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洒入昭雪司的雕花窗棂,将案头那半枚青铜面具碎片染成琥珀色。楚昭雪慵懒地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碎片边缘,发间赤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自绸缎庄线索中断后,这枚碎片便成了她反复思索的难题,可任凭如何推敲,那些暗纹都像团难以解开的迷雾。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林烬牵着阿璃款步而入,小家伙穿着新裁的玄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还系着一方小巧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出声。\"主君!\"阿璃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掌心还沾着啃了一半的米糕碎屑,咿咿呀呀的童音在书房里回荡。
\"还在为绸缎庄的事烦心?\"林烬将阿璃抱到软毯上坐下,细心整理她歪掉的束发绳。阿璃立刻手脚并用地朝楚昭雪爬去,长袍下摆扫过绒毯,扬起细小的绒毛在阳光里轻轻飘落。
楚昭雪笑着接住扑进怀里的女儿,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暗卫传回消息,绸缎庄新进的布料里,有批绣着紫藤花纹的绸缎很可疑。可这花纹在京城随处可见...\"话未说完,阿璃突然抓起案头的青铜碎片往嘴里塞,吓得她慌忙伸手去夺。
\"慢着!\"林烬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腕,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碎片边缘,\"紫藤花的花瓣通常是五片,可这个碎片上的纹路...\"他小心翼翼掰开女儿的小手,指尖拂过那道突兀的刻痕,\"第六片花瓣明显是后刻上去的!\"
阿璃似乎察觉到自己立了功,咧开没长齐牙齿的小嘴咯咯直笑,口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林烬抱起女儿,指着碎片温声哄道:\"我们阿璃真厉害,帮主君找到大线索了!\"小家伙听不懂夸奖,却兴奋地拍着小手,腰间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楚昭雪抽出丝帕为女儿擦拭嘴角,忽然浑身一震。窗外的风掠过檐角铜铃,清脆声响与她脑海中纷乱的线索骤然碰撞:\"会不会是某种暗号?紫藤花纹是幌子,真正的秘密藏在花瓣数量里!\"她立刻铺开舆图,朱砂笔在绸缎庄与城南布庄的位置上重重圈画,\"传令下去,彻查所有绣着六瓣紫藤的绸缎流向!\"
话音未落,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突然钻进鼻腔。林烬脸色骤变,宽大的月白衣摆扫过案几,带起几页卷宗:\"糟了,我炖的银耳羹!\"他一路小跑冲向厨房,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由近及远。楚昭雪抱着女儿跟过去,远远就看见林烬正手忙脚乱地掀开锅盖,滚滚白烟中,一锅漆黑如墨的\"银耳羹\"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焦糊味混着木炭气息直冲脑门。
\"这...这只是意外!\"林烬耳尖泛红,试图用木勺将焦块搅碎,\"上次听主君说想吃甜的,我特意照着膳房管事的方子...\"话没说完,阿璃突然伸手去抓滚烫的锅柄。楚昭雪迅速将女儿抱开,林烬则被烫得直甩手,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荡然无存。
\"还是我来吧。\"楚昭雪接过锅铲,指尖轻轻覆上他发红的手背,\"下次下厨,咱们先从煮白粥学起?\"她将泡发好的银耳重新下锅,白瓷碗里的枸杞在清水中沉沉浮浮。转身时,正看见林烬蹲下身与阿璃玩闹,父女俩笑作一团,阿璃清脆的笑声像串银铃,撞碎满室晨光。
暮色漫过宫墙时,暗卫的急报如期而至。果然在城南布庄的夹层里,查获了三百匹绣着六瓣紫藤的绸缎,每匹布料接缝处都藏着细小的密信。楚昭雪正要披甲出门,却被林烬拦住,他端着盛满饭菜的食盒,眼中尽是温柔:\"先吃饭,阿璃闹着要主君喂呢。\"
餐桌上,阿璃正用沾满米糊的小手往嘴里塞饭,长袍袖口不小心沾上米粒。她突然伸手往楚昭雪脸上抹,奶声奶气道:\"主君...吃...\"林烬笑得直不起腰,眼中却泛起泪光——这样平凡的烟火气,在暗流涌动的京城,竟是如此珍贵。
窗外,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将密信塞进信鸽足环,冷笑声惊起一片寒鸦。可昭雪司内,暖黄的烛火温柔地包裹着这方天地,一家三口的欢笑声顺着窗棂流淌,比任何利刃都更能抵御黑暗,在波谲云诡的朝局中,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