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姨娘将单青云送回了单府,单青云跳下马车,回头又问道:“你把我放走了,陶相不会放过你的,你有什么打算。”
关姨娘一手拿着马鞭,一脚踩在马车上,飒气十足,她自信笑道:“回肯定是回不去的,不过他想要抓我,也没那么容易。”
“我有个地方,可以让你躲一躲。”
“不必了,你我之间,还有仇呢。”
单青云拱手道:“既然关姨娘心意已决,青云就不乱出主意了,后会有期。”
“下次见面,小心你的小命。”
她扬起马鞭一甩,马车嗒嗒而去,消失在黑夜里,单青云回家,门口小厮见她先拦了一脚,问道:“姑娘你哪位?”
单青云又难堪,又只能骂道:“我你都不认识了?”
小厮惊讶道:“公,公子?”
“还不快放我进去,闹得大家都来看热闹么?”
那小厮这才放她进了单府,单青云偷偷摸摸跑回了听雪居,如意和孙妈妈看到她这身装扮都吓了一大跳。
孙妈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小宝回来,说相爷府的人告诉他你早走了?”
“我被他抓住了,他姨娘把我放出来的,我们没有时间了。”
如意又问道:“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我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去祁王府,明日直接进宫。”
院子里突然“啪”地一声,如意、孙妈妈和单青云三人都没来得及查看是什么事,只见听雪居房门被关上,外面十几个人拿着长木板,敲敲打打将木板钉死了。
单青云跑到门口去“啪啪啪”猛打着门,问道:“谁敢关我?你们想干什么?”
外面两个人举着火炬,照出了一个人影,单青云辨认起来,认出那是她的父亲,只听见单仲贤低沉声音慢慢传过来。
“陶相把你抓起来,本是件好事,你既然逃出来了,为父,只有亲自关你了。”
“你怎么能关我?你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吗?父亲你也是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你心里那口浩然正气上哪儿去了?”
“无论他们干了什么,只要不动国本,不摇根基,北梁平安,这口浩然正气,又有什么要紧的?你还是年轻了,不明白世事。”
“他们这种阴险毒辣,毫无廉耻的人,凭什么大权在握?这样的人手握权力无法无天,北梁不迟早要改姓?南靖不迟早要欺负到头上来?”
“我比你懂陶相,陶相做过诸多错事,排除异己,贪污腐败,可陶相不是没本事料理国家的人,你少拿言语来刺激为父,为父不能再任由你胡闹下去了。”
“放我出去!”单青云啪啪啪打着门,“放我出去!”
“盯紧一些,里面三个人,一个都不许放出来了。”
亮光渐渐远去,单青云还在使劲拍着门,孙妈妈上前制止,将她的手握住,“别拍了,这手都拍紫了。”
单青云像是力气被抽光了似的,跪坐到地上,一拳头敲在门上,眼泪簌簌下落,愤愤然道:“我恨。”
如意也跪过来劝道:“要不然就算了吧,闹出这么大动静,看起来吓死人了。”
如意的“算了”二字,深深刺进了单青云的心,她捏紧了拳头,谁都可以算了,唯独她不行。
“这屋里,难道就没有别的出口了不成?”
孙妈妈和如意两个人相视一眼,跟蔫了的花一样压下了头,在听雪居住了这么多年,有几条出去的路她们能不知道么。
单青云从地上爬起来,一件一件审视听雪居里的东西,从下看到上,看到顶的时候,她有了一个想法。
“你们帮我用桌椅搭个梯子,我要从房顶翻出去。”
孙妈妈拦道:“不可以,太危险了,外面连个梯子都没有,你到了屋顶怎么下去呢?跳下去么?腿折了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去,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来吧。”
单青云说着就自己动手搭起来,孙妈妈和如意都拗不过她这倔强性子,只好动手帮忙,孙妈妈动手到一半,到底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在外接应,便到门口敲了敲,问道:“是哪位小哥在守着?”
外面的人都不答话,孙妈妈只好自言自语似的说起了话,“无论是哪位,好歹看在我孙妈妈平日待你们都不错的份上,替我把傅小宝找来,也不枉孙妈妈平日疼你们。”
外面的人依旧没人答话,没多久,只听到一些脚步声远去。
孙妈妈也不知道这脚步声是去找傅小宝的,还是去通报单仲贤的,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继续找凳子搭成个山,让单青云能从角落里,爬着这木架子山上去拆瓦片。
单青云站在顶上,拿手去推了推,瓦片动都不动一下,此时听雪居后墙壁,有人虚着声音喊:“公子?公子?孙妈妈?如意姐姐?”
如意是第一个听到的,惊喜道:“是小宝。”她跑到后墙有窗的地方,回应道:“小宝,到这里来。”
傅小宝根据如意的指示到了窗外,问道:“如意姐姐,你们怎么被关起来了。”
“小宝,回头再解释,公子想从房顶出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那怎么出得来啊?掉下来说不好摔掉半条命。”
“那你想想办法,今夜把公子送出去要紧。”
傅小宝沉思了一小会儿,又道:“我看主君对关人也不大拿手,院后面都没人把守,你们等会,我去找点工具把后面窗上的木板拆了,你们从窗户翻出来吧。”
“太好了小宝,你快点儿。”
有傅小宝在外面帮忙,单青云就放心多了,只是提醒了他动静别搞太大,如此傅小宝动作就慢了许多,就这么细细摸摸拆到了子时将尽,终于把木板拆下来了。
如意从里面将窗户打开,单青云翻窗出去,回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单青云傅小宝二人摸着墙边从单府东北角私塾出去,一路靠双腿跑到祁王府,单青云不断敲着祁王府的门,好不容易有人开门问道:“来者何人?”
“单府单青云,快通传殿下,事态紧急,请殿下先起床听青云报信。”
那人先将单青云放进来,把祁王府门关紧,然后进去通传,随后只见东祁穿了一身海涛蓝的便服,身旁跟了四个提灯笼的人,从花木中急急向她走来,伸手呼唤道:“青云。”
单青云赶紧跑过去,说道:“殿下,出事了。”
东祁一把抓住她的手肘,说道:“今日我听说陶相把你关了,已经知道大事不好,现在你没事,我放心多了。”
“殿下,我们不能等了。“
东祁伸出手掌阻了阻她要说的话,说道,“你跟我来书房。”
他们二人到了祁王府书房,东祁近身伺候的内侍将书房的灯都点亮了,留他二人在书房说话,这里寂静无人,只有深夜虫鸣。
单青云急得不得了,对东祁求道:“明日在朝堂之上,我们必须将太子和陶相诸事公诸于众,让陛下废黜太子。”
“青云,你为何突然这么急切?”
“是应必简,我在陶相别院遇到了应必简,他们已经知道我是假意和他们一路的了,再接下来,只怕就是要对陛下动手,好早日让太子登机,我们没机会再等了。”
东祁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单青云问道:“殿下为何叹气,难道殿下还要犹豫?”
“不是我犹豫,是虢越。”
“小侯爷又怎么了?”
“今日一早,秦妈妈发现……发现虢越和冷时弘在隐庐……秦妈妈回府告诉了老侯爷,老侯爷将虢越囚禁在家里,再不让出门了。”
“那我马上写一份诉状,明日由我直接提告陛下。”
“青云,你真的打算如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今夜我已经命人将陶增的院子守住,明日,我带你进宫,一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