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碎了餐叉。
那餐叉在我掌心,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
金属的质地在我过度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响,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餐叉碎成了尖锐的金属碎片。
就在这一瞬,掌心传来刺痛,温热的鲜血从被割破的伤口处汩汩涌出。
而与此同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林小满那垂荡在眼眶外的眼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吸了回去,瞬间收缩回了眼眶之中。
我惊愕地抬眼,望向礼堂的穹顶。
那原本满是奇异画面的彩绘玻璃,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恢复成了普通的鸢尾花纹样 ,安静而又平常,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
再看向面前的餐盘,那带着斑斑血迹、令人毛骨悚然的拿破仑蛋糕,不知何时变回了精致的甜品塔。
层层叠叠的糕点上点缀着新鲜的水果和细腻的奶油,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好像刚才那些惊悚的场景不过是我的幻觉。
\"宋同学不舒服吗?\"林小满歪着头,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可那发梢的绷带却渗出了新鲜的血迹,殷红的颜色在洁白的绷带上显得格外刺眼。
\"要不要去医务室?\"
我死死地盯着她领口第二颗纽扣。
记忆中,那枚本该是铜钱模样的饰物,此时却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树脂纽扣,平淡无奇。
但掌心传来的刺痛和那残留的二进制烫痕还在发烫,清晰的触感不断提醒我,刚刚经历的一切绝不是记忆的偏差,那些诡异的画面真实存在过。
新生引导日·下午三点
蝉鸣声在燥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本就扰人。
可在这蝉鸣声里,却又混进了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吱呀吱呀”的,仿佛有什么老旧的金属器械正在艰难地运转。
我抱着刚领到的教材,脚步有些沉重地穿过紫藤长廊。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地砖下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声,“咔哒咔哒”,那声音就像是从地底下某个神秘的机械装置中传出来的。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面,似乎想要看穿地砖,一探究竟,可除了平整的地面,什么也看不到。
那些垂挂的淡紫色花穗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彩光泽,凑近细看,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像是被精心绘制上去的,僵硬而不真实,就像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标本,失去了生命的灵动。
\"这里是重点保护的民国建筑群。\"
带队的学姐突然停在一栋红砖楼前,她的声音清脆,在这有些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可奇怪的是,她的影子却比本体慢了半拍才静止,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
\"墙面每一块砖都刻着历届优等生的学号。\"
我好奇地伸手触碰砖石,指尖刚一触碰到那冰凉的表面,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住,动弹不得。
那些看似斑驳的刻痕像是活了过来,突然开始蠕动起来,像一条条扭动的虫子。
紧接着,它们竟组成了与我后颈烫伤相同的数字:。
我瞪大了眼睛,满心惊恐。
就在这时,学姐的影子像是失控了一般,猛地捂住嘴,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
那声音尖锐得让我耳膜生疼,可我却完全听不懂其中的含义。
\"哎呀,宋同学对历史很感兴趣呢。\"学姐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伸手拽开我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砖缝间渗出了暗红色的铁锈,像是从古老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不过校规禁止触摸文物哦。\"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虎牙闪过一丝寒光,不知为何,这一瞬间竟和三年后的林小满如出一辙,那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蹿。
生物教室·傍晚六点十九分
我刻意提前一分钟抵达。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道道牢笼的栅栏,把空荡荡的教室切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当分针划过最后一格时,“嘎吱”一声巨响打破了平静。
整面黑板突然翻转,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培育舱——正是钟楼里见过的那些。
那些培育舱里,液体微微晃动,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十三号标本柜在墙角泛着幽光,像是在召唤着我。
当我靠近时,柜门上的黄铜锁自动脱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锁芯里掉出半枚乳牙
——正是入学要求中需要携带的,沾着父亲血液的那颗。
看到这枚乳牙,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柜内整齐排列着七支玻璃管,每支都浸泡着不同发育阶段的胎儿。
从最初的胚胎,小小的、像一颗黄豆,到足月婴儿,五官清晰可见,所有标本的后颈都烙着年份编号,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而第七支试管里漂浮的,赫然是缩小版的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
\"找到你了。\"试管中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我身后。
林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水手裙摆下伸出蜘蛛般的机械肢,一节节的,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不是说好要一起参观吗?\"
她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滋滋啦啦”的,像是老旧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
脖颈皮肤下浮现出USb接口的凸起,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我攥紧乳牙,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脚跟却突然撞到某个机关,“咔嚓”一声,地面突然裂开滑道。
失重感瞬间袭来,在我坠落的瞬间,我看见标本柜背面用血写着:
母亲节快乐!
地下管道·六点二十分
我在腐臭的污水里睁开眼。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所及之处,管道内壁布满了搏动的血管状藤蔓。
那些暗紫色的茎秆粗粗细细,像是巨大生物的血管,还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跳动着。
茎秆上开着人脸状花朵,每一张脸的表情都扭曲而诡异,它们一张一合,都在复诵开学典礼的誓词:\"以血肉润滑时光轴承...\"那声音此起彼伏,在管道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水流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那哭声断断续续,透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我顺着声源摸索,脚下的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还时不时有一些不明物体擦过我的腿。
在岔路口,我发现了被铁链锁住的青铜匣——匣面雕刻的产妇分娩图。
正是1994年母亲在校史馆生产的场景,母亲痛苦的表情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让我看得揪心。
当我想触摸浮雕时,整条管道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污水倒灌形成巨大的漩涡,在漩涡中,浮现出数百张漂浮的《晨星日报》。
所有头条都在循环播放同一段话:\"青槐中学连续三十年保持百分百升学率...\"
那声音在管道里不断回响,和婴儿的啼哭声、管道的震颤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恐怖的氛围。
林小满的机械肢突然刺穿水面,水花四溅。
她的皮肤正在片状脱落,一片片掉落在污水里,露出下方由槐树根须和光纤电缆组成的躯体,树根盘根错节。
电缆闪烁着诡异的光……
\"为什么非要打开潘多拉魔盒呢?明明当个乖学生就能...\"
乳牙在这时灼烧起来,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我的手掌烧焦。
父亲的血在掌心沸腾,“咕嘟咕嘟”,将污水蒸发出血色雾气。
当青铜匣吸收血雾的瞬间,我听见三十年前母亲在产床上的嘶吼:
\"咬断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