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的烈斩抵住我喉咙时,我知道完了。
>直到他重伤昏迷倒在我脚边,滚烫的血融化了寒冰湖的雪。
>圣光织愈的丝线第一次不是为了自愈,而是疯狂涌向他的伤口。
>“别死……求你了阿瑞……”
>昏迷前我看到他睁开的紫色眼睛,里面映着我苍白的脸。
>再醒来时窗台上放着那朵被圣光救活的野玫瑰。
>而我的终端里躺着一条匿名消息:
>“欠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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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斩冰冷的剑尖抵在喉咙上。
皮肤被那森寒的锋锐激得瞬间绷紧,细微的刺痛感沿着神经末梢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最轻微的起伏都会让那淬了剧毒的翠绿吻上颈动脉。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穿透单薄的作战服,直刺骨髓。
格瑞紫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冻结的、审视的寒潭,倒映着我因极度惊吓而微微扭曲的脸。黑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映着他银色的发梢和那柄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巨剑轮廓。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冰冷恐惧。
他问我是谁。
喉咙像是被冻结了,声带僵硬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阿瑞”像是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运气。解释?说我是你的粉丝?说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在这样绝对的杀意面前,任何解释都苍白得像一个拙劣的笑话。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
时间,在剑尖的寒芒和那双冻结灵魂的紫眸注视下,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嗡——!”
一种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寒冰湖呼啸的风雪,直接灌入脑海!声音之凄厉,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鸣!
这警报……不是大赛系统的通用警告!它更尖锐,更急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针对性的恶意!是针对参赛者的高级猎杀警报!
格瑞冰冷的紫色瞳孔骤然收缩!抵在我咽喉的烈斩剑尖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冻结一切的杀意出现了瞬间的波动,被一种更深的、属于战士本能的警觉所取代。
几乎就在警报声响起的同一刹那!
轰!!!
一道粗大无比、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紫色光束,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审判之矛,毫无征兆地从我们侧后方一片被暴风雪模糊的冰峰阴影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厉啸!目标精准无比——正是格瑞的后心!
时机歹毒到极点!正是格瑞心神被那突如其来的猎杀警报和我这个“意外”分散的瞬间!
格瑞的反应快到非人!在暗紫色光束撕裂风雪显现轮廓的千分之一秒内,他抵在我喉咙的烈斩已然闪电般撤回!身体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极限角度猛地拧转!巨大的翠绿色重剑如同瞬间展开的壁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迎向那道致命的偷袭!
轰隆隆——!!!
两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悍然对撞!
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如同在冰原上引爆了一颗小太阳!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被瞬间汽化的冰晶和暴走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向四面八方疯狂炸开!
“啊——!”
我离得太近了!
尽管格瑞挡下了绝大部分正面冲击,但那爆炸产生的沛然巨力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依旧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掀飞出去!视野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狂舞的冰尘充斥,天旋地转!
砰!
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坚硬的冰岩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在纯白的冰面上溅开刺目的红梅。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振翅。
眩晕和剧痛中,我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冰尘和尚未散尽的能量光屑,看向爆炸的中心。
格瑞的身影依旧屹立着。
他保持着格挡的姿势,烈斩横亘在身前。但情况……糟透了!
他右肩处,深色的作战服被撕裂开一个狰狞的口子!布料边缘呈现出被恐怖高温瞬间碳化的焦黑色!而暴露出的皮肤和肌肉……一片血肉模糊!暗紫色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伤口周围疯狂侵蚀、跳跃,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不断灼烧着血肉,阻止着任何自愈的可能!深红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水龙头,汩汩涌出,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脚下的冰面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更致命的是,他握剑的左臂也在微微颤抖。刚才那极限的格挡和能量对冲,显然超出了他仓促应对的极限,手臂的骨骼和经脉必然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和震荡!烈斩那翠绿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偷袭者显然是有备而来,且狠辣异常!就在格瑞因重伤和能量反噬而身形凝滞的瞬间,第二道、第三道同样致命的暗紫色光束,如同毒蛇的獠牙,再次从那片冰峰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一道直取格瑞因右肩重伤而暴露出的左肋空档,另一道则阴险地射向他因格挡而微微屈膝、支撑身体的右腿膝盖!
卑鄙!无耻!连环绝杀!
格瑞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紫色的寒光爆射!他猛地咬牙,强忍着右肩钻心的剧痛和左臂的麻痹,试图再次挥动烈斩格挡!但重伤和冲击带来的迟滞,让他的动作慢了致命的一线!
嗤啦!
第一道光束险之又险地被烈斩宽阔的剑身擦着边缘格开,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但第二道阴险地射向他右膝的光束,却如同跗骨之蛆,再也无法完全避开!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
格瑞的身体猛地一晃!那道暗紫光束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膝盖,却狠狠擦过了他的右腿外侧!作战服瞬间被撕裂、碳化!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灼烧和撕裂的剧痛让他身形再次一滞!
就是这刹那的迟滞!冰峰阴影中,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融入风雪的死神,骤然闪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手中一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短刃,如同毒蝎的尾针,带着阴冷的杀意,无声无息却又狠辣绝伦地刺向格瑞因剧痛而微微暴露出的后颈要害!
绝杀!
格瑞重伤踉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烈斩回防不及!那柄淬毒的短刃,距离他的后颈命门,已不足半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看着那柄闪烁着致命幽蓝、刺向格瑞毫无防备后颈的短刃,看着他那被鲜血浸透的右肩和右腿,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依旧冰冷、却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绝境寒光的紫色眼眸……
大脑一片空白。恐惧?不,那太奢侈了。思考?那太慢了。所有在训练场挥洒的汗水,所有对圣光织愈的精细操控练习,所有对元力的理解和感悟……在这一刻,统统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更不容置疑的本能洪流彻底冲垮、碾碎!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完全不受控制地从我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嗡——!!!
右手的白玉铃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华!不再是温润的乳白,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纯粹到极致的炽白!仿佛我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决绝,都在这瞬间点燃,注入了其中!
数条、数十条、上百条……无数条莹白的光丝,不再是轻柔的丝线,而是化作了一道奔腾咆哮的、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炽白洪流!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自身的消耗,如同决堤的天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疯狂地、不计后果地、铺天盖地地涌向格瑞!
目标——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绝大部分的光丝洪流,如同最忠诚的壁垒,悍然撞向那柄刺向格瑞后颈的幽蓝短刃!
嗤嗤嗤——!!!
炽白的生命能量与那阴毒的幽蓝寒芒猛烈碰撞、湮灭!发出刺耳的灼烧声!那柄短刃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守护之力硬生生阻滞、偏移!擦着格瑞的耳际险险划过,削断了几缕银色的发丝!
与此同时,另一小股凝练到极致的光丝,如同拥有灵性的触手,精准无比地缠绕上格瑞右肩和右腿外侧那两道狰狞的、正在被暗紫色能量侵蚀的恐怖伤口!
光丝接触伤口的瞬间,我全身猛地一颤!仿佛灵魂被狠狠撕扯!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冰冷、混乱、狂暴的负面能量,如同无数根淬了毒的冰针,顺着圣光织愈的光丝,疯狂地逆流而上,狠狠扎进我的精神世界!
那是格瑞伤口中残留的偷袭者元力!充满了恶毒的侵蚀性和毁灭意志!它们带着格瑞承受的巨大痛苦和濒临极限的身体状态,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我的感知防线!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比之前更加汹涌。视野瞬间被血色和黑暗吞噬,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巨响和那负面能量冲击灵魂的尖啸。
但我没有撤手!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
缠绕在格瑞伤口上的光丝,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地缠绕着,不顾一切地将属于圣光织愈那纯净的、温暖的、蕴含着强大生机的治愈能量,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去!如同用自己微弱的烛火,去对抗那汹涌的寒潮!
驱散侵蚀!修复创伤!抚平剧痛!
“别死……求你了……阿瑞……”意识在剧痛和能量疯狂透支的漩涡中沉浮,破碎的、带着泣音的哀求,如同梦呓般从染血的唇边溢出,轻得被风雪瞬间吞没。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狂暴的逆流彻底撕碎、坠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
模糊的、血色的视野边缘,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动静。
那个踉跄的、被鲜血浸染的银发身影,在圣光织愈那微弱却坚韧的治愈能量灌注下,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双紫色的眼眸,穿透了弥漫的血色和冰尘,猛地转向了我。
那双眼睛,依旧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但此刻,在那片冻结的紫色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我清晰地看到,那冰冷的紫色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刺目,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眼神涣散,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绝望的哀求。
然后,黑暗彻底降临。
***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黏稠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压力和撕裂般的头痛无情地拖拽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紧接着,是嗅觉。
消毒水、能量药剂……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混合着冰雪气息的冷冽味道。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我艰难地、一点点掀开眼帘。
视野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泛着柔和暖光的米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大赛医疗室特有的那种混合气味。
我……没死?在寒冰湖……
寒冰湖!格瑞!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心脏猛地一缩,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肌肉和神经,一阵剧烈的酸痛和眩晕感瞬间袭来,让我眼前发黑,重重跌回柔软的枕头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呃……”
“别乱动。”一个温和但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偏过头。一个穿着大赛医疗人员制服的机器人护士正站在床边,它圆滚滚的金属外壳上闪烁着柔和的蓝光,机械臂正灵活地操作着一个悬浮在我身体上方的扫描仪。
“参赛者祁奥阳,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元力核心严重透支,精神力损耗巨大。建议深度静养48小时,避免剧烈元力活动。”机器人护士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播报着诊断结果。
透支……精神力损耗……我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弱感,还有那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头痛。圣光织愈几乎被榨干了,连带赤狱裁罪也沉寂得如同死物。
格瑞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再也无法安心躺着。我强忍着不适,挣扎着再次试图撑起身体,目光焦急地扫视着这个单人医疗隔间。除了机器护士,空无一人。
他……他活下来了吗?那最后的偷袭……
就在心被焦虑攥紧、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医疗隔间唯一的窗户。
窗台。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简陋的、用废弃金属零件拼接成的简易“花盆”。盆里,是薄薄一层灰扑扑的“土”。
而在那片贫瘠之上,一朵花,正安静地绽放着。
暗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同凝固的火焰,又像是凝固的血珠。它并不大,却开得极其用力,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开最饱满的弧度,在医疗室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一种天鹅绒般细腻的光泽。花茎纤细却挺直,带着一种经历过严寒摧折后特有的、倔强的生命力。
是那朵花!寒冰湖畔,那块冰岩缝隙里,那朵被我笨拙地用圣光织愈抢救的野玫瑰!
它活了!而且……开花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朵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寒冰湖的风雪、抵在喉咙的剑尖、恐怖的爆炸、刺目的血光、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这朵倔强盛开的暗红玫瑰面前,似乎都沉淀了下来。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否则……否则这朵花不会在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汹涌的情绪决堤。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选手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您有一条新消息。来源:匿名。】
匿名?
心脏莫名地一跳。我有些颤抖地抬起手腕,意念微动,打开了那条消息。
信息栏里,只有极其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署名,没有任何表情符号,冰冷得如同寒冰湖的冻石:
【欠你一次。】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三个字上。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冰刀刻出来的,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硬,却又……重若千钧。
“欠你一次。”
谁欠谁一次?在生死边缘,是谁被谁所救?是谁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为换一线生机?
冰原上的剑锋相对,医疗室窗台的暗红玫瑰,还有终端里这条冰冷简短的消息……画面在脑海中交错、碰撞。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那冰冷的屏幕,仿佛能触摸到发送信息时,那个人同样冰冷的指尖。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滚烫的、带着酸涩和难以言喻悸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防。
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被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颤抖的弧度。
窗台上,那朵暗红的玫瑰在无声盛放,花瓣上似乎还凝结着寒冰湖未曾散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