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省军区总医院特护病区(代号“静心园”)。
空气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金属气息。厚重的铅门外,走廊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整个病区内外已被悄然调动而来的国监委行动小组、军委纪委监委特别行动组以及少数精挑细选的省武警总队“雪豹”特勤队员(行动前24小时才接到模糊指令)层层布控。所有人员使用特制加密步话机,屏蔽一切常规通讯信号。
病区内,A栋三层“301特护病房”成了焦点。厚厚的防弹单向观察窗外,数名雪豹队员身着黑色特战服、装备精微热成像仪和低频次声探测设备,如同狩猎的猫科动物紧紧盯着那扇门。
情报来源: 刘小涛(刘海波化名)入院登记信息显示为“严重车祸多处骨折+脾脏切除术后恢复”。体征监测仅接入医院内部保密系统,无远程输出通道。
风险: 目标可能携带枪支,极度危险,且房内结构、是否存有爆炸物未知。
难点: 病区结构特殊,墙体加固,难以强攻。室内有医护人员(一名护士定时查房)。需确保目标、医护人员、突击队员三方绝对安全。
指挥部方案: 精确麻醉气体侵入 + 强电磁压制 + 微型爆破门索强突 + 超近距离立体合击!
总指挥(国监委五室赵组长、军委纪委监委林主任、省武警高副参谋长)在临时指挥车内紧盯实时图像。张建国以副厅长身份在技术监控席协助评估。陈锋作为联络协调员(因其熟悉刘海波体态及省城背景),被允许在指挥部待命。
行动倒计时:3分钟!
“雪豹突击A队就位!”
“次声探测启动……确认房内单人卧床热源!”
“医疗伪装组准备!护士查房信号模拟!”
“低温静音麻醉雾准备!浓度锁定!”
“电磁压制器启动预热!”
每分每秒都如同实质般沉重。
张建国的手在膝盖上紧握。屏幕上“301”病房闪烁的光点,仿佛凝聚了肖明、周海鹏的黑网残余,以及“9.19”牺牲战友未散的英魂。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员猛地抬头:“报告!内部保密系统……探测到301室内一个非授权加密手机(非院内装备)瞬间发出一条高频脉冲信号!已截获加密频谱!方向……不明目的地!”
刘海波察觉了?!或触发了某种报警装置?!
“紧急强攻!Now!!!”赵组长的嘶吼声炸响!
行动!
嗤——!
麻醉雾被特制加压装置无声地压入门缝!
嗡!——
强电磁压制波瞬间释放!切断一切电子设备信号!房间内部设备瞬间失灵!
轰!
几乎在电磁波压制的同时!早已安装在门轴处的微型爆破装置无声闷响!厚重的合金防弹门瞬间被炸开一条刚够一人进入的缝隙!
“进!”特战指挥官低吼!
三名雪豹队员如同离弦之箭,以教科书般精准的三角战位闪电般蹿入!
房间内景象瞬间显现!
一名年轻护士惊恐地缩在墙角病床边!床上!一个脸上沾着血迹胡茬、胸口绷带渗血的中年男人(正是刘海波!)猛地抓起床头输液架砸向第一个冲进来的队员!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探入了枕下的阴影!
他动作极快!但冲进来的三名队员更快!第一名队员盾牌格挡!第二名队员的抓捕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卡住刘海波那只探入枕下的手!第三名队员几乎同步!手中的高精度电击约束枪精准命中刘海波颈部动脉!
滋啦!
刘海波如同被抽了筋般瞬间僵直!整个人瘫软在床!被扑上来的队员死死按住!而他的手……从枕下拽出的……竟不是手枪!而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便携式生命体征仪(特制版)!
队员一摸脉搏——没有!颈动脉无跳动!刘海波双眼紧闭!
“目标体征消失!疑遭远程电击处决!”现场队员惊骇报告!
电击处决?!生命体征仪是改造的杀人陷阱?!
指挥部内一片死寂!
技术员急促分析:“截获的脉冲信号……核心算法与刘海波持有的生命体征仪同源!发送端……就是枕边那个设备!它刚才引爆了内置超高强度电涌!瞬间心脏停跳!”
“刘海波死了!被幕后黑手用他自己的设备灭口了?!”
指挥车内气氛降到了冰点。陈锋死死盯着屏幕里刘海波僵硬的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唯一指向肖明、周海鹏核心资金链和更高后台的活证据……就在眼前被瞬间抹除!
线索又断了!
……
华夏共和国临江省公安厅副厅长办公室(复职后)。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却驱不散办公室内凝重压抑的空气。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卷宗。刘海波的死亡报告成了“意外医疗事故”,无法深究。肖明在强大的物证(如d7-089碎片关联车辆涂层和皮屑dNA)面前,终于精神防线崩溃,开始部分招供,但咬死所有行为系受周海鹏胁迫,核心资金流向等关键问题避重就轻。周海鹏在肖明供述和刘海波“意外死亡”的冲击下,仍在抵抗,但对雇凶杀人基本默认。
郑建明秘书小心翼翼地将一份《全省扫黑除恶阶段性表彰大会方案(草稿)》放在张建国桌上:“张厅,省里筹备表彰,初步名单……没有云峰‘9.19案’相关参战单位和人员……”
张建国看都没看草稿,目光停在省厅内部网络加密邮件页面一个闪烁的新邮件上——
发件人:郭大鹏(省厅刑侦总队重案支队长)
主题:请求执行外调专案任务
邮件正文极简短:
【张厅,我请求暂时脱离总队序列,追查‘9.19案’刘海波资金链下游及境外残余马甲关联线索。方向:刘海波生前曾通过非主流‘虚拟币洗钱池’(代号‘黑池’)转移部分巨额资产。该池核心服务器踪迹(技术队反向追查)疑似指向东南亚L国某博彩集团关联科技公司(金三角资本有限公司)。我申请前往L国开展背景情报核查工作。不涉密,不申请经费,自愿调休年假。务请批准!】
金三角资本?东南亚博彩集团?刘海波被灭口,钱却被转移了?! 郭大鹏选择了最艰难也最危险的方式——主动断线!申请用个人身份去境外边缘探查!他是在赎罪?还是在争取最后挽回?
张建国沉默良久,在键盘上用力敲下回复:
【同意。仅限非涉密背景情报搜集,务必以个人安全为第一准则!保持单线联系(指定境外加密邮箱)。如遇危局,立即撤回!张建国】
命令发出,沉重如铁。
……
云峰市北山区安置点。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棚户区镀上了一层悲壮的暖金。王老汉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名单,站在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下面聚集着数百名形容枯槁的老人和孩子。眼神空洞,却死死盯着王老汉。
名单上是集资案里已经去世的老人名字。
“李大牛,78岁!攒了一辈子棺材本!被骗没了!上月,走了!死在桥洞底下!”
“陈大娘,72岁!等不到钱治病!闭眼了!”
王老汉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张局长在省里打仗!我们信他!可省里的老爷们……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
他猛地指向省城的方向:
“上次去省里!被拦在外面!连省府大院的门朝哪开都没摸着!这次……”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咱不堵门!不闹事!就睡在省厅门口!守着!等到张局长回来!等到省里那位最大的官,出来!给我们一个准话!让那些吃人的‘环亚’,吸血的‘鑫海’,在阎王殿里都睡不着觉!”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低沉而压抑的怒吼:
“去省厅!”
“我们找张局长!讨个天理!”
老人们搀扶着,孩子们紧跟着,带着破旧的席子和水壶,如同沉默的洪流,在夕阳下拉长了佝偻却无比坚硬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几十公里外的省公安厅大楼。这一次,不是为了要回自己的钱,是为了在寒夜里,为那个为他们蒙冤坐牢的清官——讨一个天理!点燃一堆守夜的篝火!
……
深夜。省公安厅大楼外。
凛冽的寒风吹过空旷的广场。数百名老人和孩子密密麻麻地坐卧在冰冷的台阶和水泥地上,裹着破旧的棉被或衣物,无声而沉默。王老汉坐在最前排,抱着一个老人的遗像(集资案里刚走的伙伴),腰杆挺得笔直,如同一尊饱经风霜的石像。值守民警和武警战士在远处严密警戒,眼神复杂。
省厅大楼顶层。厅长办公室灯光通明。
厅长何伟(新任)看着窗外那片令人窒息的黑压压的沉默人群,额头青筋跳动。他桌上电话已经快被打爆——省府要求安抚舆情,省委主要领导震怒!政法委书记杨正雄措辞严厉地要求“绝对不能让事态升级”!可王老汉他们……不要补偿,不要承诺,就要张建国回来!
不!他们是要一个朗朗乾坤!
何伟猛地拿起内部电话:“接张副厅长办公室!马上!”
张建国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同样看着楼下那片无声的火焰。寒意刺骨,他的心却如同被那堆沉默的篝火烘烤着。手机响起,是何伟:
“建国同志!事态紧急!安置点群众现在情绪失控围堵省厅!维稳形势极其严峻!省里要求必须立刻劝离!”何伟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不耐烦。
“何厅。”张建国的声音平静如寒潭,“群众不要补偿,不闹事,就为要我一个失而复得、又蒙冤被关的张建国站出去说句话。我去劝,天经地义。您觉得我是该躲在这里,还是该站出去面对他们,请省厅党委指示?”
他将选择权刺了回去。要么让他去解决,要么承认省厅无能让群众寒心至此!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传来何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批准你下去安抚!控制影响!绝对避免任何肢体接触和冲突!” 这是无奈下的授权。
张建国放下电话,拿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肩章锃亮),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
省厅大楼门口。
沉重的电动感应门缓缓向两边滑开。张建国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常服,肩章在刺骨寒风和警灯闪烁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他身后没有跟任何随从和警卫,就这样孤身一人,大步走向台阶最下方那片沉默的、带着绝望眼神的“人潮”!
寒风呼啸。
死寂。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从象征省厅最高权力殿堂里走出的男人身上。有不解,有麻木,有愤怒,最后……全都化为那沉沉的、凝固的期盼。
张建国在王老汉面前停下。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身警服。
突然!
张建国毫无征兆地!
“啪!” 一个动作快到极致的、标准的、如同惊雷般的立正!紧接着,一个沉重到几乎能将水泥地砸裂的、90度的、保持静止的——鞠躬!
时间仿佛停滞了!
寒风撕裂的声音,远处车辆的喧嚣,在这一刻化为彻底的虚无!
世界只剩下那个笔挺如松、却深深弯下腰背的身影!
十几秒。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挺直腰板,目光如同穿透寒风的火炬,扫过每一张在寒风中凝固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的力量,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父老乡亲们!”
“我张建国!”
“云峰的儿子!”
“回来了!”
“在这里!”
“给大家鞠躬!”
“为省里让大伙等这么久!受这么多委屈!鞠躬!!”
“为环亚案!为害大家赔了血汗钱!鞠躬!!”
“为云峰的老周、老王、牺牲的同志们……鞠躬!!!”
他每说一句,就是一个重重的、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人群死寂。王老汉手中的遗像框微微颤抖。
张建国直起身,脸上没有悲怆,只有一片如同钢铁铸就的坚毅:
“你们的苦!我张建国今天看见了!记死了!刻在骨血里了!”
“环亚案!我顶着天塌下来的锅!也要把剩下的每一分脏钱!每一只伸进老百姓血汗口袋里的黑手!追到底!钉死在法律柱子上!”
“鑫海帮!刘海波死了!债还在!他们背后吸血的伞,一根根都得连根拔出来!”
“你们的房!你们的钱!省委省政府今天派我来!就一句话:管!拿命给你们管!管不好!我张建国站在这里!你们砸了我这身警服!我绝无二话!”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炸开!没有口号!没有煽情!只有如同磐石般砸在冰面上的冰冷承诺!
王老汉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凉的相框上。他颤抖着声音,嘶吼出第一句:
“我们……信张局长!”
如同导火索点燃!死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喊:
“信张局长!”
“要公道!”
“要青天!”
声浪如同怒龙,撕裂了省城的寒夜!省厅大楼灯火通明,无数窗户后站着沉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