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包裹着夜玄。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崎岖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火把的光晕如同附骨之蛆,在曲折的通道中隐隐传来,每一次回响都像重锤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左肩的伤口在每一次奔跑的颠簸中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早已浸透简陋的包扎,黏腻冰冷。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背上,妹妹夜灵儿微弱的呼吸,是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亮,也是支撑他机械迈动双腿的唯一力量。
“哥…水…”一声细若蚊蚋的呓语,带着灼热的痛苦,让夜玄的心猛地一揪。
“灵儿,再忍忍,快了,就快出去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嘴唇因干渴而裂开血口。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条玄天鉴指引的、弥漫着腐朽湿气的通道究竟通向何方。枫叶城?青云剑宗?此刻都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活下去,让灵儿活下去,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草木气息的凉风拂面而来,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夜玄精神一振,强提一口气,加快脚步。通道开始向上倾斜,湿滑的苔藓变成了松软的腐殖土。终于,他扒开一丛茂密的、带着倒刺的荆棘藤蔓,刺眼的阳光瞬间让他眯起了眼睛。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芬芳。他出来了!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古木参天,藤蔓虬结,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影。身后追兵的身影被厚重的山体和植被阻隔,暂时消失了。
短暂的喘息之后,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踉跄着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夜灵儿放下来,让她倚靠着树根。妹妹的脸色比在山洞时更加灰败,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灼热,那残破续命丹的效果正在飞速消退,剧毒和伤势正在无情地吞噬她幼小的生命。
“水…必须找到水…还有药!”夜玄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在附近找到一处积着清澈雨水的石凹,浸湿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妹妹滚烫的额头和干裂的嘴唇。清凉的水似乎让灵儿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丝。
然而,危机并未远离这片看似宁静的山林。
就在夜玄全神贯注照顾妹妹时,识海中沉寂的玄天鉴虚影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的警兆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嗖!”
一道灰影带着腥风,快如闪电,从侧后方的灌木丛中猛扑而出,直取夜玄毫无防备的后颈!尖锐的破空声令人头皮发麻!
夜玄汗毛倒竖!来不及回头,身体在玄天鉴预警的本能驱使下,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将昏迷的夜灵儿护在身下!
“嗤啦!”
锋利的爪风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几道火辣辣的血痕!夜玄狼狈翻滚,顺势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翻身站起,挡在妹妹身前。
袭击者显出身形——一只体型如狼狗大小、通体灰褐色皮毛、双眼闪烁着幽绿凶光的山猫!它四肢粗壮,爪牙锋利如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呼噜声,尾巴高高竖起,赫然是一头一阶中期的妖兽——铁爪山猫!相当于人类淬体七、八重的实力,但其速度和爪牙的锋利,对重伤的夜玄来说,威胁极大!
“畜生!”夜玄眼神冰冷,强压下左肩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他只有玄脉境一重,但体内力量混乱,伤势严重,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三成。
铁爪山猫显然将夜玄当成了可口的猎物,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他,后肢微屈,蓄势待发。
嗡!玄天鉴再次震动!镜面微光闪烁,将山猫的动作瞬间“放慢”解析:
目标:铁爪山猫(一阶中期)
攻击模式:擅长突袭,速度极快,爪牙附带微弱麻痹毒素。
弱点:腰腹相对柔软,攻击后落地瞬间有0.1息僵直。
攻击预判:右前爪佯攻面门,左爪隐藏掏腹!
信息涌入脑海的瞬间,铁爪山猫动了!果然如玄天鉴所料,它化作一道灰影,右爪带着腥风直抓夜玄面门,速度惊人!
早有准备的夜玄没有硬挡,身体猛地向左侧后方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爪击!同时,他体内那丝微弱混乱的玄脉之力被强行调动,灌注到手中的枯枝之上!枯枝无法承受力量,瞬间布满裂痕,但前端却凝聚出一抹极其暗淡、带着微弱灼热气息的微光——正是强行领悟的《烈阳掌》残力!
就在山猫右爪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冲落地的刹那!那0.1息的僵直出现了!
“就是现在!”夜玄眼中凶光爆射,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凝聚了残存烈阳掌力的枯枝,如同标枪般,狠狠刺向山猫相对柔软的腰腹!
“噗嗤!”
灌注了玄脉之力的枯枝,在接触山猫皮毛的瞬间,前端那抹微弱的烈阳之力轰然爆发!虽然微弱,却带着焚灼的特性!枯枝如同烧红的铁钎,竟然硬生生刺破了山猫坚韧的皮毛,深深扎入其腰腹!
“嗷呜——!”铁爪山猫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身体猛地一僵,剧痛让它瞬间失去了平衡,翻滚在地,腰腹处焦黑一片,鲜血汩汩涌出!
夜玄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查看战果,立刻扑到妹妹身边,背起她就跑!体内力量几乎耗尽,左肩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不敢停留,谁知道血腥味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妖兽?
他凭借着玄天鉴那微弱的方向感(指向枫叶城),以及山林生存的本能,在茂密的丛林中艰难穿行。渴了喝雨水、溪水,饿了只能采摘一些确认无毒的野果勉强果腹。途中又遭遇了几次低阶妖兽的袭击,每一次都是在玄天鉴的极限预警和推演下,以伤换命,险死还生。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旧伤叠着新伤,衣衫早已褴褛不堪,形同乞丐。
更让他忧心的是,背上的夜灵儿气息越来越微弱。那残破续命丹的效果几乎消失殆尽,她的身体滚烫如火,偶尔的呓语也变成了痛苦的呻吟。玄天鉴在他疗伤时,会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冰凉气息,勉强帮他压制伤势恶化,延缓失血,但对灵儿体内的剧毒和伤势,却收效甚微。
三天!整整三天如同地狱般的跋涉!
当夜玄背着妹妹,终于踉踉跄跄地钻出最后一片密林,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座依山而建、城墙斑驳、炊烟袅袅的巨大城池轮廓时,他几乎要虚脱倒地。
枫叶城!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