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8日 星期五 雨
嘈杂的城市喧嚣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模糊，秦默坐在一辆破旧面包车后排，透过雨水模糊的车窗玻璃，远远望着云渺走进那家隐蔽的旅馆。
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确认街角两处监控摄像头已被短暂干扰。
「A区域安全，继续监控。」他低声说完，切断了通讯。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在玻璃上勾勒出蛛网般的纹路。
秦默的眼睛没有离开那栋建筑，即使他知道云渺已经安全进入。
十年的训练让他习惯了等待，但从未习惯与她分离的焦虑。
腕表震动显示心率突然上升到95，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
这不是普通任务，这是关乎她安全的行动。
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三次，是备注为「007」的信号。
秦默迅速启动了特殊加密程序，屏幕上跳出一行简短的文字：「午夜，老地方。带上cb文件。」
这是他在组织中唯一信任的联络人。
他盯着云渺的Ip地址显示在屏幕一角，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未落。
最终，他轻叹一声，保存了数据，随后删除信息，驱车驶向城东区一处废弃工厂。
窗外雨势渐大，晚高峰的车流在雨中缓慢蠕动。
秦默不时观察后视镜，确认没有可疑车辆跟踪。
右侧口袋里的硬物轻轻压着他的大腿，那是云渺送他的幸运硬币，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信」字。
车辆驶入地下车库时，秦默已经检查过三遍周围环境，确认没有跟踪。
废弃工厂内部远比外表复杂，电梯直达地下三层后，秦默面对一扇钢化玻璃门，掌纹和眼睛双重认证后，门无声滑开。
「你迟到了十七分钟。」坐在主控台前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她银灰色的短发在蓝光屏幕前显得格外冷峻。
「有人试图追踪云渺。」秦默走到她身边，「需要处理一下。」
女人轻哼一声：「你的任务是调查'阎王'，不是保姆。」
「她是关键线索持有人。」秦默语气平静。
「还是关键情感持有人？」她转过椅子，犀利的目光直视秦默，「上级已经注意到你的行为偏差。'影子计划'不容任何个人感情干扰。」
秦默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将一枚加密U盘放在桌面上：「这是从监控系统提取的数据，证实'阎王'已经渗透到检察院内部。」
她接过U盘，插入主机。
瞬间，墙面大屏幕上展开了复杂的人物关系网络图，红线连接的核心赫然是几位司法系统的高层人物。
「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她眉头紧锁，「他们已经掌控了三个关键部门。」
秦默目光扫过屏幕：「云渺的父亲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网络才会失踪。」
「不仅如此，」女人低声道，「他可能掌握了整个网络的核心证据。」
办公室角落的老式风扇吱呀转动，带着金属疲惫的呻吟。
女人操作键盘，调出一段加密文件：「'红客行动'资料。内容极其敏感，记住后我会立即销毁。」
文件中详细记录了一项针对司法系统高层的清除计划，目标直指「阎王七骑士」。
秦默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这计划被泄露了？」
「不止如此。」她关闭文件，「我们怀疑特别调查组内部有内鬼，就在你身边。」
秦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所以我被通缉，是为了测试谁会出手追捕我？」
「聪明。」女人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现在可以叫我蓝鸟了，我是新任联络官。」
秦默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平静。
蓝鸟继续道：「但现在情况复杂化了。你的直属上级要求你立即撤离，放弃对云渺的保护。」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秦默紧绷的侧脸。
他右手握紧又松开，内心挣扎着。「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最终开口道。
「她已经被标记为高风险变量。」蓝鸟调出另一份文件，「上面认为她可能被'阎王'利用来识别我们的卧底网络。」
秦默看着屏幕上云渺最近的活动轨迹，心中一紧：「他们在监视她。」
「不止监视。」蓝鸟神色凝重，「我们有理由相信，'阎王'准备在72小时内对她采取行动。原因很简单——她和你走得太近了。」
秦默陷入沉默，腕表显示心率已经达到105，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脑海中闪过早上远远看到云渺疲惫却坚定的背影。
她宁可独自承担风险，也不愿放弃查找父亲的真相。
上周在射击场，她练习使用那把小巧的手枪时，手还有些发抖，但眼神已经有了不屈的决心。
秦默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老照片——那是他在云渺公寓偷偷拍下的她父亲与她的合影。
照片背面有一行模糊的数字，可能是某种密码或坐标。
他曾经以为十年的训练足以让他在任务和感情间做出理性选择，但此刻，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感。
「我需要继续任务。」他最终说道，语气坚定，「但我的方式。」
「这是叛逆。」蓝鸟警告，「你将失去组织保护。」
「我从未奢望保护。」秦默起身，「我需要更深入的信息，关于云父的全部资料，以及'阎王'的核心运作方式。」
「你想过后果吗？」蓝鸟蓝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一旦你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秦默想起三天前，云渺在公园长椅上轻声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原则和情感之间选择，你会怎么做？」
当时他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远处嬉戏的孩童。
蓝鸟沉默片刻，似乎在评估什么。
最终她叹了口气，输入一串复杂密码，一个隐藏文件夹弹出：「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之后，你将独自行动。」
「足够了。」秦默开始下载资料，屏幕上的代码河流突然分流，指向三个不同的坐标。
他一边观察着数据流向，一边制定新的计划，「继续伪装我的'叛国'状态，让他们以为我已经失控。」
「你知道后果。」蓝鸟提醒，「一旦你选择保护她超过任务需要，你将被视为叛变者。」
秦默看着资料中云渺的照片，她最近学会了使用那把手枪，虽然动作还不够熟练，但眼神已有了专业人士的警觉。
这把枪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也可能是两人命运的交汇处。
一种久违的确定感在他心中升起：「有些事值得背叛。」
蓝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
「这也在你的预料中？」秦默挑眉。
蓝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递给他一个小小的信号屏蔽器：「这个可以帮你们隐藏行踪四十八小时，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秦默接过装置，指尖触碰到蓝鸟的手时，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为什么帮我？」他轻声问道。
蓝鸟望向窗外，雨已经减弱：「因为我曾经也站在相似的十字路口，而我至今后悔我的选择。」
她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久远的伤痛：「我放弃了那个人，为了所谓的大局。结果任务完成了，但我永远失去了他。」
窗外的雨声淅沥，仿佛在为未知的命运伴奏。
秦默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接近午夜：「我需要去那个坐标点，可能与云父有关。」
「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蓝鸟递给他一个老旧的皮质钱包，「这是云父的遗物，里面有他最后留下的线索。」
秦默接过钱包，发现里面有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深网入口，七星码头，赤道线。」
「这是什么意思？」秦默问道。
「我们怀疑是'阎王'在深网上的秘密交易地点。」蓝鸟解释，「云父失踪前正在调查这个地点。」
秦默将钱包和照片小心收好：「谢谢。」
「不需要谢我，」蓝鸟微微摇头，「你救了我的命两次，这只是还债。但记住，从你踏出这个门的那一刻，你我就不再是同盟。」
「我明白。」秦默朝门口走去，脚步坚定。
「还有，」蓝鸟叫住他，「那个跟踪云渺的人，代号『鬼面』，是'阎王'手下最危险的杀手，小心应对。」
秦默点头，消失在黑暗中。
离开前，秦默最后问道：「云父是否还活着？」
「根据最新情报，」蓝鸟神情复杂，「他很可能正在执行一项我们都不知道的任务。」
「任务还是逃亡？」秦默低声问。
「界限往往很模糊。」蓝鸟回答，「就像你现在做的选择一样。」
秦默穿过幽暗的地下通道，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他记得云渺曾说过：「我父亲常说，真相好比迷宫，入口显而易见，出口却难以寻觅。」
如今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地下通道尽头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保安，腰间鼓鼓囊囊地藏着武器。
「老板娘让你走后门。」保安浓重的北方口音让他的警告听起来格外生硬，「再不走，水牢子都抓来了！」
秦默点头致谢，推开厚重的铁门。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秦默走出地下室时，雨已经停了。
他站在夜色中，看着远方城市的灯光，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法回头的分岔路口。
前方道路未知，但只有一条路通向她。
此时他的手机震动，是云渺发来的消息：「我可能发现了什么，但不确定是否安全。你在哪？」
秦默犹豫片刻，回复道：「原地等我，不要轻举妄动。」
发完消息，他拨通了一个新号码，简短地说：「计划变更，准备b方案。」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一句低沉的回应：「收到。小心那把钥匙。」
那把钥匙——云渺无意中从父亲办公室带出的小小金属物，可能是打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然而它到底通向何处？打开的是真相之门，还是潘多拉魔盒？
秦默挂断电话，口袋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
屏幕亮起——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提示，随即又消失在黑暗中。
秦默凝视着手机屏幕，心中警铃大作。
未知来电——这是「鬼面」的标志性手法，先电话试探，确认目标位置。
他迅速启动了信号屏蔽，同时拿出备用手机，发出一条加密消息：「狼来了，保护羊。」
信息发出后，他立刻取出电池，将手机扔进路边垃圾桶。
现在他必须赶在「鬼面」之前到达云渺身边。
秦默回到车内，发动引擎，驶向那家隐蔽的旅馆。
车载电台传来午夜新闻：「今晚九点，市中心发生一起爆炸事件，警方已封锁现场，初步判断为意外煤气泄漏...」
秦默皱眉，这绝非意外。
爆炸地点正是云父曾经工作过的检察院分部。
「阎王」正在清理可能的证据。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今晚带云渺离开这座城市。
当车驶入旅馆停车场时，秦默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旅馆大堂的灯光过于明亮，周围停着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他立刻调转方向，驶向旅馆后门，同时拿出那把云渺练习用的手枪。
这把枪曾经只是训练道具，如今却可能是保命的关键。
「你在哪？」秦默低声自语，眼睛扫描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突然，旅馆三楼的窗口闪过一道身影。
秦默瞬间认出那是云渺——她正用战术手势示意危险。
多年的特工训练让他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敌人已经进入建筑，她被困在三楼。
秦默迅速计算着可能的进入路线和撤离方案。
直接正面冲入显然不智，后门可能也有埋伏。
他的目光落在旅馆侧面的消防梯上——这是唯一的机会。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车窗旁。
「好久不见，老朋友。」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秦默转头，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他曾经的搭档，现在的「鬼面」。
「你背叛了组织。」秦默平静地说。
「不，」鬼面微笑，「是组织背叛了我们。而你，还没看清这一点。」
秦默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有立刻行动：「云渺在哪？」
「安全得很，」鬼面耸肩，「至少现在是。我们不是来抓她的，而是来接她的。」
「什么意思？」秦默警惕地问。
鬼面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车窗前：「看清楚，这是谁？」
照片上，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某处码头，身后是一片汪洋。
秦默认出了那个人——正是云渺的父亲。
照片时间戳显示是三天前拍摄的。
「他还活着，」鬼面说，「而且他希望见他女儿。」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秦默问，手指未离扳机。
「因为你别无选择，」鬼面冷笑，「再过十分钟，特别行动组就会包围这里。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带她离开；或者等着被捕，看着她落入真正的'阎王'手中。」
秦默心跳加速，思考着每一种可能。
如果鬼面说的是真的，那么云父确实还活着，而他们可能有共同的敌人。
如果是陷阱，他将云渺推向更大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决断的时刻已经到来。
「证明你的真实意图。」秦默要求道。
鬼面叹了口气，伸手入怀，秦默立刻绷紧神经。
但鬼面只是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体——那是一把钥匙的复制品，与云渺所持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才是开启真相的关键，」鬼面说，「原件已经被监守自盗。你拿着赝品，永远找不到真相。」
远处警笛声响起，时间已经不多。
秦默必须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将决定云渺的命运，也决定他是否能最终揭开「阎王」的真面目。
在决定的那一刻，秦默想起了云渺曾对他说的话：「有时候，最危险的道路，恰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