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外,难民营内,愁云惨淡,哀鸿遍野。
王猛率领着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卫,身后还跟着数辆装满了雪白窝头和散发着诱人肉香的大锅,如同一道曙光,劈开了笼罩在难民头顶的阴霾。
“父老乡亲们!都听着!陛下有旨!”王猛翻身下马,声如洪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难民们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而麻木,对于官府之人,他们早已失去了信任。
王猛也不在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仁德,不忍见尔等流离失所,挨饿受冻!特命本将前来,招募各位前往西山做活!只要肯出力气,朝廷管饱饭!每日还有工钱可拿!”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更多的是怀疑和警惕。
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汉颤巍巍地问道:“官……官爷……您说的……可是真话?莫不是……莫不是拉我们去做苦役,填哪个不知名的坑吧?”
王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老人家,您这话可就说笑了!陛下金口玉言,岂会欺骗尔等?这叫以工代赈!就是让大家伙儿凭本事吃饭!活计也不累,就是去西山挖些黑石头,再把那些石头磨成粉,和上些黄泥,做成一种叫做蜂窝煤的煤球!”
“煤球?”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这词儿太新鲜了。
“没错!就是冬天取暖用的玩意儿!”王猛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比划着,“陛下说了,这蜂窝煤烧起来,比那金贵的木炭还要暖和!火力旺,还耐烧!最重要的是,便宜!等做出来了,不仅你们自己冬天不怕冷,多余的还能卖给城里人换钱呢!”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羽林卫立刻将大车上的窝头和肉汤抬了下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些,便是陛下预支给各位的伙食!只要跟着本将去西山,往后顿顿都有这个待遇!管饱!”
闻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看着那一个个比拳头还大的雪白窝头,难民们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他们的眼神,渐渐从麻木变得活泛,充满了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官爷……您……您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管饱?”一个年轻的汉子鼓起勇气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君无戏言!陛下亲口下的旨意,还能有假?!”王猛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去!”那年轻汉子第一个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眼神坚定。
“我也去!”
“算我一个!”
仿佛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疑虑,数千名难民争先恐后地报名,汇聚成一股洪流,在王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山的方向进发。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现在有了一口饱饭的希望。
西山脚下,昔日荒凉的山坡如今已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临时搭建的工棚连绵成片,一口口大锅支在简易的灶台上,日夜不停地蒸煮着食物。
李睿此刻脱去了龙袍,换上了一身方便活动的短打劲装,正叉着腰站在一堆黑乎乎的煤粉和黄泥前,亲自指挥着一群羽林卫和先期抵达的难民。
“哎哎哎!那个谁!对,就是你!黄泥!黄泥放少了!煤粉都粘不住了!水呢?赶紧加水啊!”
“还有你!手上没吃饭吗?和煤泥要用力!把它当成你仇人那么揉搓!懂不懂?!”
“那个拿模具的!你那是做煤球还是做艺术品呢?能不能快点?后面的人都等着呢!”
一群平日里只会舞刀弄枪的羽林卫,此刻围着几堆黏糊糊的黑泥,个个愁眉苦脸,手忙脚乱。
一个膀大腰圆的羽林卫百户,平日里能轻松举起百斤石锁,此刻却被一坨软趴趴的煤泥给难住了,捏了半天也没捏出个像样的形状,急得满头大汗。
“陛……陛下……这……这玩意儿也太……太有挑战性了……”他哭丧着脸。
李睿见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煤泥,双手上下翻飞,如同变戏法一般,眨眼间,一个形状规则、布满孔洞的蜂窝煤雏形便出现在他掌中。
“看见没有?就这么简单!多大点事儿!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随手将那煤球往旁边晾晒的空地上一扔,结果没控制好力道,煤球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叽”一声,不偏不倚地糊在了旁边一个伸长脖子看热闹的锦衣卫校尉的脸上。
那锦衣卫校尉:“……”
李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咳咳!”李睿干咳两声,试图打破沉默,“那个……意外,纯属意外!回头朕赏你三斤猪头肉压压惊!”
周围的难民们看着这位毫无架子、甚至有些“不着调”的皇帝陛下,都忍不住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他们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会亲自下场和他们一起和泥巴,这种感觉,新奇又亲切。
渐渐地,在李睿“咆哮式”的现场教学和羽林卫们“简单粗暴”的辅助下,第一批像模像样的蜂窝煤被制作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空地上晾晒。
空气中弥漫着煤粉、黄泥以及众人汗水的味道,虽然算不上好闻,却充满了劳动的喜悦和勃勃的生机。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西山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大锅里炖煮的肉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郁的香味混合着新出锅的白米饭的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忙碌了一整天的难民们,虽然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浑身沾满了黑色的煤灰,但闻到这久违的饭菜香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开饭咯——!”
随着王猛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早已等候多时的难民们立刻欢呼起来,自觉地排好队伍,领取食物。
雪白的米饭堆得冒尖,热气腾腾的肉汤里漂浮着实实在在的肉块,捧着比自己脸盆还大的陶碗,许多人还没等开吃,眼泪就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