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林晓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十二年来，她无数次梦见这一刻，梦见母亲重新站在她面前。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母亲向前迈了一步，湿漉漉的脚印留在地板上。浴缸里的水，林晓不由自主地想，就像那天一样。
\"你不高兴见到妈妈吗？\"母亲的头微微歪向一侧，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一直看着你长大呢...从镜子里...\"
林晓的视线模糊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真的母亲，只是那东西制造的幻象。但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铜钱，她必须拿到铜钱。
\"你不是我妈妈。\"她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声音却细如蚊呐。
母亲——那东西——笑了，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我当然是你妈妈，晓晓。我记得你的一切。你六岁时从秋千上摔下来，是我给你包扎的膝盖；你十岁生日想要一只小狗，但我对狗毛过敏...\"
它知道的太多了。林晓感到一阵眩晕，这些细节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她向后退去，小腿撞上了中央的小桌。
\"你那天为什么离开我？\"那东西突然变了语气，声音里充满哀怨，\"我在浴缸里喊你的名字，你明明听到了，为什么跑掉了？如果你早点叫救护车，我可能还活着...\"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林晓的心脏。十二年来，这正是她最深的梦魇——那天她放学回家，听到浴室有水声，以为母亲在洗澡。当她听到奇怪的咕噜声时，因为害羞没有进去查看，而是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两小时后，她才发现母亲已经死在浴缸里。
\"我...我不知道...\"林晓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本可以救我的。\"那东西又向前一步，现在她们几乎面对面了。它身上散发着陈年积水的腥臭味，\"但现在没关系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林晓的脸颊。触感如此真实，让她瞬间回到了童年，母亲每晚睡前温柔的晚安抚摸。
\"留下来陪我吧，晓晓。\"那东西轻声说，\"就像你本应该做的那样...\"
在那一瞬间，林晓几乎要点头了。永无止境的自责和悔恨几乎压垮了她。但就在它另一只手即将环抱住她时，林晓的目光落在小桌上的铜钱上——铜钱表面闪烁着微弱的金光，那些奇怪的符号正在发光。
那不是普通的护身符。母亲留给她的是有真正力量的东西。
林晓猛地推开那东西，一把抓起铜钱。接触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面前的\"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面容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贱人！和你妈一样！\"它的声音变成了多重混响，像是几十个人同时说话，\"她本可以成为我最完美的容器，却宁愿死也不屈服！\"
房间开始扭曲变形，墙壁渗出黑色的液体。林晓紧握铜钱冲向门口，那东西在后面发出刺耳的嚎叫。走廊比之前更加诡异，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手掌印，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拼命挣扎。
\"林晓！这边！\"
赵明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和苏雨站在一扇半开的门前，脸色苍白地朝她挥手。林晓拼命奔跑，感觉身后有冰冷的气息正在逼近。
她冲进门内，赵明立刻关上门并上了锁。这是一个狭小的储藏室，堆满了箱子和旧家具。唯一的照明是苏雨手中的蜡烛，在密闭空间里投下摇曳的影子。
\"你拿到铜钱了？\"苏雨急切地问。
林晓点点头，摊开手掌。铜钱上的符号已经消失，恢复了普通的样子。但当她翻转它时，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符号——像是几个汉字叠加在一起，但无法辨认。
\"这是什么意思？\"赵明凑近看。
苏雨突然倒吸一口气：\"这是...道家的封印符。我妈妈的笔记里提到过。\"她翻开笔记本，快速查找着，\"看这里！'唯一能制服它的方法是找到原始封印并加固，需要五个...'\"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五个什么？\"林晓问。
\"不知道，关键部分被撕掉了。\"苏雨沮丧地说，\"但我猜和那个碟仙游戏有关。二十年前的五人游戏，现在的我们五个...\"
门外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走廊移动。储藏室的温度骤然下降，他们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我们得离开这里，\"赵明压低声音说，\"那东西找到我们了。\"
苏雨指向房间角落：\"那里有个暗门，通向地下室。我...我之前没告诉你们，地下室还有个更隐秘的房间，可能是那个道士做法事的地方。\"
林晓警觉地看着她：\"你还隐瞒了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苏雨冲向角落，搬开几个箱子，露出一个低矮的木门，\"快！\"
三人弯腰钻入暗门，里面是一段陡峭的楼梯，几乎垂直向下。苏雨举着蜡烛走在前面，林晓居中，赵明殿后。当他们全部进入后，暗门自动关上了，发出不祥的咔嗒声。
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符号，和林晓铜钱上的类似，但更加复杂。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令人作呕。
终于，他们到达了一个圆形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五个小碗，每个碗里都有干涸的黑色物质——很可能是血。
\"这是什么地方？\"赵明的声音在石室中产生轻微的回音。
苏雨的蜡烛照亮了墙壁的一部分：\"道士的祭坛...我想这就是二十年前那场游戏的真正地点。上面那个地下室只是个幌子。\"
林晓走近墙壁，发现有些符文旁边有潦草的汉字注释。她辨认着那些已经褪色的字迹：\"'五魂镇邪'...'以镜为媒'...'若封印松动，需以五人之血...'\"后面的字被一道深深的抓痕抹去了。
\"五人之血？\"赵明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献祭？\"
苏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蜡烛从手中掉落，幸好林晓及时接住。在闪烁的烛光中，他们看到苏雨的眼睛翻白，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
\"它...找到我了...\"苏雨的声音变成了男女混声，\"游戏...必须完成...五个祭品...\"
赵明抓住苏雨的肩膀猛摇：\"苏雨！醒醒！别让它控制你！\"
苏雨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眼睛恢复了正常，但充满恐惧：\"它在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说话...我快撑不住了...\"
林晓环顾四周，注意到石台下方有个暗格。她跪下来检查，发现里面藏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封面上用朱砂写着《镇魂录》。
\"我找到了什么！\"她小心地取出书，翻开第一页。书页已经发黄脆化，但内容仍可辨认——这是一本记载各种驱邪仪式的秘籍。
三人凑在一起快速浏览。大多数内容晦涩难懂，充斥着道教术语。但在最后几页，他们发现了一个与当前情况极为相似的记载：
\"若有恶灵寄宿于镜，以五魂镇之。需五人心甘情愿，以血为引，铜钱为媒，方可封印。若封印松动，需重演仪式，然...（此处字迹模糊）...必有一人自愿牺牲，方可成功。\"
\"自愿牺牲？\"赵明声音发紧，\"什么意思？\"
苏雨突然抓住林晓的手：\"我明白了！二十年前的五人中，有一个人本该自愿牺牲完成封印，但他逃跑了。所以封印不完整，恶灵才能继续作祟。\"
林晓想起铜钱上的符号：\"我妈妈的铜钱...是不是仪式的一部分？\"
\"应该是媒介，\"苏雨点头，\"用来引导能量的。但只有一个是远远不够的，原本应该五个铜钱...\"
外面的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什么东西正慢慢下来。石室内的蜡烛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墙壁上的符文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
\"它来了！\"赵明惊恐地看着楼梯口，\"我们该怎么办？\"
林晓快速翻动《镇魂录》，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手绘的符咒图案，和她铜钱上的符号极为相似。旁边小字注明：\"五符合一，可镇万邪。\"
\"五个符号合在一起...\"林晓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不是五个铜钱，是五个符号！我们每个人身上可能都有一个！\"
\"什么？\"赵明困惑地问。
\"检查你们的随身物品！特别是亲人留下的东西！\"
苏雨摸向脖子，取下一条银链子，坠子是个小巧的镜子：\"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说是护身符...\"
赵明犹豫了一下，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照片：\"我姐姐失踪前给我的...说随时带在身上...\"
林晓接过这两样东西，借着烛光仔细检查。果然，在小镜子的背面和照片的角落里，都藏着与铜钱符号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标记。
\"还差两个...\"她抬头看向楼梯口，那个东西已经能看到轮廓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爬行，头部旋转了180度，正对着他们微笑。
\"周浩和张婷...\"苏雨声音颤抖，\"他们的物品应该还在尸体上...\"
\"该死！\"赵明咒骂一声，\"我们得回去拿？\"
林晓的大脑飞速运转：\"不，也许不需要。如果符号是印在灵魂上的...苏雨，你妈妈的笔记里有没有提到二十年前五个人的特征？\"
苏雨快速翻动笔记本：\"有！五人分别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每个人身上的符号代表一种元素...\"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那东西已经到达楼梯底部，正在撞击石室的门。木门剧烈震动，门框周围的石头开始碎裂。
\"快！\"林晓喊道，\"还差什么元素？\"
\"水和火！\"苏雨回答，\"周浩是火，张婷是水！\"
林晓看向手中的铜钱：\"我的是...？\"
\"土，我是金，赵明是木。\"苏雨指向各自的符号，\"但我们缺少水和火的符号才能完成完整的封印符！\"
那东西已经突破了一半门框，一只畸形的手伸了进来，指甲漆黑尖锐。赵明用身体抵住门，但明显支撑不了多久。
\"没有时间了！\"他吼道，\"我们得想办法！\"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虽然没信号，但相册里可能有线索。她快速翻找，找到了一张前几天拍的张婷照片：她们在咖啡馆的合影，张婷的项链清晰可见。
放大照片，果然在项链吊坠上发现了一个波浪形的符号！
\"水的符号！\"她激动地喊道，\"还差火！\"
苏雨突然安静下来，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我知道怎么得到火的符号了。\"她转向赵明，\"帮我顶住门。\"
然后她转向林晓：\"火是牺牲的元素。二十年前缺少的就是自愿的牺牲。\"她指向《镇魂录》上模糊的字迹，\"这里应该写着'必有一人自愿牺牲'。我妈妈活下来是因为其他人都不愿意做这个牺牲者。\"
\"你在说什么？\"林晓感到一阵寒意。
苏雨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但表情坚定：\"我妈妈欠的债，该由我来还。\"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旧伤疤，\"我一直知道这一天会来。\"
没等林晓阻止，苏雨已经抓起石台上的一个空碗，用随身小刀划破手掌。鲜血流入碗中，她用手指蘸血，在额头画下一个符号——正是缺失的火之符号。
\"不！\"林晓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
苏雨转向即将被突破的门，平静地说：\"我自愿成为第五个祭品。以我之血，完成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