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奚落虽然让他难堪,却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不过是做点田间力气活,他怎么能被大哥比下去?
他得向众人证明,他温向北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拿起锄头,挖开淤泥,再忍着恶心,将黄鳝一根根装进盆里。
日头渐渐升起,温向北只觉得被晒得头晕眼花,汗珠一滴滴从鬓角滑落。而且一直弯着腰,他感到自己的腰好像要断了。
抬头看看大哥,莫说大哥了,就连二哥都甩了他一大截。
温向北忽然就明白了娘的那句“大哥不容易”。确实不容易。他今天都还没种地,只是帮着家里抓黄鳝,都不算正经干农活,便累成这样,大哥平日种地该有多辛苦?
前方的老大老二仍在埋头苦干,温向北揉了揉酸痛的腰,心中一万个想打退堂鼓,但想到娘说的话,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干了下去。
好不容易抓了半盆,他觉得自己再干下去就要晕倒在这泥田里了。这时,忽听前面大哥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送货吧。”
温向北从未觉得大哥说话如此悦耳。他立马端起盆想上岸,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泥田里。
“老三!”老大当即放下木盆,冲过来将他拉起,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温向北看着大哥关切的脸,想到娘昨晚说“大哥其实很关心你”的话,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混账。
以前大哥也常这样关心他,可他是怎么回应的呢?
他从未理会过大哥的关心,甚至觉得大哥啰嗦,多管闲事,总是表现得极不耐烦。
老大见弟弟半天没吭声,想起以往问他话时总被冷落,便不再多言,生怕又说多了惹弟弟厌烦。
可这次,他却听见弟弟轻声答道:“我没事的,大哥。”
老大扶着老三的手微微一僵,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听到弟弟回应自己了!看来老三确实把娘昨晚的话听进了心里。
为掩饰激动,他等老三站稳后,赶忙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黄鳝。
“啊!这是什么!”
温向北突然惊叫起来。
老大转头看去,就见他小腿上有两条大拇指长的水蛭,正蠕动着往肉里钻,而老三正伸手,想要把这东西扯掉。
“别动!”老大急忙制止,“这是水蛭,不能硬扯。要是断在肉里,可就得割开肉才能取的出来了。”
温向北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老大熟练地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抓了把食盐撒在水蛭身上。感受到刺激,水蛭立刻松开吸盘,从腿上脱落下来。
温向北恶心得头皮发麻,想到这玩意儿竟想钻入自己体内,他迅速套上鞋,发狠地将两条吸饱血的水蛭踩得稀烂。
发泄完情绪,他好奇地问道:“大哥,刚才你撒的是什么东西?好神奇,撒上去这玩意儿就掉下来了。”
“是盐。”老大回道。他常年在田里干活,不可避免会遇到这种东西,怀里常备一点盐,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的。
温向北忽然怔住,自己不过被咬了两口就大惊小怪,而大哥这些年却始终与这些虫子打交道......
此刻,他对母亲说的\"大哥不容易\"有了更深的体会。
“走吧,该回去送货了。”远处传来老二的催促声。
兄弟三人这才端着黄鳝回到家中。
老大老二将东西递给梁云二人,便去冲脚,又马不停蹄地将货物搬上牛车,去城里送货去了。
温向北因为那一摔,浑身都是泥污,便没有跟他们同去。
等他洗漱完,厨房里,叶雯同田春花一起已经在做着午饭,他嗅着香气来到厨房。
今天做的是猪肉馅饼配杂粮粥,田春花负责包,叶雯则负责煎,大大的铁锅里躺着好几个成年男子手掌大的馅饼,灶沿上,还放了一筐已经煎好的。
“娘,你这手艺进步的也太多了吧!要不你帮我问问爹有没有科考的诀窍,我也进步进步呗。”
他抓起一个馅饼,就往嘴里塞。
叶雯只轻飘飘说了句:“没规矩。”但到底没太指责他。
这混小子今天表现还算可以,管他干的多干的少,至少愿意下地了。
如今家里也不缺吃食,他偷嘴一个,也不算什么,刚煎好第一锅的时候,她还给了温向南一个呢,那小丫头得了一个,还又问她要了一个说要给小七一个,拿着两个馅饼就找他去了。
温向南原来就心高气傲,很是看不起村里这些同龄的孩子,因此长这么大也没什么真朋友。
小七和她年纪相仿,又处处让着她,几天下来,两人竟处成了好朋友,一向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姑娘这下都能记得给小七拿一个馅饼了,叶雯很欣慰。
一是觉得小七这个大腿,抱的越紧越能脱离系统预示的命运,二也是让小丫头学会多为他人思考。
温向北被烫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明白娘并非真的责怪他,顿时喜笑颜开。虽然干活很累,但干完活后娘又恢复了从前对他的态度,他忽然觉得干活也没那么难受了。
“娘,”见叶雯心情不错,他趁机开口提王嘉天的事,“王兄托我问问,咱们的货能不能也给福运酒楼供些?”
闻言,叶雯眉头骤然一皱。
“你昨天去见王嘉天了?!”她没接供货的话茬,反倒厉声质问。原来这混账昨晚回来那么晚,竟是又去见了王嘉天。亏她还专门等他回来,叶雯气得又想揍人了。
温向北见母亲面色不好看,知道她是气自己又私下与王嘉天见面,忙替对方辩解:“娘,你真的误会王兄了,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想的哪种人?”叶雯只觉满腔怒火直冲脑门,自己好说歹说,这混账儿子竟半句没听进去。
“且不论他品行如何,待我的兄弟情谊总归是真的。”温向北也上了倔劲儿,“昨日他专程寻我,说怕你因他迁怒于我,定要亲自来解释清楚,是我硬拦下的。”
他实在想不通,母亲为何对王嘉天成见这般深。人家分明是真心实意待他,难道这也有错?
叶雯简直无语问苍天。那王嘉天一肚子坏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而他,一无才华,二无背景,人格魅力也是平平,别人凭什么把他一个农家子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