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你把家里的脏碗带去城里做什么?”
一大清早,孟婧看三嫂阿绵又在做奇怪的事了。
阿绵笑呵呵地回头:“我摊上请的那位刘大娘,特别特别喜欢洗碗,又总叫我多体谅体谅你哥。我想着也确实,她正好可以洗碗玩。这样减轻了负担……诶,这些脏衣裳也放到这个盆里来。”
孟婧原本拿着木盆要去河边洗衣裳,这下也高兴起来:“还有人喜欢这样玩,那敢情好。阿绵,你这帮工请的真划算!”
“是啊,她跟我说,她做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勤劳,一日不干这些活觉得身上难受。”
“陆阿绵,”屋里的人喊,“今日中午来铺子里午休。小婧你下午去看会儿摊子,我发你十文零花钱,看着刘大娘和咱家的碗,别洗着洗着少了两个。”
“知道了哥——”看一个时辰的摊子就能赚十文,相当的划算。
“哦。”阿绵乖乖点头。
到了豆花摊上,刘秀芳难以置信地看着阿绵拿下来两个木盆。
一盆装的全是脏碗。
一盆装的全是脏衣裳。
“刘大娘,为了你我昨晚可是特意叫我夫君不要洗碗,还拌嘴了呢,他老觉得别人洗得不干净。我说你才不会,是最喜欢洗东西的,说来也真有缘,我原来就认识我夫君这么一个爱洗东西的人,现在你来了,这家中的脏碗都不够分啦。”
刘秀芳: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说那些话,是在提点阿绵,让她也勤快起来,不要累着家中的夫君!
就好像她那之后,再在卫生间里洗衣裳,儿媳看不过眼,不就拿过她的盆自己洗了?
“对了,下午我小姑子会来,这些衣裳你洗干净后正好叫她带回家。”
刘秀芳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道,“我这成日里都忙着摊子上的事,恐怕没时间再做这些……”
“你别急,我帮你想好了,未时(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没什么客人,你可以尽情地做这些你喜欢的事。”
刘秀芳还想说什么,阿绵握住她的手,“大娘,你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或许有的人会觉得喜欢洗碗很奇怪,可我从来不会这么觉得。我会鼎力扶持你的!”
阿绵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孟驰坚确实跟她说过,有时候看着自己把脏的东西弄得特别干净,结束后常常有一种心中舒爽、畅快的感觉。
不过用水没那么方便,所以一般是不可能让他尽情地洗的。
“若是世上能有一种东西,可以一直出水,还能拿在手上,可以冲洗万物的话,不知该有多好。”
反正,阿绵对此的态度一向是:不理解,但尊重。
刘秀芳怀疑她在装傻,憋着一嗓子就要哭喊,“老天呀啊!”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阿绵见刘大娘两眼含泪,赶忙安慰道:“我是东家,对帮工好是应该的,你不要跪我,这我着实受不起的。”
“……你、你、你!”
这么一缓,刘大娘还记着眼前这人是发自己工钱的东家,加上就算有人围观,这些事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清楚,只得将气闷在胸口,一言不发去干活了。
她和阿绵较上劲了!
刘秀芳索性一刻不停地做活,在其他摊主、小二们同情的目光中腰杆笔直,她要让所有人看到阿绵是怎么虐待她的,是怎么让她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的!
但凡阿绵与她说话,她都不会多理会,是坚决不与这个坏心肠的东家一条心了。
而在铁匠铺午休的阿绵,此刻也大感之前想要辞工刘大娘的想法是不应该的,“一个月八百文,又能做摊子上的事,又能做些家中的杂事琐事,平日里不过是多留一些剩饭给她,这很划算了。我以后也要对刘大娘更好,不能叫她寒了心。”
孟驰坚莫名其妙的不能洗家里的碗了(阿绵吩咐要把脏碗都留下来),此刻也是大感离奇。
他认为,像他这样爱打扫自家的人还算情有可原。
可怎么刘大娘连别人家的碗都抢去洗了。
?
阿绵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我让她在我这干了其他摊主都不让她干的事,这样她才愿意踏实的在我这里干!这用人,讲究的是‘投其所好’。你没请过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学问。”
孟驰坚拿着一把蒲扇,低头看她眉飞色舞、两眼亮晶晶的闪动,情不自禁赞同道:“是了,我这铁匠铺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往后买卖做大了,跑堂厨师杂役,得请不少外人,如今这样也算提前磨练了。”
“不过你的衣裳不许她洗。”他思索片刻,提出一点异议。
“为何?她洗男子的衣裳不大好,洗我的倒也没关系啊。”
孟驰坚道:“你的衣裳只有我能洗,凭什么叫她洗去了?”
她又不是阿绵什么人,凭什么奖励她洗阿绵的那些小衣裳。
阿绵垫脚在他脸上敷衍地亲了亲,绞尽脑汁安抚此人,“这都是为了我的买卖,我外衣才让她洗,贴身的小衣裳从来只让你洗的。”
毕竟这些小衣裳全都是孟驰坚买的,平日里也只有他看到,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就是属于他的。
阿绵哄了半天,总算叫人解了气。
刘秀芳每日不仅要做豆花摊上的活,其他摊上的帮工休息时,她还得连轴转着洗阿绵家里的脏碗脏衣,一洗就洗了大半个月!
有一天午后。
她忽然就是感觉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坐在地上,涕泪交加,“你们给我评评理啊!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黑心东家,连黄世仁也做不出这种事!”
“陆阿绵你这个小娘子,我是你摊上的帮工不错,可我不是你家的下人,你怎能如此狠心,欺负我一个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