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寻找无果后,陆逍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他轻巧跃上屋顶,将瓦片盖了回去。
在朦胧夜色的掩护下,他回到了杂役房。与他同住的其他人还睡得很死,丝毫没有发现他出去了又回来。
天亮后,管事差人将他叫过去。
“大牛,你这两天的表现我看到了,我跟总管提了提,如果你愿意签下卖身契,就可以留在侯府。”
陆逍一时没有说话,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按理说能留在侯府伺机而动,这是最好的安排。可是,他怎么能签卖身契。这无关尊严,而是卖身需要签字画押,要在官府留底。
一旦他答应下来,就需要提供户籍资料,意味着他的踪迹就有迹可循,这是万万不能的。
他的沉默,让管事有些不悦,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大牛,不是你说让我给你找个营生?我现在舍了老脸给你求来了,你又不愿了?”
管事姓李,两天下来,他对陆逍的印象很好。本来只是还个人情,让他帮佣两天,如今见他勤快听话,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这管事家里有个老闺女,脸上长了一大块黑斑,婚事一直不顺。陆逍脸上都是疤痕,配他闺女正好,谁也不能嫌弃谁。
以他在侯府的人脉,只要陆逍同意,让陆逍当个小管事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他家闺女以后就有依靠了。
“李管事,我能不能考虑一天。”陆逍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想出拖延之法。
“这还需要考虑什么,你还有别的更好选择吗?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李管事想用激将法促使陆逍答应下来。
“既如此,那我这就离开。”陆逍说完,放下手中的活,立即往外走。
李管事有些傻眼,连忙追上去,“大牛,你停下。我也没说不让你考虑,卖身是大事,多想想也是应该的。那你就考虑一天吧。”
在李管事看来,卖身为奴虽然没了自由身,但在勋贵人家为奴,不知比贫苦人家好多少,起码吃穿不愁。如果幸运的话,得了主子青眼,那日子,比外头的富户还要风光。这就是所谓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陆逍顺势停下脚步,留了下来。
晚上,陆成林没有回府,陆逍再次扑了个空。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把侯府守卫的巡逻规律摸清了,也发现了藏在几个地方的暗卫。
临走时,想到陆成林书房内的暗道,陆逍再度潜入,这回他把目光放在书架上。
昨天除了这几排书架,其他地方都找遍了,一无所获。
陆逍仔细摸索,将书架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失望之余,他靠在最里边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想扇一扇风,赶走些许沉闷,谁知却听到一声闷响。
陆逍顺着声音看去,昨晚陆成林出来的暗道竟然打开了,他顿时疑惑不已,他刚才做了什么,暗道怎么自己打开了?
下意识扇动手中的书,陆逍的眼睛落到书上。如果说刚才做了什么,那就是手中的书。
心里有了猜测,他并没有急着走进暗道。片刻后,暗道自动合上。陆逍把书放回原处,等了一会,再度拿起书,果然,刚才已经合上的暗道,又一次打开。
陆逍把书放回去,快速来到暗道前,钻了进去。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照明灯,他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下情况未明,他不能有一丝大意。
走了半刻钟,来到一处平台。陆逍看见一个人影,他立即闪身躲到阴影处。
那个人刚从一间密室出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趁那人不注意,陆逍欺身而上将他放倒,然后走到那间密室门口。
门已上锁,陆逍回到晕倒的人面前,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钥匙。
打开门后,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陆逍等了一下才走进去。室内黑漆漆的,但陆逍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吸声,显然这里有人。
能被关在这里的人,定然是陆成林的仇人。陆逍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室内没有回应。
陆逍本想就此离去,毕竟自己的事还没有办成,此时多生事端显然不明智。
就在这时,室内的人好像做梦了,嘴里呢喃着什么。
“父亲……逍儿……孩子……”
声音极低,陆逍并未听清。
他想了想,靠近声音的来源。可惜,那人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陆逍走到室外的平台,环视了一圈,看到墙上挂着的油灯。他取下来,再度走回室内。
有了油灯的光线,室内的一切落入眼底。这间密室非常简陋,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两边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墙角处躺着一个人,四肢被铁链锁着,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
此人蓬头垢面,看不清楚长相,但从残破的衣裳来看,显然已经被关在这里不少时间。
陆逍将油灯靠近他的脸,也许是突然的光线刺激,那人眼睛动了动,似乎快要醒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陆逍莫名有一种悲伤的情绪在发酵,心里奇异的感觉促使他向前走了几步。
陆逍一手提着油灯,一手轻轻拨开那人脸上枯黄的乱发。随着乱发被拨开,那人的轮廓显露出来。
“父亲!”陆逍惊呼出声。
尽管已经快十年不见,陆劲如今的模样也憔悴不堪,但陆逍还是认出了相伴十几年的养父。
他将油灯放下,抱起陆劲,焦急地呼喊,“父亲,父亲,你醒醒!”
陆逍的声音,加上锁链被拉动的声音,将本来就睡不安稳的陆劲惊醒了。
他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想要努力看清周围的一切,但昏黄阴暗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一时受不住,又闭上了。
“父亲,是我,我是逍儿。”陆逍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此刻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碎和仇恨。他的父亲,竟然被陆成林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陆逍小心翼翼地放下陆劲,借着昏黄的灯光检查他的身体,这一检查,心中的恨意越来越盛,恨不得立刻提剑去杀了陆成林。
陆劲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破烂的衣衫下,溃烂的伤口与结痂的鞭痕交错纵横,这些伤口既有陈年旧伤,也有还在渗血的新鲜伤口,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