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在桑沐的脸上，她猛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梦中那声枪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周予安倒下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侧，床单上还残留着傅云峥的体温，但人已不在。
“云峥？”她的声音嘶哑，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烤过。
门被轻轻推开，傅云峥端着托盘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瞬间凝固。
“又做噩梦了？”他快步走到床边，放下托盘，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桑沐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肤。“我梦见予安...他为了救我...”她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傅云峥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他坐到床边，将她揽入怀中。“嘘，只是个梦。”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周予安在瑞士疗养得很好，上周不是还给你寄了明信片吗？”
桑沐在他怀里摇头，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不一样...这次太真实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血...那么热...”她浑身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傅云峥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却不着痕迹地与站在门口的桑二爷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人面色凝重，无声地叹了口气。
“先吃点东西。”傅云峥松开她，端起托盘上的粥碗，“你昨晚几乎没吃晚餐。”
桑沐勉强喝了几口粥，却食不知味。她注意到傅云峥今天格外沉默，眼神闪烁，似乎在躲避什么。
而桑二爷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调侃她红肿的眼睛，只是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你们有事瞒着我。”桑沐放下勺子，声音突然变得冷静。
傅云峥的手顿了一下，粥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只是担心你...”
“别骗我！”桑沐猛地站起来，粥碗被打翻，热粥洒在地毯上。
“从早上开始你们就不对劲！二叔从来不抽这么多烟，而你...”她指向傅云峥，“你的手在抖，我从没见过你手抖！”
书房的门在这时打开，苏芮和林一走了出来。苏芮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沐沐，也许我们该谈谈。”
桑沐的心沉了下去。她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予安...出事了？”
傅云峥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沐沐，我们需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周予安的。”
书房里，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只有一盏台灯投下昏黄的光。
桑沐坐在中央的沙发上，感觉像是站在审判席上。
傅云峥坐在她身边，始终握着她的手，而桑二爷、苏芮和林一分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周予安确实...已经不在了。”傅云峥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桑沐感到一阵眩晕，世界仿佛在旋转。“不...不可能...他上周还...”
“那些明信片是我们安排的。”林一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歉意，“我们不想让你太难过。”
“他是什么时候...”桑沐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一个月前。”苏芮平静地回答，“在周世璋的实验室里。”
桑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月前？那正是她被傅云峥从实验室救出来的时候。
她拼命回想，却只记得零星的片段——刺眼的手术灯，冰冷的金属台，还有...枪声。
“他...是为了救我？”她抬头看向傅云峥，眼中满是祈求，希望他能否认。
但傅云峥只是轻轻点头，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是的。周世璋开枪对准你时，周予安挡在了你前面...”
桑沐猛地抽回手，捂住耳朵。“不！不要说了！”她站起来，踉跄着后退，“这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因为你的记忆被周世璋动过手脚。”苏芮走上前，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不仅想控制你的身体，还想控制你的记忆。植入了一些混乱的片段，最主要的是你不想面对以及承认周予安为了救你而死去的事实。”
桑沐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那为什么现在我又会梦到？”
“记忆就像水，沐沐。”桑二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越想压抑它，它越会找到缝隙涌出来。这段时间你感到安全了，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就开始浮现。”
“但我的梦...和你们说的不一样...”桑沐抓住自己的头发，感觉大脑快要裂开，“在我的梦里，予安是...是死在...”
“死在你的怀里？”傅云峥轻声问。
桑沐震惊地看向他，嘴唇颤抖。“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周世璋想让你记住的画面。”苏芮解释道，“他希望你永远活在愧疚中。但实际上，周予安是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离开的。傅先生把你救出来时，你已经昏迷了。”
桑沐跌坐在沙发上，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梦境。如果周予安真的为她而死，为什么她一点真实的记忆都没有？为什么只有那些可怕的梦境？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抬头质问，声音破碎。
傅云峥蹲在她面前，眼中满是痛苦。“医生说你的精神状态太脆弱，直接面对真相可能会导致崩溃。我们想等你再恢复一些...”
“所以你们就骗我？”桑沐的声音突然拔高，“让我以为他还活着？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他的明信片？”
“丫头...”桑二爷想说什么，却被桑沐打断。
“不！你们不明白！”她站起来，泪水肆意流淌，“如果我早点知道，也许...也许就不会每天晚上都梦见他死在我面前！那些梦比真相更可怕！”
林一突然走上前，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他留给你的。我们...我们本来打算等你再好一些再给你。”
桑沐颤抖着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和一枚子弹壳。她展开信纸，周予安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沐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请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从第一次在医学院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生命注定与你相连。只是没想到，最终是以这种方式...」
信纸在她手中颤抖，泪水滴落在字迹上，晕开一片。
「周世璋是我的父亲，却也是毁掉我们所有人的恶魔。阻止他，是我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而保护你，是我能为自己的心做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