奥阳的耳朵尖瞬间红透,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

午休时间的教学楼天台空旷而安静。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上午的闷热,也吹动着祁奥阳乌黑的长发。她坐在格瑞铺在水泥地上的深色风衣上,背靠着冰冷的围栏,手里捧着一个保温饭盒,里面是格瑞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还温热着的精致便当——香煎三文鱼,翠绿的西蓝花,金黄的玉子烧,摆盘漂亮得像艺术品。

“这个……真的能吃吗?”祁奥阳夹起一块玉子烧,有些迟疑。食物看起来很正常,但一想到格瑞“变”出来的身份和证件……

“放心。”格瑞坐在她旁边,长腿随意曲起,手里拿着一个红得发亮的苹果,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银色折叠刀。他手指灵活地转动着苹果,刀刃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而流畅地划过果皮,削下的皮薄如蝉翼,连绵不断,没有一丝断裂。他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完成一件艺术品,银白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拂动。

“哇……”祁奥阳看得有些呆了,连便当都忘了吃。阳光透过薄云,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也落在他修长稳定的手指上,那冰冷的刀锋在他手中仿佛也带上了某种奇异的温度。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祁奥阳终于问出了盘踞心头最大的疑问。她咬了一口玉子烧,鲜甜软嫩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格瑞削苹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长长的果皮垂落下来。“感应。”他言简意赅,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的‘思念’,很强烈。”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像黑暗里的坐标。”

祁奥阳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掩饰自己的羞涩。原来……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的名字,那些夜深人静时的胡思乱想,真的能被他“听”到?

“那……守望星呢?嘉德罗斯他们呢?”她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担忧,“你怎么过来的?还能……回去吗?”问出最后一句时,她的心猛地揪紧了,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怕听到那个答案。

格瑞削苹果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手中几乎完成的、圆润完美的苹果,长长的果皮在他脚边堆成一圈。天台的风似乎也安静了一瞬。

“守望星……”他低沉的嗓音在风里显得有些缥缈,紫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某种沉重的责任,“暂时稳定。嘉德罗斯……在代行职责。”他提到那个名字时,语气里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嫌弃?

祁奥阳捕捉到了这丝情绪,差点笑出声。嘉德罗斯那个战斗狂当代理守护者?画面太美不敢想。

“至于过来……”格瑞拿起削好的苹果,那果肉洁白饱满,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他手腕一转,刀光再次闪动,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几秒钟后,他摊开手掌,递到祁奥阳面前。

掌心静静躺着的不再是完整的苹果,而是几只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兔子苹果”。圆润的身体,小小的耳朵,甚至用苹果皮点缀出了红红的眼睛。

“哇!兔子!”祁奥阳惊喜地叫出声,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只,仿佛捧着一件珍宝,“好可爱!”

格瑞看着她惊喜的样子,眼底深处最后那点冰封似乎彻底融化,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温柔暖意。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那只小小的苹果兔子,声音低沉而坚定:

“通道不稳定,代价不小。”他抬起眼,目光如同磐石,牢牢锁住祁奥阳,“但你在呼唤。这就够了。”

祁奥阳捧着苹果兔子的手顿住了。那轻描淡写的“代价不小”四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瞬间刺穿了她的喜悦,勾出心底翻涌的酸涩和心疼。他跨越的,恐怕远不止是物理意义上的距离。那些未曾言明的艰难和风险,被他轻描淡写地掩盖在平静的话语之下。

她张了张嘴,想追问那代价是什么,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她只是低下头,看着掌心那只晶莹剔透、仿佛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苹果兔子,鼻子有些发酸。

“快吃。”格瑞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却又奇异地缓和了气氛。他拿起饭盒里她之前放下的筷子,夹了一块香煎三文鱼,动作自然地送到她嘴边。

祁奥阳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煎得金黄、香气诱人的鱼肉,又看看格瑞平静无波、仿佛做这件事再自然不过的脸,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她下意识地左右瞄了瞄,确认天台真的没人,才像做贼一样,飞快地凑过去,把那块鱼肉叼进了嘴里。

鱼肉外酥里嫩,带着海盐和柠檬的清香,瞬间在舌尖化开。心里的酸涩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丝丝的暖意,悄悄蔓延开来。

“下午什么课?”格瑞收回筷子,仿佛刚才的投喂只是顺手为之,拿起另一只苹果兔子,姿态优雅地自己咬了一口。

“呃……数学,物理,然后自习。”祁奥阳努力咽下嘴里的美味,声音还有点含糊。

“嗯。”格瑞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放在风衣上的书包,那本厚厚的《高考数学核心题型突破》露出一角,“数学课,我旁听。”

“啊?”祁奥阳差点被噎住,“旁听?这……这能行吗?”虽然他现在顶着个“研究员”的光环,但贸然出现在高三课堂……

“身份合理。”格瑞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且,”他紫色的眼眸转向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你刚才那道空间向量题,辅助线画错了。”

祁奥阳:“……” 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数学的残酷现实击得粉碎。她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苹果兔子,脆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也冲不淡被学神碾压的忧伤。

下午第一节数学课,当格瑞真的如同他宣告的那样,神色自若地跟在祁奥阳身后走进高二(1)班教室时,整个教室再次陷入了一种压抑着沸腾的寂静。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震惊、好奇、探究,还有女生们掩饰不住的兴奋。

数学老师是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先生,姓周。他显然已经从班主任老李那里得到了“内部消息”,看到格瑞进来,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热情地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学术性的笑容。

“哎呀,格瑞研究员!欢迎欢迎!李老师都跟我说了,您能来指导,真是我们班的荣幸!”周老师握着格瑞的手用力晃了晃,然后转向全班,清了清嗓子,郑重介绍,“同学们,这位是首都大学数学竞赛中心的格瑞研究员!今天特地来我们班听课,交流指导!大家鼓掌欢迎!”

稀稀拉拉又带着巨大好奇的掌声响起。祁奥阳低着头,快步溜到自己靠墙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石佳媛激动地在桌子底下猛掐她的胳膊,用气声道:“阳阳!他真的来了!我的天!帅死了!”

格瑞在周老师热情的引领下,坐到了教室最后排特意为他加的一张椅子上。他坐姿依旧挺拔,银发紫眸,如同一个误入凡尘的异世界来客,与周围蓝白校服、堆满试卷的书桌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田原畅坐在后排角落,从格瑞进门那一刻起,就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缩进桌洞里,再没有半分上午的嚣张气焰。

课开始了。周老师讲的是解析几何的综合应用,题目难度不小。他一边讲解,一边还不时地看向后排的格瑞,似乎想从这位“研究员”脸上看出点专业性的赞许。

祁奥阳努力集中精神听课,但总觉得后背被一道平静却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笼罩着,让她坐立不安。当周老师在黑板上画出一道复杂的抛物线轨迹题,涉及到空间想象和繁琐的计算时,祁奥阳习惯性地皱起了眉,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戳着。这题……好绕。

“这道题,大家先思考一下,有没有不同的思路?”周老师放下粉笔,习惯性地提问,目光扫过台下。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纸的沙沙声。难题卡住了大多数人的思路。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从教室最后排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建立以顶点o为原点的空间直角坐标系。”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格瑞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看周老师,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板,直接落在题目本身。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地走向讲台,周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位置,脸上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格瑞拿起一支白色粉笔,手指干净修长。他站在黑板前,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粉笔落下,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精准无比。

“设动点p坐标 (x, y, z)。”

“由轨迹方程约束: z = k(x2 + y2)。” 他写下约束条件,笔迹凌厉。

“目标距离表达式: d = √[(x-a)2 + (y-b)2 + (z-c)2]。” 另一行公式紧随其后。

“将约束代入,转化为二元函数求极值。” 粉笔笃笃地敲了敲关键步骤。

“对x,y分别求偏导,令其为零。” 公式流畅地向下延伸。

“解方程组,得临界点。” 复杂的方程组在他笔下如同温顺的绵羊。

“代入目标函数,结合边界讨论……” 最后几步,行云流水。

整个解题过程,没有一丝停顿,没有任何赘述。粉笔在黑板上快速移动,留下一行行简洁有力、逻辑链条清晰无比的公式和推导。他的思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直接切入核心,将看似复杂的空间轨迹问题,拆解、转化、降维,最终导向那个简洁的答案。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写完最后一个等号,格瑞将粉笔轻轻放回粉笔槽。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学生,最后落在前排那个呆呆望着他的黑发女孩身上,语气平淡无波:

“关键在于空间坐标系的建立和约束条件的转化。计算量虽大,但路径清晰。”

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推导过程,像一场无声的风暴席卷了所有人的认知。周老师张着嘴,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精、精彩!太精彩了!”周老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指着黑板,看向格瑞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对数学之美的赞叹,“格瑞研究员,您这思路……简直是化繁为简!直达本质!这才是真正的数学思维啊!同学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顶尖的水平!”

他转向台下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学生们,用力敲了敲黑板:“都给我好好看!好好学!格瑞研究员给我们上了一堂最生动的课!”

石佳媛激动地抓住祁奥阳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她肉里了:“阳阳!他!他是不是在给你讲题?!他最后看你了!绝对是在给你讲!”

祁奥阳的脸早就红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能感觉到格瑞那平静目光下的一丝专注。他刚才那行云流水的解题过程,那简洁有力的分析,完美复刻了她上午在幻想中勾勒的场景,甚至比幻想更加耀眼夺目。

“所以,”格瑞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周老师的激动和台下的窃窃私语。他紫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角落里那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身影上——田原畅。

田原畅浑身一僵,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场消失。

“离她远点。”格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教室里。没有威胁,没有怒气,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如同在宣告一条不可违背的宇宙法则。

“这题,”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田原畅桌上那本几乎空白的练习册,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诛心,“你听懂了吗?”

田原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感受到全班同学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身上。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连一个反驳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和上午被按在墙上的恐惧混合在一起,让他恨不得原地爆炸。

格瑞不再看他,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迈开长腿,走下讲台,在所有人敬畏又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回后排的座位,从容坐下。

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有周老师激动地讲解着格瑞解题思路的声音在回荡。祁奥阳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后排那个银发的身影。他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午后斜阳里显得格外清冷而坚定。

他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刀,只为守护而锋芒毕露。那冰冷的锋芒划开了她灰暗的高中生活,也斩断了曾经缠绕她的荆棘。

放学铃声终于敲响,拖长了调子,在暮色渐沉的校园里回荡。祁奥阳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门。走廊尽头,那个倚墙而立的银发身影立刻映入眼帘,仿佛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线,瞬间驱散了堆积了一天的疲惫和题海的枯燥。

“阿瑞!”她小跑过去,声音里带着雀跃。

格瑞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她肩上沉甸甸的书包,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黑色的书包挂在他臂弯里,与他冷冽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回家?”他问,声音低沉。

“嗯!”祁奥阳用力点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她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指尖刚触碰到那深色风衣的布料,却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先一步包裹住。

格瑞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暖意从指尖直窜心尖。祁奥阳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格瑞握得更紧。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走。”他言简意赅,牵着她,转身融入放学的人潮。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格瑞挺拔冷峻,祁奥阳纤细温婉,他牵着她,像骑士守护着他独一无二的珍宝。周围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学生们纷纷投来好奇、惊艳甚至羡慕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背景音般环绕。

“快看快看!是祁奥阳和她那个神仙男朋友!”

“哇!真的牵手了!好配啊!”

“听说还是首都大学的数学大神!今天下午在我们班解题帅炸了!”

“田原畅那傻缺今天下午脸都是绿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笑死!”

“祁奥阳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那些议论声清晰地钻进耳朵,祁奥阳的脸更红了,心跳得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她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身旁的人。格瑞却目不斜视,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紫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喧嚣的校门,仿佛周围的一切嘈杂都无法侵入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然而,祁奥阳敏锐地捕捉到他耳根处,那被夕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绯色。

他……也在不好意思?这个认知让祁奥阳心底那点羞涩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冲散,忍不住抿嘴偷偷笑起来,手指也悄悄地、更用力地回握住了他的。

走出校门,喧嚣稍稍远离。城市的霓虹初上,车水马龙。格瑞牵着祁奥阳,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种满梧桐树的林荫道。路灯柔和的光线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阿瑞,”祁奥阳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软,“今天……谢谢你。” 谢谢他奇迹般的出现,谢谢他雷霆万钧的维护,谢谢他惊艳全场的解题,谢谢他此刻掌心的温度。

格瑞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力道似乎又紧了一分。

“不用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说过,我会找到你。”

梧桐叶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应和着这句承诺。祁奥阳的心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暖融融的。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他,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令人安心的气息。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仿佛要一直这样走下去。

快走到祁奥阳家所在的巷口时,格瑞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松开牵着她的手,在她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探入风衣内袋。

祁奥阳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难道……是那个“通道”要开启了?他……要走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所有的温暖和甜蜜,带来一阵尖锐的恐慌。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指尖却微微颤抖着停在半空。

格瑞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摊开的掌心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时空裂缝的钥匙,也没有闪烁光芒的能量石。

静静躺在他掌心的,是一朵用深红色丝绒精心折叠而成的玫瑰花。花瓣层叠,边缘镶嵌着细小的、如同露珠般的碎钻,在路灯下闪烁着细碎而温柔的光芒。玫瑰旁边,还有一颗包裹着金色锡纸的、心形的手工巧克力。

“给你的。”格瑞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紫色的眼眸如同盛满了星光的夜空,专注地凝视着她瞬间被惊喜点亮的黑色眼眸。

祁奥阳呆呆地看着那朵永不凋零的丝绒玫瑰和那颗诱人的巧克力,巨大的惊喜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无谓的恐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先是触碰了一下那丝绒玫瑰冰凉而顺滑的花瓣,然后才轻轻拈起那颗巧克力。金箔纸在她指尖沙沙作响。

“喜欢玫瑰和巧克力。”格瑞看着她,陈述着,语气平淡,眼底却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我记得。”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祁奥阳心头发烫。原来……她那些小小的、琐碎的喜好,他都记得这样清楚。

她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声音带着点哽咽的甜意:“嗯!喜欢!特别喜欢!”

她珍而重之地将那朵丝绒玫瑰别在校服外套的胸口,深红的丝绒映衬着蓝白的校服,有种奇异的、宣告般的美感。然后,她剥开那颗巧克力的金箔纸,浓郁的、带着微苦回甘的可可香气弥漫开来。她掰下一小块,没有自己吃,而是踮起脚尖,飞快地、带着点羞涩地将那小块巧克力塞进了格瑞微抿的唇间。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微凉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格瑞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一下,紫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但那点错愕很快被融化在舌尖蔓延开的、带着果仁碎的醇厚甜香里。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脸颊绯红、眼睛亮得惊人的女孩。

“甜吗?”祁奥阳仰着脸,带着点小得意和期待地问。

格瑞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她校服胸口那朵他送出的、永不凋零的玫瑰,看着她被路灯勾勒得格外柔和的眉眼,看着她眼中只映着自己身影的专注光芒。

晚风穿过梧桐叶,发出温柔的沙沙声,像是在吟唱。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银白的发丝垂落,拂过她的额角。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最温柔的弦音,清晰地落在她耳边,带着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郑重:

“嗯。很甜。”

祁奥阳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也像那颗被分享的巧克力一样,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浓稠的甜蜜彻底包裹、融化了。路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将他们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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