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狐狸,一老一少,此刻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默契。
有些话,不必说透。
徐骁心中暗道:这小皇帝,果然不简单!
名为开海禁,实则是要拉拢我勋贵一脉,对抗文官集团!
不过,这对英国公府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既能名正言顺地大发横财,又能借此机会重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何乐而不为?
李睿则在盘算:有了英国公这条地头蛇,应天港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开海禁,不仅能充实国库,更能以此为契机,撬动整个大夏的经济格局,将财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陛下打算如何合作?”
徐骁已经迫不及待了。
“朕的计划是,以应天港为核心,在南京及江浙沿海一带,设立经济特区。”李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所有进入特区的海商,给予税收优惠,简化通关手续,鼓励他们将货物运到应天港进行交易。”
“同时,扩建应天港,将其打造成集仓储、交易、船舶修造为一体的超级码头!”
“朕要让应天港,成为整个东亚,乃至全世界的货物集散中心!日进斗金,不是梦!”
徐骁听得是热血沸腾,又有些云里雾里。
虽然“经济特区”、“超级码头”这些词他还是不太懂,但“日进斗金”四个字,他是听明白了!
“只是……”徐骁眉头微微一皱,“陛下,南京江浙一带,虽是鱼米之乡,却也常年饱受水患之苦。尤其是雨季,长江泛滥,运河淤塞,良田被淹,道路不通,对港口和商贸影响极大啊。”
“若是水患不除,这超级码头,怕也只是空中楼阁。”
这也是江浙一带虽然富庶,但经济始终无法再上一个台阶的关键原因。
水利不兴,一切都是白搭。
李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英国公所虑极是。不过,这个问题,朕也想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朕,有办法解决南京江浙一带的水患。”
“什么?!”
徐骁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解决水患?
自古以来,水患便是悬在历朝历代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多少能臣干吏,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彻底根治一方水患!
这年轻皇帝,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啊。”
徐骁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这位爷又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朕知道。”李睿点了点头,“英国公可听说过昆山?”
徐骁一愣:“昆山县?自然知晓,就在应天府左近,地势低洼,河网密布,年年涝灾,百姓困苦,朝廷拨了不少银子下去,却始终不见起色,是个老大难的地方。”
李睿心中暗笑,昆山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地势低洼那么简单。
土地盐碱化、水利失修、小农经济难以形成规模效应,导致投入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
当然,这些他没必要跟徐骁细说。
他只需要结果。
“朕若说,朕不仅能解决昆山的水患,更能让昆山在三年之内,稻米满仓,商贾云集,你信不信?”
徐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恕老臣直言,这……这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不是不信皇帝,而是不信有人能违背这自然规律。
李睿也不在意他的怀疑。
他有水泥,有后世远超这个时代的科学水利知识,解决一个昆山的水患,并非不可能。
“既然英国公不信,那咱们不妨打个赌。”
李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打赌?”
“对。”李睿伸出三根手指,“朕给你三个月时间,先解决昆山的水患,让今年的秋汛,昆山百姓能安然度过。”
“若朕做到了,英国公,你要帮朕一个忙。”
徐骁心中一动:“陛下请讲。”
李睿笑容玩味:“朕要你英国公府,联合整个勋贵集团,至少拉一半的人过来,在朝堂上,全力支持朕的各项新政,包括但不限于开海禁、整顿吏治、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彻底清查江南赋税!”
徐骁倒吸一口凉气!
这赌注,太大了!
解决昆山水患,已经是天方夜谭!
还要拉拢一半的勋贵支持新政,特别是清查江南赋税,这简直是要把江南官场和士绅阶层得罪个底朝天!
那帮“清流”文官,怕不是要直接发疯!
可……
万一呢?
万一这小皇帝,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呢?
那开海禁的巨大利益,那从龙之功的无上荣光……
徐骁的心,再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着李睿那张年轻却又深不可测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却又凶险万分的新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赌,还是不赌?
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关乎英国公府未来百年命运的问题!
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票,老子干了!
……
送走了英国公徐骁,老狐狸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如在梦中的恍惚。
李睿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应天港,只是第一步。
开海禁,聚拢勋贵,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王德全。”
“奴婢在。”王德全躬身趋前。
“传朕旨意,召工部营造司主事张弓,还有朕前些日子在麒麟诗会收下的那三个门生,柳如风、张三石、顾长青,速来见朕。”
“遵旨。”
不多时,张弓与柳、张、顾三人便诚惶诚恐地来到了养心殿。
张弓自不必说,上次见了李睿画的神机营火器图纸,早已惊为天人。
而柳如风、张三石、顾长青三人,自那日麒麟诗会,得知“赵日天”便是当今圣上,更是五体投地,恨不得日日焚香祷告,祈求陛下圣体安康。
此刻能得天子召见,三人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谨。
他目光扫过三人,心中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