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撕裂铅灰色的云层时，林茗天正站在碎星崖的边缘。脚下是翻滚的云海，每一缕云气都裹着足以冻裂金仙修士经脉的罡风，可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却纹丝不动——并非道袍有什么通天威能，而是他周身三尺之内的气流，正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频率微微震颤，将所有罡风都碾成了更细微的粒子。
“叮——检测到宿主已将‘尘埃’技能修炼至化境，符合‘领域类技能’解锁条件。”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林茗天指尖一顿。他正用灵力捻起崖边一粒碎石，那石头在他掌心簌簌分解，最终化作亿万个比芥子还小的尘埃，绕着他的指尖旋转成一个透明的旋涡。这是他闭关三年的成果，将“尘埃”技能从最初只能操控肉眼可见的沙砾，练到了能引动天地间游离的微尘粒子。
“解锁新技能：尘埃领域。”系统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机械的厚重，“技能等级：初级、中级、高级、神级。当前等级：初级。”
林茗天挑眉，指尖的微尘旋涡突然炸开。他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让碎石微粒随风飘散，可这次不同——以他为中心，十丈范围内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那些炸开的微尘没有散开，反而像被无形的网兜住，在他周身十丈内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结界边缘，罡风撞上的瞬间就化作了细密的光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般漾开圈圈涟漪。
“初级领域范围：十丈。”系统继续提示，“领域效果：绝对感知，意识侵蚀，微尘掌控。”
林茗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方才还在掌心旋转的微尘，此刻正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最后汇入识海。他能清晰地“看”到领域内每一粒尘埃的位置——崖边生长的迎客松上，有三千万片针叶，每片针叶上沾着七粒晨露凝结的微尘；十丈外的云海翻涌，有九十二道罡风正试图穿透领域，却在接触结界的刹那被分解成氢氧粒子。
这就是“绝对感知”？他试着将灵力沉入领域，突然发现自己能“听”到更细微的动静——西边三里外，有只赤羽灵鸟正在梳理羽毛，翅膀扇动的气流带起了七百二十六粒尘埃；东边崖底，一株千年雪莲正顶开岩石，根系生长时挤压的石缝里，有五万粒石英微粒正在震动。
“意识侵蚀……”林茗天低声念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随手一指，领域结界突然收缩，将那块岩石圈了进来。下一秒，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通过领域内的微尘，注入岩石内部。
没有预想中的阻滞。那些悬浮在领域内的微尘就像无数根无形的丝线，将他的意识传递到岩石的每一寸肌理。他甚至能“感觉”到岩石内部的裂纹，以及亿万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磨损痕迹。更诡异的是，当他在心里默念“碎裂”时，那块丈许宽的岩石突然毫无征兆地崩解，碎块还没落地，就被领域内的微尘彻底分解，变成了齑粉。
“不是靠蛮力，是直接动摇了它的‘存在意识’。”林茗天恍然大悟。寻常修士毁山断石，靠的是灵力冲击或法宝威能，可尘埃领域却像一把手术刀，直接篡改了物体本身的“认知”——岩石认为自己应该碎裂，于是就碎了；罡风认为自己应该消散，于是就散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破风声从东边传来。林茗天抬眼，看到三道流光正朝着碎星崖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修士，腰间挂着块刻着“执法”二字的玉牌，身后跟着两个扛着锁链的青袍弟子。
“林茗天！你可知罪？”玄衣修士在十丈外停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是仙盟执法堂的堂主赵坤，金仙后期修为，在南域也算有些名号。
林茗天认得他。三年前他闭关前，曾在仙盟大比上以“尘埃”技能击败了执法堂长老的嫡传弟子，当时赵坤就放言要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我何罪之有？”林茗天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领域内的微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池被搅乱的清水。
赵坤冷笑一声，挥手甩出一道黄符。符纸在空中炸开，显露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字迹：“擅闯禁地碎星崖，盗取千年雪莲，罪证确凿！”
“哦？”林茗天看向东边崖底。那里确实有株雪莲，可他分明是看着雪莲自己顶开岩石的，何来盗取之说？
“休要狡辩！”赵坤身后的青袍弟子突然大喝，“我等亲眼所见你在此地徘徊，崖底雪莲已不见踪影，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林茗天突然笑了。他抬手指向那名弟子，领域内的微尘突然加速旋转。那弟子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的识海里，突然涌入无数细碎的念头——“我其实没看到他偷雪莲”“是赵堂主让我这么说的”“他腰间的储物袋里才有雪莲”——这些念头像潮水般冲垮了他的神智，让他不受控制地指着赵坤：“是他！雪莲在他储物袋里！”
赵坤脸色骤变：“孽障！胡说什么！”他反手一掌拍在那弟子脸上，可已经晚了。另一名弟子也突然眼神涣散，喃喃道：“堂主说，只要栽赃给林茗天，就能把他的尘埃技能抢过来……”
林茗天眯起眼。原来如此，是冲着他的技能来的。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两名弟子的识海里，自己的意识正像浮萍般漂荡，而领域内的微尘正化作无数根细针，扎进他们的意识深处，将那些被刻意压制的念头全勾了出来。
这就是“意识侵蚀”？不需要强硬的神魂冲击，只需让领域内的微尘渗入对方识海，就能像筛沙子一样，把对方潜意识里的想法全抖落出来，甚至……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指令。
赵坤见两名弟子当众反水，又惊又怒。他猛地祭出一柄月牙形的法宝，灵力灌注间，法宝发出刺目的白光：“竖子敢尔！竟敢用邪术控制我执法堂弟子！”
白光朝着林茗天劈来，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刺耳的尖啸。可就在白光触及十丈领域结界的瞬间，突然像陷入泥沼般慢了下来。林茗天甚至能“看”到构成白光的每一缕灵力，正被领域内的微尘一点点分解——那些微尘钻进灵力光束里，像蛀虫般啃噬着法宝的威能，不过弹指间，凌厉的白光就化作了漫天光点，散落在领域内，成了滋养微尘的能量。
“这……这是什么法术？”赵坤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防御，既不是护盾，也不是阵法，却能让他的本命法宝瞬间失效。
林茗天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领域内的微尘突然汇聚，在他掌心凝结成一把透明的长剑。剑身由无数微尘粒子构成，阳光透过剑身时，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看起来像件精美的艺术品，可只有林茗天知道，这剑的每一粒微尘，都能轻易刺穿金仙修士的护体罡气。
“你、你想造反不成？”赵坤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掏出三张防御符。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细小的针——那些针正是领域内的微尘，正顺着他的口鼻，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经脉。
林茗天握着微尘长剑，缓步走向赵坤。他每走一步，领域内的微尘就震动一分，赵坤识海里的念头就清晰一分——“他的尘埃技能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储物袋里的雪莲藏不住了”“要不要引爆传讯符求救”。
“不用找了。”林茗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赵坤耳中，“你的传讯符，刚才已经被我化成灰了。”
赵坤猛地摸向腰间，果然，那里空空如也。他记得自己明明把传讯符挂在玉佩旁边，怎么会……他突然想起，刚才白光被化解时，曾有一阵微风吹过，当时他只当是罡风，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林茗天操控的微尘，神不知鬼不觉地卷走了他的传讯符，还在他的储物袋上钻了个肉眼难辨的小孔。
“你到底想做什么？”赵坤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说“跪下”“交出雪莲”“承认栽赃”。他拼命咬着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可那声音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林茗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尘埃长剑。剑刃指着赵坤的眉心，那些构成剑身的微尘突然开始躁动，发出只有神魂才能听到的嗡鸣。赵坤的识海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原本稳固的神魂屏障开始出现裂纹——他知道，只要林茗天愿意，下一秒，自己的意识就会像那两名弟子一样，彻底被操控。
“我……我认栽。”赵坤的防线终于崩溃，他颤抖着解下储物袋，扔到林茗天面前，“雪莲还在里面，求你……放过我。”
林茗天弯腰捡起储物袋，指尖的微尘轻轻扫过袋口，确认里面除了雪莲，还有几瓶丹药和一本功法秘籍。他没有立刻收起，而是看向赵坤：“说，是谁让你来栽赃我的？”
赵坤的嘴唇哆嗦着，显然在拼命抵抗。林茗天微微皱眉，领域内的微尘突然加速旋转，赵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的识海里，那道命令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让他无法抗拒：“是……是执法堂的王长老……他说你三年前在大比上让他丢了脸面，要……要废了你的修为，夺你的技能……”
话音刚落，赵坤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显然意识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
林茗天挥手撤去尘埃领域。十丈内的微尘瞬间散开，重新融入天地间，仿佛刚才那个能操控意识的诡异领域从未出现过。他看了眼瘫在地上的三人，将储物袋里的雪莲取出来，随手扔回崖底——那雪莲刚接触地面，就重新扎根土壤，花瓣上甚至还沾着几粒刚才被领域分解的微尘。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使用‘尘埃领域’，技能熟练度+10。当前熟练度：10\/（初级）。”
林茗天望着云海深处。执法堂的王长老……他记得那人，是个玄仙初期的老怪物，据说修炼的“搜魂术”能直接撕裂修士的神魂。原来三年前的梁子，对方一直记到现在。
他转身走向碎星崖深处，指尖又开始有微尘聚集。初级领域就能在十丈内操控三人的意识，那中级、高级呢？神级又能达到何种境界？是不是能让整个仙界的生灵，都像尘埃一样，在自己的领域里任人摆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茗天压了下去。他看着掌心旋转的微尘，突然想起三年前闭关时，曾在古籍上看到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前他不懂，此刻却隐隐有了感悟——所谓领域，或许不是为了支配他人，而是为了看清，这天地间的一切，本就和尘埃一样，渺小，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远处的天际，又有几道流光朝着碎星崖飞来，比赵坤等人的气息要强盛得多。林茗天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来，王长老的人马到了。也好，正好试试这尘埃领域，除了操控意识，还能做些什么。
他周身的空气再次泛起涟漪，十丈领域无声展开。这一次，领域内的微尘没有像刚才那样温顺，而是化作了无数柄透明的小剑，在结界内嗡嗡作响，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碎星崖的罡风似乎更烈了，可在十丈领域内，一切喧嚣都被压成了微尘碰撞的轻响。林茗天抬头望向飞来的流光，掌心的微尘长剑再次凝结，这一次，剑身上闪烁的，是比星辰更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