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吴先生不仅医术高超,文采也斐然,短短几句就道尽人生百态,这既不像诗,也不像赋……\"
“这叫词,可以看成是有韵律的赋。”吴巨解释道。
“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没错。”吴巨干脆地承认。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湘夫人低声念叨着,眼神中映着月光,闪烁不定。
她转头看向吴巨,正准备开口,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睡觉,在这儿做什么?”
这是公孙全的声音。
吴巨和湘夫人回头一看,发现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吴兄刚才所作的……词?那词我听得一清二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写得真好!如果吴兄去临淄,去江南,或者加入儒家,定会被文人雅士推崇备至。这种词的形式比诗更加丰富,比赋更有韵律,必然会让七国的学者趋之若鹜!”
公孙全虽然看起来醉醺醺的,但他的话却是最中肯的,发自内心。
湘夫人没想到公孙全会突然出现,吓得一跳,差点从亭边跌进池塘里。
幸好吴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公孙全挑挑眉,可能是真的喝多了,说道:“两位孤男寡女……”
“住口!”
吴巨立刻打断了他,翻了个白眼。
“赶紧回去睡觉吧,听你说话我都头疼。”吴巨说道。
他的语气直白,毫无顾忌,因为公孙全也不是个讲究礼节的人。刚才两人在席间喝了点酒,吴巨还算清醒,而公孙全已经醉得不行了。
说完,吴巨站起身,对公孙全和湘夫人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湘夫人随后离开,不过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公孙全挠挠头,也走了。
……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小路上响起了吴巨比喝醉还要疯狂的声音,把刚睡下的鸟兽都惊醒了。
他并没有醉,也没有疯,只是今天的微醺让他压抑已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大半夜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有没有素质?!”远处的宿舍传来了抱怨声。
“我是吴巨!”吴巨扯开嗓门喊了一声。
第18章 与苏长老夜谈 大清早见韩非
吴巨回到自己的小院,门口隐约见到一人影。
“苏长老?”吴巨疑惑地问道。
“进去再说。”苏长老回应。
吴巨点头,推开门,两人一同进入小院。
从苏长老的状态可以看出,他虽清醒但明显有些醉意。
于是吴巨从房里找了几味药材,煮了一壶解酒的药茶。
两人对坐下来。
“因为你讲解阴阳五行之理,道家与阴阳家似乎都认可你,宴会上青卢子还大力夸赞你。无论是授课还是人工心肺复苏术,今 ** 在百家使者面前风光无限啊。”
苏长老端着茶杯缓缓说道。
“过奖了。”吴巨微微一笑。
“在我面前不必谦虚,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苏长老随性地摆了摆手。
“我到后山时,他们三位师叔对你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你别放在心上。”
苏长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宴会上你也看到了,他们三人并非恶人,尽管之前情绪激动,也只是因为你的授课理念与他们毕生追求的化繁为简相冲突罢了。”
“放心吧,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被魏焕误导了。”吴巨说道。
“嗯。”
苏长老点点头,忽然调整坐姿,皱眉问:“你今日一边讲解阴阳五行,一边提出人工心肺复苏术,这让我很困惑。”
“为何如此?”
“你是想返简为繁,还是化繁为简?”苏长老追问。
吴巨沉默片刻。
这个问题他很久以前便思考过,
但当时并不是从繁简的角度考虑,而是反思自己成为医家魁首后该如何改革医家?
今日的事情让吴巨有了新的领悟。
“繁与简,并不一定矛盾。”吴巨答道。
“怎么说?”
苏长老一脸不解。
“没什么。”
吴巨摇头,“关于繁简之事,我已有计划,很快就会推行,苏长老可以拭目以待。”
苏长老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追问。
“昨日百家之人齐聚后山之事……”吴巨开口问道。
“这事与我无关。”苏长老直言不讳。
听闻此言,吴巨陷入沉思。
百家众人的突然齐聚后山,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若此事并非出自苏长老之手,那会是谁?
吴巨轻抚下巴。
在后山时,公孙全说是去赏景。然而,宴饮间公孙全醉酒时,吴巨试探性地询问,得到的回答却是随口应付。公孙全坦言,他只是看到众人往后山而去,才跟着过来的。
这更让人疑惑了。难道真是因为百家之中某人无意之举,引发了后续连锁反应,才让这么多人聚集于此?
吴巨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无论如何,百家的到来暂时终止了魏焕的闹剧,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具体是谁促成的并不重要。
吴巨和苏长老默默喝茶,谁也没多说话。
片刻后,吴巨说道:“昨夜魏焕在百家面前颜面尽失,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苏长老放下茶杯,站起身舒展身体。
“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吴巨也站起,露出笑容。
“回房休息吧,早点歇息。”
一杯醒酒茶让苏长老清醒许多,他迈步走向门外。
“您慢走。”
吴巨送苏长老至院门口,目送他离去。
夜色渐深,或许是微醺的影响,吴巨很快进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
吴巨梳洗完毕,打着哈欠打开院门。
“**!”他被吓得一激灵。
门前竟蹲着一人。
“韩非?”吴巨认出了来者。
“吴兄。”韩非起身,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吴巨。
“一大早就蹲在这里,你这是要干什么?”吴巨满腹疑问。
“吴兄昨夜可是写了一首词?”韩非急切地反问。
“是的。”吴巨点头确认。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韩非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韩兄怎会知晓此词?”吴巨满脸疑惑。
“今日清晨,岐山上已尽人皆知,大家都在议论昨晚魁首酒醉诗兴大发,我们儒家 ** 对此研究良久,特意派我前来请教!”韩非拱手说道。
“请教?请教什么?”吴巨带着满腹疑问将韩非引入小院。
吴巨引韩非入室,煮茶相待,两人对面而坐。
“此词体裁究竟如何?与诗、赋有何不同?”韩非率先发问。
“有何不同……”吴巨沉思片刻,“词分上下阕,需配乐演唱,用字严谨,讲究平仄、四声、阴阳等。”
吴巨侃侃而谈,将自己的学识尽数传授。
韩非听罢,略显惊讶:“未曾料到吴兄对词已有如此见解。”
吴巨微笑不语,心中暗自向苏轼、柳永、辛弃疾等先贤致歉。
“此词较诗更为丰富,辞藻华丽,比赋更具韵律,实为难得。”韩非由衷赞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单以赋解读这几句,已令人回味无穷!”
“原以为你身为荀师之徒,对诗词之道兴趣不大。”吴巨调侃道。
韩非一怔,随即苦笑:“吴兄莫要把家师想得太另类。”
吴巨耸耸肩。
他并非觉得荀子另类,而是认为韩非有些特殊。荀子虽思想异于孔孟,倾向法家,甚至有人质疑他是否属于儒家,但他始终自称儒家,儒家的地位依然稳固。
他这两个徒弟,韩非和李斯,表面上看似温良恭俭让,实则是披着羊皮的狼,纯粹的法家信徒。
“你对这首《水调歌头》很感兴趣?”吴巨问道。
“这首词叫《水调歌头》?”韩非反问。
吴巨点头:“确切地说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前半部分是词牌名,后半部分才是标题。”
“明白了。”
韩非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疑惑地问:“吴兄已为它起了名字,莫不是已经完成了整首词?”
见吴巨露出思索之色,韩非解释道:“我听昨晚您念的这两句十分精彩,但觉得并不完整,还以为只是即兴之作。”
“原来如此。”吴巨会意地点点头。
“既然已有全篇,不知能否请您告知于我?也好让我解开心中的疑惑。”
“可以。”吴巨回答得很干脆。
毕竟已经抄过了,如果不能将这千古流传的第一中秋词完整呈现,是对苏轼极大的不敬。更何况很快便是中秋佳节,这样做也算应景。
“明月几时有?** 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吴巨吟诵完毕,心中感慨万千。
他转头看向韩非,惊讶不已。
“明月几时有,** 问青天……”韩非低声重复着,呼吸逐渐急促,脸色泛红,最后用力拍了两下桌子,站起身走到吴巨面前,握住他的手说道:
“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词!之前我们几个儒家 ** 也曾试着补全这两句,现在看来,简直是班门弄斧啊!”
吴巨还没来得及回应,韩非接着说道:“换作任何人来续写,都无法达到这样的境界,即便是师父亲自出手,恐怕也难以企及。”
“过奖了。”吴巨笑着谦虚。
这也算是对苏轼先生的一种赞美吧。
若是苏轼知道在以诗赋闻名的战国时期,也有人对他词作如此推崇,想必会感到欣慰。
吴兄,有一事相求。”韩非开口。
“请讲。”
“烦请将这首词写下,待我归去后,定会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传至临淄、淮北、江南,还要告知恩师,让他认可此词的形式。”韩非语速极快地说。
“这……”
吴巨有些犹豫。
韩非以为他是担心被剽窃,便说道:“吴兄放心,我必定让七国的文人雅士皆知医家之首也有这般才华!”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的字实在不怎么样,若是我来写……”
吴巨颇为窘迫地说道。
他的字丑得出了名。
回想当年为吕凝的两名侍女——鹿竹和怀夕开药方时,她们用着奇怪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但韩非并未察觉问题的严重性,直接说道:“吴兄不必谦虚,请执笔便是。”
吴巨抓抓头,“那好吧。”
……
二人来到书房。
韩非亲自为吴巨研墨。
吴巨提笔,屏息凝神,下笔如飞。
片刻后,两人陷入沉默。
“或许……还是由吴兄口述,我来代笔?”韩非实在看不下去,建议道。
“好主意。”吴巨将笔递给他。
其实吴巨的硬笔字和毛笔字都不算太差……
问题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毛笔。
如果吴巨没记错的话,毛笔是蒙恬发明的。可按现在的时刻来看,他祖父蒙骜仍是秦军大将,他父亲蒙武正值壮年,蒙恬是否成年还不好说……
如今,人们通常使用分签,即用竹木制成的小棍,蘸墨汁在绢帛或竹简上书写。
吴巨正在思考要不要把毛笔和纸张创造出来。
否则每次写字岂不是都要遭遇这种尴尬?
韩非的字工整有力,远胜吴巨那像被狗啃过的字。
一首词很快完成。
“吴巨作此篇,儒家韩非书之。”
韩非写下落款,但“吴巨”二字仍由他自己署名。
韩非引领吴巨找到魁首印,沾染印泥,在绢帛右下角留下印记。任务完成,韩非看着写着水调歌头的绢帛,几乎笑得眯起眼睛,想着晾干后能整夜抱着入睡。
韩非认真握住吴巨的手承诺:\"我离开后,必定让此词广为流传。若你有新的灵感,随时叫我,我愿意为你抄写。\"
吴巨皱眉:\"什么叫愿意为我抄写?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两人寒暄片刻,吴巨送别韩非。望着韩非兴奋离去的背影,吴巨无奈感叹:\"三十多岁的人了,像个孩子得到糖果一样开心,完全颠覆了我对韩非的严肃印象。不过,若是能让这首词传遍七国,倒是挺有吸引力的。\"
韩非说得没错,岐山上关于昨晚事件的传闻层出不穷。
\"震惊!某吴姓魁首酒醉吟诗, ** 如何?\"
\"医家魁首深夜作诗,公孙全是否亲眼目睹?\"
传言虽夸张,但基本属实。
吴巨想去找公孙全理论,这人总爱添油加醋,散布谣言。
堂堂名家离坚白派的新领袖,怎会如此多嘴?好在公孙全有分寸,没提看到湘夫人的事,否则会影响那位姑娘的声誉。
\"这么说,意外收获个才名,也不错。\"
吴巨自嘲一笑:\"可惜苏轼前辈的一首佳作就这么消失了。\"
送走韩非后,又有不少人来访,他们对水调歌头颇感兴趣,有道家、农家,甚至阴阳家的人都来了,唯独没有湘夫人。
\"丁震求见吴卿。\"院外传来通报。
吴巨正专注研究医术,以为又是有人来找他谈论诗词,便放下药材出门查看,却发现吕不韦的一名侍从丁震站在院中。
丁震曾在处死费达时露面,吴巨对他记忆犹新。
“吕相和大王请你过去一趟。”丁震说道。
吴巨简单整理后,随丁震离开。
穿过岐山半境,抵达子楚与吕不韦的别院时,吴巨看到院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众多带甲军士排列有序,似乎准备出发。
子楚、吕不韦和苏长老正在交谈,见到吴巨到来,三人迎上前来。
“大王,吕相,苏长老。”吴巨问候。
“吴卿来得真快。”子楚微笑。
“大王与吕相要返程?为何不先知会一声,我也好设宴送别。”吴巨问道。
子楚摇头道:“就是不想太过张扬。”
吴巨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个时代, ** 之事屡见不鲜,而如今医家宾客云集,消息外泄确实不妥。
“本可多留几日,但前方战事吃紧,不得不回去处理。”子楚解释。
吴巨点头,本想询问战况,最终忍住了。
“你的词写得很好。”吕不韦忽然说道。
子楚和苏长老一愣,随即大笑。
“今日真是不虚此行,遇上了你这样的才子,又见证了医家首领更替及一首佳作的诞生。”子楚感叹。
“过奖了,只是偶然所得。”吴巨谦虚一笑。
“有机会到咸阳来,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子楚拍拍吴巨的肩。
吴巨笑道:\"大王赐我的府邸,我还未曾住过呢。\"
子楚闻言也笑了,觉得吴巨的态度让人感到亲切又安心。
\"听说你最近和魏焕关系紧张,苏长老务必要多支持你。\"子楚叮嘱道。
\"大王尽管放心。\"苏长老答道。
忽然,子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个人想跟你说句话。\"
\"还有谁?\"吴巨有些疑惑,这里不是都齐了吗?
子楚没回答,和苏长老一起离开了。
吕不韦的表情复杂,像被打翻的颜料盘,随后也走了。
吴巨满心疑惑地站在原地。
这时,前方马车里探出一颗脑袋,接着鹿竹和怀夕两位侍女扶着吕凝下了车。
吴巨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吕不韦今日话不多。
看着吕凝走近,吴巨拱手行礼:\"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