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西路的梧桐叶被秋老虎烤得卷曲,沈砚之站在恒隆广场的玻璃幕墙前,看着自己倒影里若隐若现的左眉伤疤——那道只有在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显形的印记,此刻正像被阳光晒醒的蛰虫,在皮肤下轻轻蠕动。
“藤原正雄在东京启动了‘复刻计划’。”顾清辞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他们用高桥隼的dNA片段培育克隆体,代号‘复刻隼’。”
沈砚之的指尖触到玻璃幕墙的冰凉,却突然想起1937年军火库里的金属货架——高桥隼的军刀就架在上面,樱花纹饰在煤油灯下泛着惨白的光。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惊蛰”的记忆残影,目光却被街对面走来的日本男子牢牢吸住。
那人穿着深灰色银座定制西装,袖扣是磨砂质感的樱花造型,与高桥隼日记里记载的“特别调查部专属配饰”完全一致。最让沈砚之血液冻结的,是他左眉骨处那道斜长的刀疤——疤痕走向、愈合后的色素沉淀,甚至在阳光下反光的角度,都与“惊蛰”记忆中高桥隼的战伤分毫不差。
“是他!”沈砚之低吼,蓝牙耳机险些被捏碎。
男子似乎察觉到视线,停下脚步转身。他嘴角勾起一抹诡笑,抬手整理领带时,西装袖口露出内侧的樱花刺绣——那是高桥隼军刀鞘上的同款纹样,用金线绣在深蓝色衬里上,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瞬间的对视,让沈砚之颅内响起尖锐的鸣响。1937年苏州河畔的雨幕、军刀劈开空气的锐鸣、左眉骨被弹片划伤的剧痛……“惊蛰”的战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他抄起路边共享单车的U型锁,锁链在掌心发出哗啦声响,手腕翻转间摆出民国时期特有的锁喉架势,脚尖已蹬地准备突进。
“沈砚之!冷静!”顾清辞从身后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战术笔抵住他后颈的神经点,“那是克隆体,不是高桥隼!”
沈砚之的动作顿住,锁链擦着地面划出火星。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U型锁的握法与“惊蛰”握匕首的姿势惊人相似,虎口处甚至浮现出当年持枪留下的老茧虚影。而街对面的“复刻隼”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转身消失在LV旗舰店的旋转门里,仿佛刚才的对峙只是一场街头闹剧。
“他的伤疤……”沈砚之喘着粗气,左眉骨的真实伤疤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怎么会和高桥隼一模一样?”
顾清辞拽着他躲进星巴克,调出手机里的加密资料:“藤原家的基因实验室能根据老照片修复面部创伤痕迹,那道疤是他们用3d打印技术在克隆体脸上复刻的。”她放大一张高桥隼1936年的军校照片,左眉骨确实有个新鲜伤口,“1937年淞沪会战时,他就是带着这道疤追杀‘惊蛰’。”
沈砚之盯着照片,突然想起“惊蛰”记忆里的细节:高桥隼的刀疤是1936年在伪满洲国追捕抗联战士时留下的,被刺刀划中眉骨,险些失明。而“复刻隼”脸上的疤痕,连愈合后的扭曲纹路都与历史照片完全一致。
“他们不仅复刻了外貌,”顾清辞的指尖划过屏幕上“复刻隼”的袖口,“还植入了高桥隼的部分战斗记忆碎片,用纳米芯片刺激海马体。刚才你看到他整理领带的动作,和高桥隼日记里的习惯一模一样。”
星巴克的空调冷气吹在沈砚之冒汗的后颈,他却感到一股来自骨髓的寒意。藤原正雄不仅要夺密卷,还要复活“高桥隼”的猎杀本能,将沈砚之彻底逼入绝境。
“看这个。”顾清辞切换到监控画面,南京西路的天网摄像头记录下“复刻隼”走进LV店的全过程。他在腕表柜台前停留了3分钟,用日语对店员说:“帮我找一块能显示北斗七星轨迹的怀表。”
“北斗七星……”沈砚之想起祖父的空怀表,“他知道齿轮的秘密!”
更让他心惊的是监控特写——“复刻隼”伸手取表时,左手小指戴着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半颗星,正是“七星密卷”封印图案的第一颗星:天枢星。
“藤原正雄在给克隆体分发星象戒指,”顾清辞放大戒指细节,“每枚对应密卷的一页。‘复刻隼’拿的是天枢,说明他们已经破解了至少一页情报。”
沈砚之猛地站起身,左眉伤疤因为激动而发烫:“密卷在河心石龟!他们拿到天枢星情报,应该已经算出石龟的具体位置了!”
他冲出星巴克,却发现街对面的LV店门口停着辆黑色奔驰,“复刻隼”正坐在后座,摇下车窗对他微笑。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枚怀表,表盖打开,里面果然刻着北斗七星的轨迹——和祖父的华生怀表如出一辙。
“沈先生,”“复刻隼”用流利的中文开口,声音经过声纹模拟,竟与高桥隼的京都口音有七分相似,“高桥少佐让我代他问你好。他说,1937年没打完的仗,该结束了。”
沈砚之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做出握枪姿势。顾清辞及时拉住他,将一枚镇定剂针剂刺入他手臂:“别中圈套!他就是要激‘惊蛰’人格出来!”
药物迅速起效,沈砚之感到“惊蛰”的战斗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左眉伤疤也随之淡去,只留下皮肤下轻微的刺痛。黑色奔驰缓缓驶离,“复刻隼”在车窗后举起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1937.8.28,惊蛰忌日。”
“他们知道8月28日是‘惊蛰’跳河的日子。”顾清辞收起针剂,眼神锐利,“藤原正雄不仅复刻了高桥隼的外貌,还破译了他的日记,甚至可能……掌握了记忆传承的技术。”
沈砚之看着奔驰消失的方向,掌心的U型锁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他突然想起“惊蛰”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高桥隼站在苏州河岸边,军刀上的樱花沾着血珠,对落水的“惊蛰”喊道:“你的记忆,会成为我勋章的一部分!”
原来高桥隼当年的狂言,在八十年后被他的后人实现了。藤原正雄用基因技术和纳米芯片,将祖先的猎杀本能注入克隆体,而沈砚之体内的“惊蛰”记忆,就是他们眼中最珍贵的“勋章”。
“我们得去苏州河。”沈砚之擦掉额头的冷汗,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能让他们拿到密卷。”
顾清辞点头,启动手机里的定位系统:“我已经通知了‘夜莺’小组的残余成员,他们在河心石龟附近布了饵雷。但首先,你需要学会控制‘惊蛰’的人格,否则‘复刻隼’会像当年的高桥隼一样,用战斗记忆拖垮你。”
南京西路的车水马龙在沈砚之眼中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1937年苏州河的浊浪。他握紧“申”字钢笔,笔身的“申”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掌心轻轻跳动。他知道,面对这个从基因里复刻出来的“高桥隼”,光有“惊蛰”的记忆是不够的,他必须成为比“惊蛰”更强大的存在——一个能掌控双重人格的战士,才能在这场跨越时空的猎杀中,守护住密卷的真相,和“惊蛰”未竟的信仰。
而此刻,东京的基因实验室里,藤原正雄看着“复刻隼”传回的怀表照片,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培养舱里,第二具克隆体正在发育,左眉骨处的刀疤已经成型,像一条等待苏醒的毒蛇。他拿起高桥隼的军刀,刀面映出自己苍老的脸:“祖父,‘惊蛰’的记忆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