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拟出一份协议,以你将来称帝为前提,你画押签字,我会找南靖人谈一谈,谈下来,就送你回去。”
“你现在是李容俊的人,他奸滑狡诈,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东祁一愣,单青云说的没错,他别无选择,要么在此醉生梦死,郁郁而终,要么跟着她生死一搏,去争那个皇位。
他伸出一只手,心情就如许多年前,她捧着红色披风臣服于他,入了他的局一样,说道:“单青云,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单青云一拍掌,握住那只手,“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彼此彼此。”
离开碧兰谷,单青云随李容俊回了贤王府,水榭有南昊他们在那里绣花打络子,他们只能往书房里去,一路沉默无言。
单青云也知道此事难以开口,可除了求助李容俊,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能让她有机会和南靖皇帝谈一谈。
“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容俊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你终于愿意开口了。”
“我想见见你的哥哥。”
“是见我哥哥?还是见南靖皇帝?”
“……南靖皇帝。”
“我可以提一提,至于他见不见,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写一份东西,你带去给他看看,他若不肯见我,我便认了。”
“好,你写给我,我明日就带进宫里去。”
单青云坐在他的书案前提笔写字,用的是拜帖的格式,只说了自己受宝性禅师传授,最近心念一动,恐有灾祸,以自己了解的北梁情况,只怕南靖祸事不远了。
“你看看。”
单青云写完将纸递到李容俊手中,他将文章看完,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写,若是惹得陛下不高兴,只怕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这几年我在师父身边,对南国皇帝略知一二,每年节日他请师父进宫不说,偶尔遇到不明事,都是要请师父去宫里说两句话的,这帖子他看了哪怕不舒心,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我太过分,你拿去便是。”
李容俊细细想了一想,说道:“你说的不错,陛下向来敬重宝性禅师,再生气也不会伤害你。”说着他又自己笑起来,“何况还有我呢,行,我替你带信进宫,你等消息。”
第二天李容俊一早就去了宫里,天黑了才回来,单青云在水榭看南昊他们做的绣样,见李容俊从外面走进来,那一脸落寞的样子,便猜到南靖皇帝没有答应见她。
她放下手中的物什,自己先跑过去安慰李容俊,“不愿意见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便是。”
“陛下没说不见,也没说见,今日我将你写的东西带给陛下,陛下一句话也没说,只和我讨论公事,我再提,他就扯开话题,我在宫里磨了他一天,他愣是不回应。”
“那你便该早些回来,陪我吃饭不好么?”
李容俊勾起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我在外面帮你东奔西跑,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你不想多陪陪我?”
“怎么会?”他将人搂在怀里摇了摇,说道:“下次再也不陪他磨时间了,还是回家好。”
单青云依然有信心,如果南靖皇帝没有拒绝,那必然就是要考虑,等他考虑清楚了,就有机会了。
接下来半个月,单青云细细拟了一份协议送到碧兰谷给东祁签下,东祁振奋精神,与之前那个酒鬼判若两人,脸上的胡子都刮干净了,穿了一声靛蓝带银色刺绣的衣裳,仪表堂堂,人瘦了一些,有精神了许多。
他们坐在这别院花厅里,一左一右隔着一个檀木茶几,东祁看过单青云拟的协议,微微蹙着眉头,问道:“这是不是于北梁吃亏了些?南靖土地本来就富庶一些,边境通商只怕是北梁百姓吃亏。”
单青云说道:“非也,南靖富庶,多的是粮食绸缎这类,北梁富庶,多的是马匹、奇石矿石,只要是以真金白银交易,且价格得当,北梁百姓就不会吃亏,我这协议可并没有写明交易价格如何,只要官府侧面控制,保障公平,就能化战争为生意,讨几十年平安。”
“即是平安事,为何又只签三十年?”
“三十年已经够久了,以后变化如何都不知道,说不定还有增添的条款,一来怕有人钻这个协议漏洞,做些有伤国本的事情,二来若北梁发展不顺利,百姓因为其他条件吃亏了,也好及时止损。如果两国平安共处,买卖交易又做得好,再签协议续约便是。”
东祁点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红手印,“我等你送我回去的消息。”
“殿下放心,青云有把握。”
单青云回贤王府,没把南靖皇帝召见等来,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一身暗紫衣裳的尚秀公主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后面跟了二十来个家丁,恰巧李容俊又不在家,尚秀公主扫了门里的众人一眼,冷冷问道:“人在哪儿?”
公主身后一个侍者哈着腰走出来,单青云认出来那是南昊第一晚来找她时,给他提灯的一个小厮,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尚秀公主:“在东边的水榭。”
尚秀公主一甩袖,就往东边走去,单青云立即跟上去,拦在一堵门前,拱手躬身拜道:“给公主请安。”
尚秀公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鞑靼蛮子,敢拦本公主的路,不要以为你是那个人的徒弟,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青云不敢,不过这里好歹是贤王府,公主带着这么多人往王府内院跑,是不是不太合公主身份?贤亲王若知道了,只怕会与尚秀公主姐弟生嫌隙。”
“生不生嫌隙,也不该由你这个鞑靼蛮子来管!”
尚秀公主反手就要甩单青云一个嘴巴,手刚扬起来,便被从天而降的红衣握紧了手腕,红衣劝道:“公主,单公子是王府贵客,还望公主手下留情。”
“贵客?我看你们贤王府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又是哪里来的贱婢,敢拉我的手?”
这里僵持了小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从东面院子里出来的蓝衣,笑着上前拜道:“蓝衣给公主请安,红衣,还不快下去。”
红衣见她来了,松开手旋身上了屋顶,尚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骂道:“你们贤王府,好气派,北方来的野蛮人敢拦我的去路,随随便便的下人敢对我动手!”
“公主息怒,单大人是南靖国的使臣,公主切不该以此称呼单大人,以免给陛下添忧才是,红衣方才也是怕闹出俩国之间的笑话,才敢拦着公主。”
“哼,你就拿这话来敷衍我吧。谁不知北国正往南国送岁贡宝马,使臣?我杀了他,陛下也怪不到我头上!”
“那可不一定。”
这一声传来,三人都往后看过去,李容俊手心往上,握着一个小卷轴,大步流星走过来,对尚秀公主笑脸说道:“今日陛下拟旨,明日请单大人入宫觐见,秀姐姐要杀了使臣,还真得问一问陛下如何说了。”
尚秀公主被噎了个没趣,狠狠甩了一袖子。
“对了,秀姐姐,怎么今日有空来我王府玩耍?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早点儿回来招待姐姐。”
尚秀公主白了一眼,说道:“我来找我儿子的,他人在哪里?”
“南昊在我这里读书写字,勤奋得不得了,是谁惹得秀姐姐这么生气?”
尚秀公主冷哼一声,问道:“读书?写字?”
“蓝衣,还不快把南公子请出来。”
蓝衣还没去请,就见南昊从东面出来,小跑到尚秀公主面前,喊了一声母亲。
尚秀公主伸出食指猛地戳了他脑袋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以后,不许来这里了!”
“母亲不就是希望我多跟男人玩在一起么,怎么在小舅舅这里和单公子一块儿,母亲又不许玩了?”
“不必了,母亲在家乡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你以后跟媳妇一起玩,够了!”
南昊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浇灌下来,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