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立马驳道:“漫英嘴笨,怕是也会惹得客人不愉快呢。”
“我听闻,漫英挺喜欢跟这个弟弟一起画画踢毽子的,愉快不愉快也看他们乐意不乐意吧,蒲小弟,你可乐意漫英陪你坐?”
蒲如坚一听到漫英陪他,眼里都冒星光了,猛地点头,直说愿意。
四姨娘又反驳道:“不好,漫英现在年岁大了,不能像个小孩儿一样的,男女之间,还是要讲些礼数的。”
“四姨娘,漫英才十二岁,不过顶了您两句嘴,您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蒲伯伯一家明日就走了,你且让孩子高兴高兴不好么。”
蒲如坚一个劲扯他母亲的衣服,他母亲无法,陪笑脸对单仲贤说道:“我这不成器的小儿子,成日贪玩,这阵子倒是打扰了贵府四姨娘了,明日就要走了,以后也难得一见,还请单大人全了他好玩的心思,请漫英小姐陪他再玩会儿吧。”
单仲贤听闻,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就让漫英陪弟弟吧。”
单仲贤发了话,四姨娘也就不敢多嘴了,不过四姨娘也没那么放心由他们去,想看着漫英,时时提点,漫英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往蒲如坚身边坐去,四姨娘想依着她坐,却被单青云截了一步,“四姨娘,三姨娘不在,您该坐在主母娘子身边才对。”
四姨娘嘴角抽了抽,只好往对面的位子走去,单青云一屁股坐在漫英身边,挡着他们俩。
单仲贤一直向蒲续宁敬酒,两个人喝得高高兴兴,单青云身边这俩小孩,时刻注意着大人的眼神,桌上尝了什么菜好吃,就偷偷摸摸往对方碗里夹,单青云反正装看不见,倒省了他们一半的压力。
单蒲两家主君喝得尽兴处,单青云也不想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便问起蒲续宁,“蒲伯伯难得来雍京,为何不多住几日,只听闻蒲伯伯在雍京也有生意,何不多放些心思?”
“贤侄体贴,其实明日也是贱内和幼子先走一步,我还得再看看雍京的生意如何,后一步走。”
“不知道蒲伯伯是做的什么生意呢?可有茶叶、绸缎之类的?又或有牙行,钱庄?”
蒲续宁满脸通红,笑呵呵地回答:“贤侄高看了,蒲家在咸境道,茶庄和缎庄都有,只是牙行钱庄这些,尚未涉及,还有些奇石木材生意,也走雍京,勉勉强强养得活一家子人。”
“奇石木材确实是挣钱的好生意,蒲伯伯眼光独到,青云佩服。”单青云拿起酒杯,哄着长辈高兴,说道:“青云敬蒲伯伯一杯。”
蒲续宁高高兴兴喝下了这杯酒,夸道:“单大人有此知书达理的儿子,为兄真是羡慕啊。”
“什么羡慕不羡慕的,蒲兄几个儿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都懂事,也都能为我分忧,只可惜在读书识字方面,都不大行,没有你这儿子有能耐。”
单青云便借机说道:“如坚小弟不过九岁,正是读书的好年纪,蒲伯伯好好培养一番,定是能金榜题名的。”
“他愿意读,我肯定支持,他若是和几个哥哥一样,花了功夫却没成果,便也不必勉强了。”
单青云一愣,心里头味道变得十分复杂,说不清是个羡慕还是嫉妒,只说道:“蒲伯伯待儿女如此宽厚,倒和其他人家不一样。”
“养儿育女,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逼着他们了。”
单青云淡淡一笑,看了看蒲如坚,难怪这小孩九岁还单纯得像张白纸,她九岁的时候,已经懂得如何在家下人面前装威严,在同窗面前扮和气了。
这顿饭吃完,单仲贤还留着蒲续宁叙话,纯英打起了哈欠,青溪便请辞带着她回老太太那里了,看着青溪走了,四姨娘也借机拉着漫英要走,漫英突然就对单青云说:“我有几句话想跟哥哥说,请哥哥来一趟。”
单青云跟着漫英出门,在屋檐下站着,四姨娘也跟着来,漫英便倔强地抬头,对她亲娘说道:“我要单独跟哥哥说,娘你先出去吧。”
“诶,你个小妮子,还敢顶撞你亲娘来了。”
单青云只好劝道:“四姨娘放心,这蒲家人都要走了,您还怕什么,漫英怕是有话要我带给盛英,姐妹之间有些悄悄话,不也正常吗。”
四姨娘听着虽然觉得有道理,仍是白了她们一眼,摇摇摆摆往院子外头走了。
漫英看她走远了,估摸着她娘看不见了,方转过身来,双手从腰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她先捧在手里摩挲了一小会儿,那是个宝石蓝的小荷包,上面用白线绣了两只小兔子。
漫英将小兔子荷包往前伸到单青云面前,求道:“求哥哥,帮我把这个送给如坚弟弟。”
单青云看着那荷包,绣工说不上精致,却也不拙劣,两只白兔子脸上银红的眼睛,极有神采,只是她得先泼漫英一盆冷水,“你要知道,四姨娘可不答应这事。”
漫英听着,眼看着都快哭了,她点点头,说道:“只想送个东西,当留个纪念,不作他想。”
“若不作他想,那还送什么,当断则断,别害了自己。”
单青云不收她手里的东西,准备往屋里去,漫英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慌慌张张突然口出狂言,“那,那就叫他将来来娶我,我,我等他。”
单青云抿着嘴笑了,回头把那小荷包夺过来,故意逗她说了一声:“真不害臊。”
漫英整张脸和耳朵都红得发紫了,手足无措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最后双手捂着脸往外面跑去。
单青云高高兴兴把荷包收好,走进屋里,便对蒲续宁说道:“我有几本书想送给如坚小弟,请如坚小弟随我去听雪居一趟,蒲伯伯您看可行吗?”
蒲续宁赞道:“这是大好事啊,贤侄多提点提点我这痴儿,叫他也能像你一样用功读书,赚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才是。”
“不敢当,送些青云觉得读来有益的书,也算是考功名的经验吧。”
蒲续宁马上对蒲如坚说道:“还不快谢谢这个哥哥。”
蒲如坚乖乖对单青云拜了一拜,“多谢青云哥哥。”
“我们走吧。”
蒲如坚只当完成个任务,跟着单青云来了听雪居,来了听雪居,却不见单青云带他去书房,只见他坐在大厅上首圈椅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得他有些犯怵,只好问道:“青云哥哥,书呢?”
“先不说书的事,漫英要嫁人了你知道吗?”
蒲如坚仿佛遇了个天崩地裂的大事,一口气哈倒了底,问道:“啊?”随后低着头,委屈巴巴抓着自己的手。
“这几天我家四姨娘已经跑遍了雍京世家,就为了给漫英定亲家。你娘送了一对儿珠子就没音了,可不叫人家给占了便宜。”
“那我叫我娘,再送珠子,金子,什么东西都送,能不能……能不能……”他这话越说,声越小,最后连蚊子声都不如,到底是听不见了。
单青云看他这有气无力的样子,转了转眼珠,继续说道:“没用,我四姨娘,喜欢有功名的读书人。”
蒲如坚又泄了气,看他这模样,单青云也猜到了,他读书大概不太行,她把漫英做的荷包抖出来,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蒲如坚跟见到了什么珍惜宝贝似的,三两步跑上前,笑着说道:“这是漫英姐姐做的荷包,那天我画了两只兔子,她说样子好看,要绣个荷包送我。”说着说着,他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单青云单刀直入,问道:“那你考不考功名?”
蒲如坚又忧愁上脸,苦瓜似的说道:“我想,可我读不好书。”
“什么叫读不好书,读不好就背,背不出来就多背几遍,不懂就问问先生,弄懂为止,小小年纪就说读不好书,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