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来,想要用来掩盖内心的悲伤,他强颜欢笑着说道:
“安儿,我有些饿了,安儿可以帮我再去问问药膳好了没吗?”
小暮安见太子哥哥神色不太好的样子,有些忧心道:
“可安儿若是走了,太子哥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暮光微笑着应道:“嗯,安儿放心。”
直到小暮安的身影从庭院中消失后,暮光看着那漆黑带有光泽的墨汁,大口喘着粗气……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
他想要伸手将砚台举起,却不想手心软弱无力地一松,一声闷响后,砚台整个倒在桌面上,随之倾倒的还有方才那盘糕点。
墨汁沾染过暮光颤抖的指缝,他看着手边被沾染了墨汁的糕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打落,滴落在手下的宣纸上,留下一滴滴泪痕。
在这一瞬间,暮光双腿无力地跌落在地面上,哽咽难言道:
“我原以为……父皇心中还有那么一丝……顾及亲人的情感……如今看来……”
暮光双手扒着桌沿,努力坐回原位,他颤抖着手指拿起那块糕点。
随着他双眼缓缓合上,暮光因害怕而忍不住地颤抖着身子,他轻轻抿了一口,清凉的墨香划过喉咙,流入心底。
随着一声闷响过后,暮光整个人倒地不起,他双手紧紧地捂着心如刀绞的胸口,微热的鲜血瞬间从暮光半张半合的口中,不断地往外喷涌而出……
此时的暮怀铭正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牵着小暮安朝房间内走去。
就在他们刚走进来时,两人在看到倒地不起的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随之取代是满眼的恐慌,不安……害怕……
“皇兄!皇兄!!”
暮怀铭立即丢下手中的食盒,快步跑了过去,慌乱地跪倒在地,将暮光扶起,身子害怕地发抖道:
“皇兄!你怎么了?”
暮光听着耳边真切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弥漫着水雾的双眸。
轻飘飘的话从暮光的口中传出:
“……别哭……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浅,身子也越发的轻盈……暮光心疼地看着跪在一旁,因害怕而一直抽泣的小暮安。
小暮安见太子哥哥的嘴角和脖颈处沾染了血迹,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抽抽搭搭地哭着。
“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暮怀铭见此情景,心中一阵害怕。
“皇兄,坚持住,我去找御医!”,说完,他便想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暮光一手拽着暮怀铭的衣角,暮怀铭低头见皇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墨条,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恐惧,他不敢置信地颤音道:
“……皇兄?”
暮光轻声道:“铭儿,别去……”。
“若这是父皇所要的结局,我愿独自承担……”
“……以后铭儿可以替我护佑安儿吗。”
暮怀铭没想到会因自己的疏忽,从而害了皇兄的性命。
他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拼命地摇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愤,暮怀铭紧紧地攥那墨条,自责地哭泣着:
“明明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都是铭儿的错……”。
暮光回想着这短暂煎熬的一生,低声喃喃着: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
随着房间内传出的哭泣声,天色渐渐发暗,屋外渐渐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大雨倾盆而下,杂乱无章的声音掩盖了房间内的哭泣声。
暮光费力地抬起手腕,轻轻地捂在小暮安红肿的双眼上,温柔地说着:
“安儿乖,我没事……”
小暮安看着眼前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地想要扭头挣脱。
他不愿安儿亲眼看到自己死去,暮光轻声道:“安儿别动好吗……”
小暮安害怕地哭泣道:“太子哥哥会死吗?……”
暮光见泪水从自己手指中流出,他强行咽下喉咙中的甜腥,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安慰着小暮安。
“安儿乖……不哭了……”
“哥哥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小暮安:“可太子哥哥嘴角满是血,安儿害怕。”
暮光此时心中满是咽不下的苦涩,随着温热的鲜血从暮光的嘴角溢出,呼吸渐弱,双手无力地垂下。
暮光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死在了暮怀铭的身前……
在小暮安眼前清明后,他便只看到暮光瘫软地倒在一旁,小暮安泣不成声地伸手摇晃着暮光的手臂,想要将他唤醒。
暮怀铭紧绷着嘴巴,伸着颤抖的手指探着那毫无波澜的脉搏,眼中顿时弥漫着无尽的绝望。
庭院中,一人迎着风雨走入房间。
悟元在看到房间内的场景后,立即快步走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
小暮安见到来人,连忙拽着悟元的衣角,哭着跪地祈求道:
“夫子,夫子……您快救救太子哥哥!我不要哥哥死!”
悟元内心慌乱地蹲下身子,他见暮光因中毒而亡,眼中瞬间弥漫着仇恨,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短短三天,自己的徒弟却被人惨遭毒害。
悟元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下的毒!”。
悟元朝暮怀铭问道:“铭儿,告诉我,是谁干的。”
暮怀铭害怕地缩了一下身子,他藏在手心的墨条无意间掉了出来,一道闷响吸引了悟元的注意。
悟元立即将其拾起,他见到一旁掉落着半块沾染了墨汁的糕点,心中一阵清明。
“这是谁的?”
小暮安被悟元冷厉的神色吓到了,小暮安害怕地颤音道:
“夫子,这是皇伯伯送我的……”。
暮怀铭见悟元转过了身子,他害怕夫子会迁怒于安儿,立即挡在小暮安的身前,急忙说道:
“夫子,此事与安儿无关。”
悟元在刚拿起墨条时,便闻到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暮光常常与笔墨相伴,不可能闻不出来,除非……他知道下毒者是谁……
墨中藏毒……
陛下……可真是好狠的心,连一个无辜的稚子都不肯放过……悟元气愤地紧紧攥着手中墨条。
“铭儿,你先带安儿回去。”
小暮安见他们一直盯着那墨条看,他拉着即将离开之人的衣袖,惶恐不安地问道:
“夫子……是我害了太子哥哥吗?”。
悟元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小暮安竟然能直接大致猜到。
小暮安随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直接吓坏了他们二人,只见小暮安一声不吭地从地上拾起那半块糕点,就要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