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家的大门在少年们身后关闭,也正式代表了灿星禁闭的开始。
并没有因为挑衅火影而被抓进监狱里,反而是大发慈悲地允许少年可以呆在家里吗?
这就是三代火影猿飞日斩施舍给部下遗子的仁慈。
或许是太过优秀,或许是外界的局势不容乐观,虽然卡卡西想要更多地陪伴灿星,让这个情绪并不稳定的兄弟能够安心下来,可是一个又一个紧急而来的任务都会让他不得不被迫离开。
明明少年们的心中都怀揣着同样的悲伤,却连抱团互相舔舐伤口的机会都只能见缝插针地寻觅。
然而即使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卡卡西依然选择贯彻了自己说出的话语——任务至上。
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固执地想要用自己的行动向人证明,如果说旗木朔茂为了生命放弃任务的行为是错的,要被千夫所指,那他将不会再去在意任何人的生命,从此一切以任务完成为最优先级!
就那样看着吧,你们认为才是正确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茫茫的软禁时间中,灿星所能被允许到达的地方只有室内、庭院和屋顶。
暗淡的室内在没有卡卡西的日子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入眼的一切都还带着那个男人的影子,曾经三人一同照过的那张照片仍被好好地摆在玄关处,里面的人笑得比看照片的人更鲜活。
狭小的庭院将天空切割成一块固定大小的方布,穷尽目力也无法望到边框之外。有时候坐在庭院廊下的灿星会自嘲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存在于画卷上的小小墨点,也许终其一生也将只能限制于这寸小小的世界里了。
所以屋顶成了他最爱的地方。
黑猫一如既往地蜷在他的怀中乖巧地打着呼噜,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边上的瓦砾。
它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火影什么仇恨,孤独的猫陪伴着孤独的人,那双美丽的金绿色眼瞳里永远只装着灿星一人。
街道上的行人偶尔会将目光落在那个孤独靠坐在黑色烟囱旁的少年,随后便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顽皮孩子会捡拾地上的石子,遥遥地对着屋顶上的少年投掷而去。
并不会砸到灿星,但是黑猫却会受惊逃走。久而久之,这片屋顶少年也不怎么去了。
毕竟行下那等壮举,旗木灿星之名在木叶中已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不过是全然的恶名罢了。
…
带土和琳一同来过几次,温柔的少女从美奈子口中得知了二人就此决裂的消息,她其实也不赞同灿星鲁莽的举动,却也能管中窥豹地猜到一些少年内心的煎熬,理智和感性交错,便也只能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带土冲着守门的暗部嚷嚷着灿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回答他的是对方冷硬的沉默。
少年不愧是个宇智波,即使他眼中耳中听到见到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好友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他就是选择性地屏蔽了关于对方的一切恶评,甚至会逻辑自洽地反驳:“要是灿星真的是坏蛋,是你们口中的间谍,那火影怎么不马上把他杀掉,还可以让他呆在家里?事实跟你们说的根本不一样,灿星明明就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他一如既往地给到了灿星无条件的信任,甚至想尽办法去宽慰:“别担心别担心,三代火影那么强,应该没有很生你的气才对,你等我马上毕业了,立刻就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忍者,然后我就去向他求情,让他放你出来!”
“实在不行,你等我当上火影,我第一个就下命令放你出来!”
“我绝对绝对会帮你的,灿星,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噢,如果你自己能早一点出来的话,其实不等我也可以的,哈哈哈哈…哎哟,琳你打我干嘛!”
最后,往往都是以不着调的少年被少女拉走作为结束。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隔着旗木家的大门进行的,尽忠职守的暗部不会让旁人接触到旗木家这个危险的小子。
藤木晃来过三四次,多数时候是无关紧要的几句闲聊,偶尔讲到情深处,也只能及时住嘴,转而说出几句干巴巴的话语:
“好好休息,我知道是你太过悲伤才会那么做,等过段时间我会去跟火影说说话,让他放你出来的。”
山中小星和日向勇树也来过一次,日向和山中身份敏感不便多说,只能劝劝少年自己想开。
求情求情…
想开想开…
灿星只觉出了莫名的厌烦,他脸上和手上的皮肉都已经长好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半个身子都快要变成怪物的模样。
只是内心的异样却能这样轻易恢复吗?
时间在少年思考的过程中不断地流逝,没有查克拉,甚至没有了修炼的必要,只能整日整日地窝在家里,最后甚至到了不去刻意察看日历,已经无法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的地步。
…
突然有一日,旗木家的大门被拍响,伴随着暗部严厉的呵斥:“喂,小子,不要乱动!”
带土的声音响亮热切地传来:“灿星灿星,你在吗,醒着吗?我有超级超级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快来——”
嘹亮的尾音在天空盘旋了好几圈,惊走了五六只飞鸟之后,终于唤来了少年要等的对象。
笃笃。
两声指节敲动门板的动静自门内响起,恨不得把脸贴在大门上的带土一跃而起,试图将手中一直紧紧握住的纸张通过门的缝隙塞进去。
果不其然又得到了暗部的几声怒斥:“臭小子,在干什么!”
带土一边拼命用身体拦着暗部想要抢夺的动作,一边自豪地大声介绍:“灿星!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是我的毕业证书!!”
明明无人看得见,他却依然挺起了胸口,好像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我今天毕业了哦,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忍者了!”
门内沉默几秒,那张门缝里的毕业证书被抽走,随后,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恭喜。”
带土郑重地接回被塞回来的毕业证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还有还有,那个…我分配下来的队伍是和琳还有卡卡西一组哦!”
他有些义愤填膺:“和小琳一组是绝对天经地义的,可是居然是跟混蛋卡卡西一组,哼,你是不知道,他最近…”
少年的话头陡然一顿,他大大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门板,不仅是感觉在灿星面前说卡卡西坏话有点不妥当,还有…
带土有些沮丧地发现,似乎一旦自己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语,他和门内之人中间只剩下了沉默。
将耳朵附上了门板,宇智波试图在这份沉默中捕捉到属于对方的一点点声音——哪怕是呼吸声。
“灿星,你还在吗?”
久久地安静后,一道如同鼻音一般轻不可闻的应答紧贴着门板回馈到了少年耳中。
突如其来的悲伤穿透了带土的心脏,他那双不止一次曾被灿星夸赞过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他一把一把地抹去却仍然无法阻止它们不断产生淌下,沙哑的哭腔被强行克制着,却仍然清晰可闻:“已经一年了,你还要被关多久啊……”
已经一年了吗?
灿星靠坐在门后,怔怔地抬头望着天空。
他没再回答,少年带土也没再出声,只有抽噎声偶尔地传来,直至天黑,门口恢复了死寂。
…
自从和带土组队之后,卡卡西日渐冷峻的表情终于又恢复了些许活力,因为要迁就着两个刚刚毕业的下忍,他便很少会再出村,多数时候都是留在村子里做那些抓猫逗狗的d级任务。
“那个吊车尾真的很笨,每次都迟到,也就找东西的时候,他那群帮助过的老婆婆们会派上点用场!”
灿星将茶杯摆在卡卡西面前,便看到对方看过来的迟疑目光,白发少年摸了摸脸:“怎么了,怎么眼神这么奇怪?”
灿星摇摇头:“好久没见你说这么多话了。”
卡卡西便后知后觉地侧过头,不愿意承认自己突然地话多是因为带土的缘故。
空气里飘浮着茶香和些许尴尬,白发少年轻咳一声,指了指灿星的脑袋转移了话题:“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太久没打理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割掉?”
灿星抬起手接住了自己的发丝,拣取了几根扯了扯。
确实,这整整一年的时光因为不曾出门,他也就没有再去收拾自己的头发,所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长到了腰臀。
“是有点太长了。”少年有些喃喃,不知道是在说头发还是在说禁闭的时间。
卡卡西拉着灿星站起来,二人一同到了庭院,白发少年掏出一把苦无,在对方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询问:“这个长度可以吗?”
灿星无所谓地点点头。
几道寒光划过,修长的黑发便扑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地上堆成了一片。
嗷呜!
一声粗犷的猫叫后,黑猫从草丛里窜出,冲进地上那摊头发堆里就开始打滚。
卡卡西翻了个白眼:“这猫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发嗲,你听听它平时这声音,哪里可爱了?”
灿星一把拎起还想要扑腾的黑猫,耐心地一根一根捻掉对方身上沾着的黑色头发:“明明就很可爱,不夹着嗓子的时候也可爱。”
悬空扒拉了几下空气,黑猫终于知道扑腾无用了,垂下四肢抬头注视着黑发少年,圆润的金绿色猫瞳眨了眨,张嘴发出一声极尽甜腻婉转的叫声:“喵呜~~”
卡卡西打了个哆嗦,收起苦无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跟黑猫对视了一会,抬起头时表情更臭了,他冲着灿星勒令:“不把你身上的猫毛洗掉不准上床!”
灿星叹了口气,双手从猫咪的前爪下穿过,平举着让它与自己对视,一板一眼地对着小猫强调自己的委屈:“因为你,我被嫌弃了呢。”
黑猫马上低头蹭了蹭少年的手指,尾巴灵巧地扭了扭,绕着少年白皙的手腕卷了一圈:“喵呜~”
卡卡西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