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知道了周墨回了家,不在学校。
但是,课间、图书馆、自习室,甚至是操场拐角处,她都习惯性地扫一眼。
期待着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衬衣背影。
并不是因为老师的邀约没送到他的手。
她嘴上没说,但每路过男生宿舍楼前,都会多站两秒。
似乎在等。
可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
黑刻更新那晚,校园夜色很安静。
风穿过图书馆的玻璃长廊,吹得树影浮动,像是在无声画着什么。
米悦坐在床边,刚洗完头,披着毛巾,手机屏幕在指尖晃动。
她刷过微博首页,看见“黑刻更新”的话题登上热搜。
评论区炸了,热评第一是——
“我靠,我差点以为黑刻这次没救了!居然更新了!!”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点进去。
室友高希希从下铺探头出来:“黑刻终于更了诶,还是那种‘走心刀糖交错’那种,你看了吗?”
“没。”她说得冷淡。
“你不骗我?”高希希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
“你觉得他这一话像是冲着悦悦来画的吧。”陈若琳突然插一句。
“哎哟,琳琳,你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高希希将头缩了回去。
米悦没接话,只把手机放到枕头下。
可她躺下后,却始终睡不着。
——
凌晨两点十三分。
宿舍里只剩呼吸声和风轻轻摇动窗帘的声音。
米悦睁着眼躺在床上,胸口压着什么似的闷,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点开微博,黑刻的头像就在未读提醒里闪着红点。
她盯了几秒,还是点了进去。
《我不想靠近你,可我哪一笔不是奔着你去的。》
她看着这个标题,心里像被轻轻捅了一下。
她点开第一张图。
是教学楼三楼的窗台,一只手搭在窗边,指尖还残留着粉笔灰,画面偏冷色调,却有一束光打在腕骨上。
第二张,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外套的一侧肩带滑落,右手正伸向书包,姿态微微别扭,却极自然。
第三张,是她伏在桌上,发尾垂下,眼神藏在臂弯后,窗外阳光斜斜打进来,光影落在她的指尖上。
她的喉咙动了动,眼神开始晃。
一页页翻过去,像是有人正把她整个人一刀刀切开,又一笔笔缝好,露出心底最软那层。
她翻到最后一页。
画中女孩坐在图书馆角落,书本翻到一半,眉头轻蹙,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压抑情绪。
旁白:
“她不是怕人靠近,是怕靠近之后,没人能读懂她。”
她屏住呼吸。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看到了她——那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部分。
那些细节——她的抓衣角、她的皱眉、她低头喝水时的手指蜷曲——她从来没有对谁讲过。
可他,全都画出来了。
她猛地合上手机,手心已经全是汗。
可下一秒,她又重新解锁,点进那一话,从头再看一遍。
像是怕遗漏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个动作。
她翻到第三遍时,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
无声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把图像都模糊了。
她捂着嘴,蹲在宿舍阳台的角落里,小声哭了起来。
没有人听见。
只有夜风从缝隙吹进来,吹得她肩膀轻轻颤抖。
她想起他曾说过一句话:
“我不是想你看见我,我是……想你被看见。”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谁“看得这么清楚”。
也从没想过,有人能不靠近她,却能画到她心里最深的地方。
——
她蹲在阳台的角落,窗户虚掩,风带着夜晚潮湿的味道钻进来,像是有人隔着空气轻轻抱住她。
她的手紧紧扣住手机,指节发白,脸贴在膝盖上,哭得像个不敢出声的小孩。
不是那种嚎啕的哭。
而是压抑、窒息的啜泣,一口一口地吞下所有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她努力想止住眼泪,却越擦越湿。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几张漫画,几句对白,竟然让她溃不成军。
那不是甜蜜,也不是表白。
是赤裸,是暴露,是那种——“你怎么能懂我到这种程度”的恐惧。
她哭了很久,像是在用眼泪替自己松开心口的锁。
夜色越来越深,连窗外的虫鸣都变得低缓。
她靠着墙睡着了,手机掉在脚边,屏幕还停留在那句话:
“你说你怕靠近,可我哪一笔不是往你那边画的?”
——
天蒙蒙亮,操场还没什么人。
米悦醒来时,眼睛微肿,头发有些乱,像是刚经历完一场潮湿的梦。
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换上运动服,穿上跑鞋,把头发简单扎起。
没有音乐,没有导航,没有计划。
她就那么——跑了出去。
第一圈,她还觉得自己能控制住情绪。
第二圈,眼泪却忽然就掉了下来。
是风吹的。
是昨晚没哭完的。
是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早已习惯了那个“每天一句废话”的人。
“学姐。”
跑到第三圈时,她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愣。
是黄刚。
他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你怎么也来跑步?”
她停下,平息一下呼吸,看着他。
“有时,就想跑一跑。”
她点点头,擦汗。
“你……昨天有看那话吗?”他问。
“哪一话?”
“黑刻的。”黄刚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快回来了。”黄刚说,“好像是今天下午到。”
“你说谁快回来了?”
“周墨呀。你不是找他吗?”
她嗯了一声,却没看他。
她站在原地,鞋底蹭着跑道的胶粒,仿佛那一点点摩擦声能帮她稳住心跳。
“行,那你跑吧。我先走了。”黄刚识趣地没多问,就往外走了。
她重新迈步,步伐却不再是为了锻炼。
像是逃,也像是追。
风擦过耳侧,轻得像某个声音在问她:“你在等谁?”
她没有回答。
她只是越跑越快,像要把昨晚翻看的那一话甩在身后,把那个站在光影里画她的人甩远。
可她越跑,心里却越闷。
越清楚自己在骗谁。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眼角却还是红了。
早晨的风依旧很轻,像是故意不碰破她的伪装。
可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她已经没法再假装,她和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