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京都。死寂的酒店大堂。
时间仿佛被冻结,只有光柱中无声飞舞的尘埃证明着世界的运转。方心怡、方晓晓,与她们曾经最亲近的兄长方明,在这片奢华的废墟中对峙着。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肺叶的冰冷。
方明那句带着戏谑和冰冷杀意的“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真的说找死也不用这么找吧”还在空旷的大厅里隐隐回荡,另一个娇媚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便从酒吧深处的阴影里传来,接上了他的话头。
“哎呀呀,我当是谁闯进了我们临时的安乐窝呢,原来是两位方家大小姐。” 血潜款款走出,站到方明身侧,猩红的皮衣在昏暗中格外刺眼,她的笑容像淬毒的刀锋,“怎么,家里的长辈没教过你们,打扰别人清净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哦,不对,大人就是长辈。”说着,血潜又趴在了方明的身上。
在上帝之手的作用之下,血潜的力量再一次变强了。
“血潜!!!”
方晓晓的尖叫撕破了凝固的气氛,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蓝蝶衣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目光死死锁定血潜,额角渗出冷汗。她记得方世民以前跟她聊天的时候聊到的这个女人,深知这个女人的危险。
然而,方心怡抬起了一只手,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方明,话却是对蓝蝶衣说的:“蝶衣,退后。这是……我们方家的私事。”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家族的血仇,兄妹的决裂,这份纠葛必须由她们自己来了断。
方晓晓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站到了姐姐身边,身上开始泛起微弱的、如同晨曦般的光晕。“没错!这是我们和这个叛徒,还有那个疯女人之间的事!”
蓝蝶衣眉头微蹙,但看到方心怡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沉默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她的指尖在身侧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调和万物又撕裂万物的气息在她周身悄然弥漫,又迅速内敛。她的替身“雅俗共赏”已然蓄势待发。
方明看着两个妹妹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扩大了一丝。他缓缓从高脚椅上站起,动作舒展而从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优越感。“有骨气。”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看来离开的这几天,你们确实‘成长’了不少。”他特意在“成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闭嘴!!”方晓晓厉声喝道,怒火终于压过了最初的震惊与恐惧,她周身的光芒骤然变得强烈,“圣光之中!”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炽烈无比的光束,如同神罚之矛,瞬间从方晓晓手中迸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射方明的面门!这一击含怒而发,没有丝毫留手。
面对这足以熔穿钢铁的炽热光束,方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就在光束即将命中他的一刹那,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形力场的魁梧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那身影并非实体,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它有着类人的轮廓,肌肉虬结,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正是方明的替身,“上帝之手”!
“上帝之手”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拳锋所向,前方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压缩、凝固,然后又被纯粹的力量暴力轰开!
“砰!!!”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爆响炸开!那道炽烈的圣光光束,竟被“上帝之手”这朴实无华的一拳直接轰得爆碎开来!化作无数四散飞溅的光点,如同炸开的烟花,将周围映照得明灭不定,却未能伤及方明分毫。
力量!绝对的力量!
方明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吹动。他透过四散的光点,看向脸色微变的方晓晓,眼神依旧冰冷:“只有这种程度吗?晓晓,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甚至没有动用“上帝之手”的能力,仅仅依靠替身最基本的物理攻击,就碾碎了方晓晓的全力一击。
“你!”方晓晓又惊又怒。
“晓晓,别被他激怒!”方心怡低喝一声,强行从与方明对视的精神冲击中挣脱出来。她知道,面对“上帝之手”这种恐怖的存在,硬碰硬是下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银芒,周身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波动。
“银河之羽!”
她并未直接攻击方明,而是双手虚抬,对着方明和“上帝之手”所在的区域猛地一压!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空间压缩力场骤然降临!以方明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空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又像是被无形的壁垒从四面挤压!地面的大理石瓷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并且在那力场范围内微微下沉!
身处压缩空间的核心,方明终于微微挑了下眉,似乎对这能力有了一丝兴趣。他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动作受到无形的阻碍。
“有点意思。”他淡淡评价道,心念一动。
“上帝之手”再次动了!它并没有试图挣脱整个空间力场,而是双臂猛地一震,然后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崩山巨力的速度,向身体两侧猛地一撑!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那无形的空间压缩力场,竟被“上帝之手”凭借蛮横无比的力量,硬生生从内部撑爆了!扭曲的空间瞬间恢复正常,只留下地面那个龟裂下沉的浅坑。
“力量规则的上位体现……”蓝蝶衣在远处看得心中凛然。
“游戏该结束了。”方明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向前踏出一步,“上帝之手”随之而动,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一拳径直轰向方心怡!拳风激荡,甚至在大厅里带起了一阵狂风!这一拳若是砸实,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小心!”方晓晓惊呼,拼命催动“圣光之中”,瞬间爆发出如同超新星般极致耀眼的光芒!“耀斑·爆发!”
无穷无尽的光和热瞬间释放!整个酒店大堂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核心,视野一片纯白,所有的阴影都被驱散,甚至连方明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然而,血潜发出了银铃般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呵呵呵……光?在血的深渊里,光芒也只是点缀罢了。”
她张开双臂,她的替身——也就是她自身,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她的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带着腐蚀一切的力量:“我说,光……亦是血之囚笼。”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充斥大厅的、原本无形无质的光芒,在靠近血潜周身一定范围时,竟然开始扭曲、变质!圣洁的白光如同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迅速染上了暗红的色泽,并且开始“液化”!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画笔,将光芒当成了画布,肆意涂抹上血的颜色!
眨眼之间,在血潜周围,形成了一片翻涌的、粘稠的、散发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血光之域!方晓晓释放的光芒非但没能伤害到她,反而被她扭曲、转化,变成了她能力的一部分!
这就是血潜的替身真正的能力——“血之言灵”!她可以将自身话语所及范围内的特定概念或物质,强制转化为受她操控的血水或血属性存在!
“啧。”方明在“上帝之手”的保护下,并未受到血光影响,但他对血潜这种诡异的能力似乎也并非完全满意,只是皱了皱眉。
“心怡姐,晓晓,避开那片区域!”蓝蝶衣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
方心怡在方晓晓爆发耀斑的瞬间就已经借机后撤,同时再次发动“银河之羽”!这一次,她不是压缩空间,而是压缩了自身前方的空气!
“空障!”
她前方的空气被急剧压缩,形成了一道无形但坚韧无比的空气墙壁!“上帝之手”那恐怖的拳头狠狠砸在空障之上!
“轰!!!”
如同炮弹爆炸!压缩空气墙应声破碎,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但方心怡也借着这股反冲力,身形如同飘羽般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风的直接冲击,只是被逸散的气浪掀得气血翻涌。
而方晓晓则在释放耀斑后,迅速移动位置,避免被血潜的血光之域笼罩。她不断挥手射出一道道较小的圣光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袭向血潜,试图干扰她的“言灵”。
“烦人的苍蝇。”血潜冷哼,面对袭来的光箭,她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折射。”
她面前的血光区域一阵波动,那些圣光箭矢射入其中,轨迹立刻变得扭曲混乱,有的甚至相互碰撞湮灭,有的则被偏转向天花板或墙壁,炸开一个个坑洞。
“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方晓晓在闪避和攻击的间隙,终于忍不住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痛苦,“她杀了小妹!她害死了那么多人!!”
方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上帝之手”一拳落空,砸在方心怡刚才站立的地面,轰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碎石激射。他冷漠地看向方晓晓:“旧世界的脓疮,需要最彻底的手段才能清除。情感?羁绊?那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所有固守陈腐规则之人,都注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血潜的力量,是达成新秩序的必要工具。”
“工具?!你疯了!”方心怡厉声斥道,再次发动能力,这次是压缩了“上帝之手”挥拳路径上的一小片空间,使得那必杀的一拳出现了微小的偏差,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带起的风压割裂了她的衣袖,在她手臂上留下血痕。“你为了你那套歪理,连基本的人性都不要了吗?!”
“人性?”方明嗤笑一声,“那正是需要被进化掉的东西。”“上帝之手”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逼得方心怡只能凭借“银河之羽”不断制造空间障碍和空气盾牌狼狈闪避、格挡,每一次碰撞都让她内脏受到剧烈震荡,口鼻开始渗出鲜血。他显然在享受这种用绝对力量碾压的过程,并未立刻动用杀招。
“看来你比较喜欢躲?”方明眼神一冷,“上帝之手”攻击节奏骤然加快,双拳化作一片残影,从各个角度轰向方心怡,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姐!”方晓晓大急,想要救援,却被血潜拦住。
“小妹妹,你的对手是我哦。”血潜娇笑着,手指轻点,“我说,尔等立足之地,皆为血池!”
方晓晓脚下的地面,那昂贵的大理石,瞬间软化、液化,变成了翻滚冒泡的、粘稠的暗红色血水!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仿佛有无数只血手要将她拖入深渊!同时,血水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强烈的腐蚀性,她的靴子边缘开始冒起白烟!
“光之庇护!”方晓晓惊呼,全力催动圣光,形成一个凝实的光罩将自己包裹,暂时隔绝了血水的侵蚀和拖拽,但光罩在血水的腐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她被困住了!
“晓晓!”方心怡分心看去,心中一紧。就这瞬间的破绽,“上帝之手”抓住了机会,一拳突破了层层空间压缩的阻碍,狠狠印在了她的腹部!
“噗——!”
方心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重重撞在一根承重柱上,然后软软滑落在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姐!!”方晓晓目眦欲裂,拼命燃烧圣光想要挣脱血池,却一时难以办到。
方明缓缓走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方心怡,“上帝之手”悬浮在他身旁,拳头上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结束了,心怡。带着你们可笑的信念和脆弱的人性,下地狱去吧。”
他抬起手,“上帝之手”握紧拳头,对准了方心怡的头颅,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蓝蝶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再看下去了。她的手指微微勾动,周身那股奇异的气息开始变得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