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禾本科植物)!
谁打扰我双修?
白拂雪二人察觉到地震时,已同时警觉地睁眼。
白拂雪急忙从王舜英腿上退下,在晃动不断生出裂缝的地面站起。
二人齐齐从屋中离开,御剑上空,同时默契地朝地震的源头方向,气愤地脱口而出。
之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尴尬无比。
王舜英瞬间面庞一红,从刚才二人神识刚交融中回神,他此时恍然察觉,刚才怕白拂雪从自己腿上掉下去,所以顺手扶住了他的腰肢。
这半月间,王舜英看惯了白拂雪女装,几乎把他当作了女子。
王舜英努力在内心告诉自己,白拂雪是个男的!
可瞬间又意识到,若是个男的,这不是显得更奇怪了吗?
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王舜英刹那感觉如被烫了手一般,急忙甩了甩那只手,瞥了一眼海中阴影,一皱眉,几乎成连锁反应地飞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余音残留,欲盖弥彰道:“好强的妖气!”
不是,哥们,头顶有结界。
白拂雪想着,但见头顶开启的结界,却被王舜英一剑斩破。
他人已如迅雷,发出一声啸叫,已笔直飞射向远处海中那硕大如山的黑影而去。
使白拂雪不禁仰头,望着黑云压城一般的乌云,站在原地,暗自咂舌,感叹不愧是昆吾剑宗的弟子!
只是……
白拂雪眯起眼,凝望海中百里外那长条状,不断盘曲或游动之状的黑影。
那是,传说中的龙吗?
正这般想着,地面再次开始剧烈震动,比方才犹有过之。
下一息,白拂雪见底下凌波渡的大半房屋渐而次第倒塌,轰隆声不绝于耳,烟尘四起。
凌波渡上空刚升起一道青蓝色的结界光幕,尚未完全闭合,还未来得及完全笼罩住整个凌波渡。
但见飓风烈烈,海面上突然升起一道近百米高的巨浪,如道城墙般,气势磅礴,汹涌而来。
从浪中立时投射出如箭雨般密集的水弹,纷纷砸在刚升起的结界障壁之上,如暴雨般片刻不歇,使得结界猛地闪烁两下,瞬息再次熄灭。
转瞬间,从结界处散落下无数星星点点如碎星的火光,伴随如密集的雨点水弹,冲整个凌波渡当头砸下。
瞬息间,一声声爆炸如被点燃的炮仗,在漫天烟尘的废墟中,惟有一道蒙蒙黄光在斜对面处,摇摇晃晃地亮起,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白拂雪顾不上伪装了,急急冲同样御空的龚芝香等人,直接张口道:“百花阁的发防护阵法还能用吗?”
龚芝香脸色煞白,颤声道:“不……不知道。”
她与其余在百花阁的合欢宗弟子们,大都没见识过此等场面,无不惊惶未定。
“嗤。”
白拂雪看龚芝香这干人乱得如无头苍蝇,暗骂了一声,即刻唤出青霜。
青霜不由兴奋地当即发出一声震天的剑啸,刹那如排山倒海的水弹皆被冻住,在龚芝香等人面前,凝结成一道冰墙。
“开阵法!”
龚芝香得白拂雪提醒,才恍然想起,各地百花阁中有合欢宗布置下的阵法,据传大约能挡元婴的攻击。
她慌慌张张地颤抖着手,在储物袋中摸索了好一番,终于在储物袋的底部,找出一枚五色的合欢花形钥匙,急忙往内输入灵力。
那朵合欢花随她灵力进入,逐渐染上粉色,刹那盛开。
整个百花阁范围,即刻升起一层朦胧梦幻的紫红色水波,眨眼已扩散成圆形,将百花阁笼罩在内。
龚芝香还是第一次开启防御阵法,见状,不由兴奋地朝白拂雪道:“有,有用,大将军。”
“大将军?”
在龚芝香身后的锦绣等人,不由均是念了一句,心感疑惑。
不明白龚姐为何会如此称呼“墨竹生”?
他们虽知道这位琴魔“墨仙子”乃男扮女装,不过身为合欢宗弟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
经龚姐找宗门确认后,告知他们,墨竹生并非是玄月门派来捣乱,的确是本人无误。
只以为他为人比较奇葩,但这位琴魔居然真的会说话?
龚芝香一时嘴快,注意到身后人们犹疑的眼神,登时鼓起眼睛,泪水涔涔的委屈模样,看向白拂雪。
白拂雪见百花阁升起的防御结界,不时有几颗水弹砸来,虽颤动不休。
好在,并未如方才凌波渡整个结界那般整个碎掉。
但白拂雪并不知合欢宗设在百花阁的结界能坚持多久?
何况自己已用了青霜,只好冲龚芝香颔首示意。
龚芝香立即一改可怜委屈之状,冲身后们心中已有几分猜测的弟子们证实道:“咳,这位墨仙子是他的假名。他就是咱们看得话本子,那凡间的大将军,白拂雪。”
“什么?”
“真的假的?”
伴随百花阁内人群骚动,他们只见白拂雪被墨染的长发,被一股凭空升起的水流一卷,露出雪白色。
“真的是?”
“啊啊啊,大将军给个签名啊,我可喜欢……”
“嗨呀,龚姐、大将军你们怎么不早说啊?不厚道啊!”
对于众人瞬间山呼海啸的热情,白拂雪招架不住,只好后退,青霜剑身散出一道冰雾,横亘在白拂雪身前,阻止过于兴奋的众人。
众人无不被冷得打颤,赶紧不敢再往前,无不眼带遗憾地凝望着冰雾后的人。
其内传来一声白拂雪的咳嗽,道:“此次劫难来得突然,在下需诸位鼎力相助,方可共渡难关,不知诸位可愿?”
“愿意!”
“但凭大将军吩咐!”
“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拂雪听他们兴奋的声音接连响起,等了片刻,待他们稍微安静下来,方撤下那道阻拦他们前进的冰雾之墙,重新显露出身形。
白拂雪简略三、两句安顿下百花阁的人之后,让龚芝香整理分配下所剩物资。
再带领阁中的另一位金丹期的修士去斜对面拜访万宝阁的人,看看能不能与之合作。
另一位金丹留守百花阁,若百花阁的结界撑不住了,即刻带领弟子们及时离开,保命为上。
锦绣听完白拂雪的安排,不由问道:“大将军,那你呢?”
“我?”
随方才一声暴喝响起,大约是城主府齐家的元婴高人被惊动,此时投射来的水弹明显减了大半。
此刻海浪处火芒闪烁不定,似欲将海水蒸干,冒出腾腾白烟。
远方的海面,隐约能瞧见大约是王舜英的剑光如流星,不时亮起,但又一闪即逝。
白拂雪目光自远处收回,重新垂首,望向外面本鳞次栉比的整齐街道与商铺,此刻大半已成废墟。
遥遥看去,遍地残垣,几乎辨认不出往日的凌波渡来。
白拂雪不禁又想起了年幼时的白河村,据传当初昆吾剑宗的一位老祖挑战禁灵剑。
彼时趁机那邪魔放出大火,令全村人几无幸免。
今时虽不同往日,但又何其相似?
元婴、金丹修士,满眼里他们只有自己的战斗。
谁会低头看一看脚底下,这些修为低浅,形如凡人相仿的人呢?
虽说修真界的人和白拂雪并无什么相干。
但不知缘何,白拂雪神识陡然扩大,忽而已覆盖整个凌波渡中。
他耳畔听到低低的哀泣与断断续续的抽气声、痛苦而绝望的呻吟。
那些或幼或年迈声音,萦绕于他耳中,令他心有不安,想要去做些什么。
白拂雪微微笑了一下,一甩青霜,青霜当即配合得发出一声剑鸣。
他看向面前的众人,目光坚定,语气淡淡道:“凌波渡中尚有不少修为不高,形同凡人的孤寡老幼,我要去救他们。”
绾春不免皱眉,又一瞥不断颤动的结界,心中惶恐不安,径直心直口快地疑惑问道:“修行靠各人。何况我们在正道人士眼中不过邪魔外道,保全自身便好,大将军何必出去涉险?”
岂料白拂雪笑容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他又恢复了往日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依旧淡淡地道:“正道邪道,不过他人一张嘴,何况我只做我心中想做之事,与正邪何干?”
说罢,白拂雪往后一退,已直视紫红结界如无物,退了出去。
转眼只见,白拂雪一边躲避飞射来的一颗颗水弹,已飘然远去,将众人看得面面相觑。
……
“呜呜呜,哥哥,我怕。”
“攸攸不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
少年张了张口,却是对妹妹满是童稚的疑问,感到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现在就告诉她,他们活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像他们这样灵根资质不好的散修出身,一辈子如早逝的父母一般,就这样了。
有多少人会看他们一眼,会来救他们呢?
他们又给不起报酬或宝物。
少年想及此,只得咬了咬牙,一只手再次使力,支撑起将欲倒塌下来的横梁。
他已经能感觉手臂上的肌肉不住颤动,隐约有一股带着腥味的黏湿液体,顺着自己的手臂蜿蜒淌落,仿佛再过不久就要到了极限。
少年不敢发出一声痛呼,只得另一手将护在怀中的妹妹紧了紧,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安慰她道:“真的。”
“噼啪。”
忽有一声轻微的木头断裂声,从头顶传来,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兄妹二人身体齐齐紧张的一颤,不明白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陡然天光大亮,如一束暖阳刺破黑暗,照射在少年的脸上,让他不禁微微眯起眼,察觉支撑横梁的手臂一松。
但瞬息间,他似被人拽了出来,已悬在半空,被身后的谁提溜起衣领子,急忙双手抱住怀中的妹妹,避免她掉下去。
短短几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群如花团锦簇的美人,只闻身后人嗓音清朗而平淡。
对几位迎上来的美人,道:“劳烦龚姐,照顾他们一下。”
“好的。”
锦绣当即往前飘飞一步,自告奋勇道:“我也去。”
自她而起,也不断有人越众而出,纷纷道:“我们也去。”
白拂雪扫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言,只一颔首,指点道:“愿意去的,三人一组,一人警戒,一人救人,一人疗伤。”
“是。”
众人应声,立时便有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各自四散前去救人。
另几位美人轮换,将少年接过来,落到地面。
一位美人“呀”了一声,声如莺啼地婉转哀叹道:“你受伤了?”
那美人手中立时青光一闪,拂过少年的胳膊,少年只觉仿佛一阵清凉的水流淌过,自己胳膊立即不痛了。
一时呆呆地心道:“莫非,我已经死了?这些乃死后的天宫仙子们?”
“唰,唰,唰……”
待听得几声破空之音再次响起。
少年循声看去,才恍然明白自己和妹妹都活得好好的,恍然见原来救了自己之人,亦不过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人,只是他如老者一般,背后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长发。
那少年与其余仙子们不断出现又消失,每次他们再次出现,手上都提溜着或老或幼的衣领子,将他们交给那些美人。
渐而,有人意识救了他们的,居然破天荒地是合欢宗百花阁的人?
众人哪怕得救,却少有道谢、感激者,无一不警惕地相互抱团缩在一边,寻思他们合欢宗到底所谋为何?
莫不是企图趁机拿我们的肉身或魂魄来炼魔功?
“哼!大将军你看,救了也白救,他们根本不领情!”
白拂雪放下神识感到活着的最后一人,是一个小女童,已有人走上前,接过给她疗伤的同时,不由斜瞥了一眼瑟缩成一团,一脸警惕的人群。
白拂雪收起青霜,拍拍手上的残灰,却是如有所料,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道:“随便他们,我也只是安我的心。”
“哼!”
“哞——!”
少女才哼了一声,蓦的响起一声类似牛叫的闷响震耳。
大地再次开始震动,吓得众人纷纷面容惨白,再次御剑而起。
之前救回的那群人大多只是炼气修为,无法御剑,眼见原本尚算完好的地面,再次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逐渐开裂,露出深不见底的沟壑,自以为此命即休时。
倏而间,脚下长出一朵巨大的霜花,将他们托起。
惊魂未定之间,眼见海潮再次涌动,如山呼海啸一般,那道近百米高的水墙竟不知缘何,当头直直拍下。
莫说这些炼气散修们了,就连龚芝香都面对这道形同天地般浩大的水墙,几乎下意识抱头往下一蹲。
但片刻后,龚芝香不由犹疑,感到身上似只落下几滴细雨般的雨丝,不禁稍稍大起胆子,抬头却见。
在他们身前,一位白衣白发的少年,手持一柄如水晶般的长剑,而那道如天地般巨大的水墙,在他面前如被谁斩断成两截。
两道被斩断的巨浪,如无视重力,竟朝海面上反倒,激起大片水雾。
忽然常年气候湿润适中的凌波渡,如遇寒冬,天空无数细雪飘落,凝结成霜。
龚芝香缓缓起身,手掌不禁捏成拳头,因劫后余生又哭又笑,暗道:“大将军误我!您老实招来,您到底什么修为?我去!大将军才修炼多少年,我们宗主该不会拐回来一个天才吧?”
“哞!”
海面上那道翻江倒海的黑色巨影不断逼近,白拂雪方看清,那不是龙。
它脑袋尖锐呈三角,头顶没有鹿角,浑浊的琥珀色眼睛凹陷,是一只形似巨蛇的黑蛟。
传闻中,蛟喜欢兴风作浪,果真不假。
低头一看,被青霜斩断的巨浪中简直是海鲜盛会,有无数效仿人类,穿着鳞型铠甲的虾蟹,钳子中持着刀枪剑戟。
它们黑漆漆的眼睛,已然空洞无神,口吐白沫,随着巨浪一起落入海中,大约是死了。
白拂雪长发皆被那头蛟冲着他咆哮,往后掀飞。
无视它的怒火,注意到身后无数热切的视线,抬起青霜剑,轻轻一擦剑身,装逼道:“尔所来为何?”
“哞!”
果然,回答白拂雪是一句听不懂,类似牛叫的嚎叫声,王舜英见白拂雪出现。
即刻转身飞来,焦急地冲他吼道:“你跑来做什么?这条恶蛟妖气浓重,恐怕至少化神修为,就连我也无把握,你回……”
白拂雪瞥了王舜英一眼,见他那身蓝白道袍上已破了几个大洞,此刻发髻散乱,身形狼狈。
看来王公子没有在它手里讨到好处。
白拂雪眨了眨眼,重新垂下青霜剑身,直视那头恶蛟,继续装逼,冲它道:“我数到三,要么离开,要么死。”
王舜英目子一瞪,正忍不住冲白拂雪喝问一句:“你疯了吗?你一个筑基怎么这么狂?”
但瞅见冒出丝丝寒气逼人的青霜,哦,你有仙器在手啊?
那没事了。
他感觉浑身汗毛竖起,立即默默退后,果不其然那头恶蛟完全听不懂人话,也不管白拂雪说什么。
但本能察觉到这个白头发的无毛猴子,肯定在挑衅自己。
于是在海中游动一圈,再次冲他尖啸一声,仿佛整个大海皆被它翻动。
一层层海浪不断堆高,几乎接连天际,欲要将白拂雪这个小小凡人拍成灰灰。
而白拂雪立在半空,不过手执青霜往前一斩,青霜少有的能出来放风,兴奋地剑啸不止,令身后的王舜英乃至凌波渡中人,无数人按住自己颤动不已的兵器,纷纷面露讶色。
那道无形的剑光并未有何等威势赫赫,只如春风细雨,无息无声地笔直斩向恶蛟。
那头蛟瞳孔一缩,本能察觉危险,正欲转头钻入海中逃离。
但剑光已至,刹那顷长的蛟身被一分为二,如下起一场带着腥臭气息的黑红血雨,瞬息染红海面。
白拂雪继续中二犯了,打算装完这个逼,口称道:“哼,化神而已,又不是没杀过。”
“对对对。”
被收入丹田的青霜连声附和,巴不得再来个什么玩意来斩一斩,这还没热身呢。
白拂雪忽然脑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淅淅索索地低声道:“娘……要……”
嗯?
白拂雪神识一动,从腰间的乾坤袋飘出一个玄色的荷包,荷包口子瞬息打开。
白拂雪探头一看,果然里面那颗蛇蛋开始裂出无数条缝子,随之从蛋壳里钻出一条只有拇指粗的玄色小蛇。
跟当年雪圣宗底下,那条巨大玄蛇如出一辙,是它的缩小版。
它蛇身在灵兽袋中盘曲起来,蛇头一仰,浅黄蛇瞳一亮,冲白拂雪吐着粉红的小信子。
再次无师自通地传音道:“娘……下面……要……好吃……嘶嘶。”
“娘?”
你莫非是在叫我?
白拂雪恍然一惊,忽然想起似乎地球上有一种说法,好像动物们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就会以为是母亲?
白拂雪不由感到牙疼,立即辩解道:“我不是你娘,你娘多半死了,你是我捡来的!”
“嘶嘶嘶……”
小玄蛇依旧努力仰头,用一种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认真凝望外面的白拂雪。
一副,你不给我吃,我能看你一辈子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