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祭坛第三根的柱子下，正东方向第二块砖石，是开启祭坛底下通道的按钮。奴家需要你去底下将雪圣宗的阵石，给破坏了。”
白拂雪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倍感诧异，瞬间心跳如擂，不知她隐藏在从何处？自己竟分毫未曾察觉！
忽而，丹田内的青霜一振，突然对白拂雪道：“哇！合欢铃！”
白拂雪微微一愣，忙暗自朝青霜问道：“是合欢宗的前辈来了？”
耳畔又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小子，别怕。本座乃合欢宗宗主颜如玉，青霜应已感应到合欢铃了吧？”
白拂雪还是谨慎地向青霜确认道：“青霜，你确定是合欢铃吗？”
“太确定了！”青霜语气肯定得答，“我跟它打招呼，它还是不理我。”
“……”
白拂雪正感无语，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透明的金色大字，写着——
“去”。
须臾，金色的大字倏而再度变化，又出现三字——“合欢铃”。
卧槽！
白拂雪浑身汗毛竖起，此刻分明他能透过这几个金字清楚看到面前的祭坛，转头也能透过金字，看到贺不悔的脸。
但这字居然就这么跟随自己的视线移动，且一直在视线的正中。
这也太渗人了！
白拂雪赶忙问丹田里的青霜，“合欢铃是不是在我眼前写了金色的字，你能看到吗？”
哪知青霜的重点偏到一边，诧异问：“什么？合欢铃居然跟你说话？它从来不跟我说话！”
算了，青霜没脑子的，靠不住。
未料少息，青霜骤发一声尖利地剑鸣，它急忙对白拂雪亢奋地道：“我屮艹芔茻！合欢铃跟我说话了！它让你听宗主的话行事！”
白拂雪听青霜这般说，这才确定了合欢铃与自称合欢宗颜如玉的身份。
于是他十分不便地一直顶着眼前一行透明的金字，好容易打发了贺不悔这些凡人离开。
再按照合欢宗主的指示在柱子底下按下砖石，走下那条似曾相识的阶梯，眼前的字体骤然消失。
此地并无金阑府那般甬长，只有短短十来阶。
刚才眼前有合欢铃不知用什么方法，一直投射在白拂雪眼睛上的金色大字，分明透过字体能看清事物，同时泛出浅淡的金色光芒，所以能照亮脚下的阶梯。
使白拂雪一时忘点燃火折子，但随着字体消失，导致此刻陷入黑暗。
好在白拂雪知道附近应当有两位大佬在场，心并无太多慌张，有条不紊地摸出腰间乾坤袋中早准备好的火折子。
“噗呲。”
随着火折子点燃，此地乃一间空旷的石室。
石室的地面镌刻着一串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字，小字诡异而扭曲，像蚯蚓在不断扭曲地蠕动。
白拂雪不认识，盯着看了片刻，也不看出其中的规律，果断放弃。
总归面对这稍显诡异的石室，他小心地放轻自己的呼吸，半躬起身，举着火折子，跟随小字一路往几乎无缝的粗粝石头地面，一直走到一面墙壁前。
不断跃动地火光，跟随墙上的小字再次往上，白拂雪有些苦恼，他身高不够高，只能踮起脚查看。
便见那串诡异的字体，从墙壁直直延伸到头顶的天花板上。
因为两位附近的两位大佬没有催促，白拂雪索性慢慢地观察环境。
他跟随在石室的墙壁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方才自己下来的阶梯前。
总算明白这间石室不算大，但奇特地呈圆形。
那串赤红小字总共形成六道，如锁链般在室内地面、墙壁相互交错，又在穹顶之上交汇，在石室内有规律地排布，像是个笼子，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其中。
白拂雪在心中记好石室外围的步数，顺着地面上的小字，继续向黑暗的正中行去、
火折子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但接下来入目的东西，让白拂雪万万没想到！
石室的正中，摆放着两具巨大的石棺！
其中一具石棺，棺板厚重得非常人能推动的盖子，歪斜在一边，像是被什么人打开了。
白拂雪站的有些远，踮起脚，微微探头，却发现石棺中空无一物。
在石棺的周围，六串小字形成一个白拂雪看不懂的阵法，于阵法六个方位，那些本就扭曲的小字环绕成圈。
而在圈内，此刻正有六个打扮奇特的人盘腿坐在那里。
白拂雪倒吸一口冷气，但见六人一动不动，他之前并未感应到石室中还有人，加之青霜未发出警告，于是心中已有猜测。
白拂雪仔细观察六人，发现他们装束一致，头上戴着头冠，头冠是用无数长长的翎羽扎成，身上穿着一件庞大不贴身的衣袍，袍上缝制一串串颜色各异的羽毛，颈上挂着一串骷髅头骨，好在看大小与形态，应当是一些小动物，不是人的。
白拂雪走到最靠近的一个“人”面前蹲下来，面前人是标准的北狄人长相，男性，大约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他面容微黑带红，眼窝较之大乾人深邃，闭着双眼，高鼻梁，嘴唇微薄，唇角上扬，本略显阴鸷的面庞，随着这个微笑而变得柔和。
白拂雪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双准备好的鹿皮手套戴上，手套紧紧贴合着他的手掌，显得有些小。
这手套的皮子，是白拂雪春狩时自己射的鹿，尚服司扒了的皮，拿来做鞋子外剩下的边角料，被白拂雪要了来，偶尔闲暇自己做的手套，总觉得以后有用处。
但锦桓帝自然不这么认为，这皮手套里面又不加绒，在锦桓帝眼里既不保暖，又不好看，早前就想给白拂雪直接扔了！
毕竟锦桓帝自诩自己是个大方的皇帝，既认定了白拂雪是他的所有物！
自然就该打扮得精致又漂亮，这样带出去才不会丢了他的面子。
白拂雪熟练地用戴着手套的手，微微触碰了下这个北狄男人的颈动脉，果然如他所料，并无丝毫脉搏。
接下来白拂雪迅速依次仔细观察了六人的尸体，他们的尸体表面并无尸斑，六人都是面带微笑而亡。
看上去走得很安详，但围坐在两个棺材前，面带微笑的死，且身体上并无明显外伤。
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般死者出现微笑，要么是失温，要么是毒素。
但这间石室温度并不算低，至于毒嘛，白拂雪并不是法医，没有专业的解剖经验。
自己只是选修过刑侦学，况且这可是有神鬼妖魔的世界，现代知识不一定有用……
“刺啦——！”
白拂雪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片霎后立即恢复，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这动不动就断片的行为颇为恼火！
我又想到什么？
算了！遇事不决问大佬！有大佬在，不用白不用！
于是白拂雪干脆放弃思考，不然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断片了，万一在遇上危险的时候，这么来一下可不妙至极！
他站起身，取下手套叠起，重新装进乾坤袋中。
对青霜道：“你问问合欢铃，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阵石在哪里？我要怎么破坏？”
青霜应了声“好”，便没了声。
但等了一会儿，回答白拂雪的不是青霜，耳畔再次响起了那位合欢宗宗主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子！别动不动就让青霜去打搅合欢前辈，嗯……怎么说呢，合欢前辈性格比较闷，不太爱说话，青霜有时候又有点过于活泼了。你有什么直接问本座，本座听得到。”
“是。”白拂雪暗暗把青霜叫了回来，虽然此地无人，但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宗主，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阵石在哪里？我并没有看到。”
颜如玉听闻白拂雪的询问，不由发出一声笑，她此刻正立于雪圣宗相距百里的高空之上，一手托着一枚悬浮于她掌间黄澄澄的小铃铛，铃铛上系了条长长的紫红色丝带，在迎风飘扬。
若是白拂雪在此必定惊讶！
因此颜如玉与合欢铃距离他尚有千里之远，他们不过各自落下一点神识在白拂雪处，却能与他毫无障碍与间隔的交流。
“呵呵，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是本座杀的。本座只是闲来无事，在附近转转，不想竟发现了意外之喜。阵石不在你那里，在雪圣宗内部。不过你那里有与雪圣宗内部阵石的传送阵，若非那阵中尚嵌套了检测修为的阵法，金丹以上会触发警报，本座不过是懒得动手，又恰好见你也在，不然用不着你。你躺入那具棺材中，本座会送你过去。”
躺进棺材？
白拂雪看向那具巨大的石棺，嘴角抽了抽，顿时心道，我又不是不死人！
这是什么神奇的传送方式？
雪圣宗的人游戏玩多了吧？
不过白拂雪知道这些大佬们脾气不好，不像是青霜脑子不太好，很容易忽悠。
比如合欢铃，铃狠话不多，十分霸道执着。
自己若不按照合欢铃的话去做，它能一直在自己视线中映出字，直到自己下来才消失。
于是不敢说不答应，但依旧讨价还价道：“宗主，那我去了之后怎么回来？雪圣宗内想必危险重重，我一个炼气期，只怕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颜如玉眼波流转，在她眼中，那座白雪皑皑的高山正被一层绿蒙蒙的结界包裹。
听到白拂雪的话，自然明白这小家伙想趁机捞点好处。
不过颜如玉半点不恼，反而用手指一戳合欢铃，笑道：“合欢前辈，似乎这一辈的忘情道传人跟从前不太一样？”
在颜如玉眼中，忘情道么，虽是合欢宗的传承法脉之一，每届传人，比如说她师姐伏苓都性格比较高冷孤傲，走出去不主动说自己是合欢宗的，反倒会被以为是从玄月门出来的。
然而合欢铃依旧悬于她掌间数尺，滴溜溜打转，如若未闻。
颜如玉不以为意，早习惯了合欢铃的这份高冷，略一挑眉，向白拂雪传音道：“怎么？你觉得本座一个合道真君还保不住你？”
合道？！
白拂雪的确惊讶，没想到这位合欢宗的宗主如此厉害，他唯一知道的合道修士，就是无双府的老祖。
至于太虚宗应当也有合道存在的，毕竟能与无双府同为六大宗门。
只是小十五他们没说，想来以他们的级别暂时还接触不到。
白拂雪语气恭敬了许多，连忙否定道：“自然不是。伏真君令晚辈留在凡间，护佑皇帝十二年，晚辈不能失信于人。”
颜如玉看着滴溜溜打转的合欢铃，听着白拂雪的谎言，大笑不止，“哈哈哈，合欢前辈，这一代忘情道传人这般有趣的吗？”
不止会趁机讨要好处，还会骗人？
心眼子这么多，怎么修忘情道？
伏师姐眼睛瞎了吧？
故而白拂雪下一瞬就如被雷击中，愣在原地，只听颜宗主传音道：“小子，你不是口口声声想杀了皇帝吗？还护佑？你当本座是傻子？”
白拂雪不知道这是伏真君告诉这位合欢宗宗主的，亦或是合道真君怀有的本领？
他迅速转变思路，老老实实承认道：“宗主所言不错，我留在凡间的确有杀了皇帝的打算，所以……我必须得回来！”
颜如玉含笑道：“不过区区一介凡夫而已，再说凡间自有禁灵剑相护，用不着你，本座堂堂合道真君，若真要带你离去，皇帝也不说出话来。”
白拂雪笑了一下，摇头向颜如玉道：“不，宗主哪怕你带我走也没用，长安仙君有言“凡间帝王将相皆不可修炼长生”，所以……我认为皇帝是不会放我走的。”
颜如玉听到“长安仙君”四字，一双秋波似的瞳孔不由一动，皱眉道：“皇帝封了你官做？不对呀，据本座所知，皇帝只让你做教坊司的司正，此应当不在帝王将相之属。”
白拂雪反问道：“现在自然没有，未来呢？”
颜如玉对白拂雪虽有关注，但关注不多，不由疑惑道：“为什么皇帝不肯放你走？”
白拂雪只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我同村幸存下来的邻家妹妹是极品灵根，被太虚宗收入门中。之前她与她师兄途径凡间来找过我，给我吃了驻颜丹，从那天开始皇帝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白拂雪相信，能修成合道，坐上合欢宗宗主之位的，必然不是一个蠢人，于是话点到即止。
颜如玉闻言，不由笑颜凝固，难得皱起眉，沉吟起来。
一时间，颜如玉有几分后悔答应锦桓帝前来对付雪圣宗，若覆灭雪圣宗的代价，是付出一个他们合欢宗忘情道传人的话，那么……
若普通弟子也罢了，可忘情一脉单传……
颜如玉片晌举棋不定，只得求助道：“合欢前辈，您怎么看？”
然而合欢铃似未有所闻，并无回应，颜如玉有几分苦恼与无助，合欢前辈总喜欢睡觉，动辄就不理会人！
也不知这会儿是否因为暂时无事，又睡了？
但合欢前辈身为合欢仙子留下的仙器器灵，在合欢宗地位奇高。
哪怕颜如玉做了宗主，仍是恭敬有加，不敢擅自打扰。
好在她听到白拂雪在那头说道：“所以，宗主，我必须得杀了皇帝。”
颜如玉眼睛一亮，但随即再次蹙眉，疑惑道：“你就算杀了皇帝，就能打破长安仙君的法旨？”
颜如玉昔年虽年幼，但已勉强能记事了，当年长安仙君一剑断长京龙脉，一言引天地震动、万物有感场景仍历历在目。
她并不认为这个小弟子，单单杀了皇帝，就能打破长安仙君的言出法随。
要不然，早就有人这么去做了。
不料，下一刻，她耳听白拂雪的话，眼中光芒大亮。
“宗主，长安仙君只说人间帝王将相不得修炼长生，那么如果我杀了皇帝后，从此不入人间，只在修真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