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冲锋的枪响撕裂空气,威尔斯本能地缩成一团。子弹击打水泥池壁的碎屑飞溅在脸上,混着汗水流进嘴角,咸腥得像血。他透过池沿缝隙,看见一个补充兵在三十米外踉跄倒地,钢盔滚落在地,露出后脑勺绽开的血花。
\"二组!上!\" 军士长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汉斯扯开沙哑的嗓子骂出了家乡俚语,抱着 mG42 跃出掩体。身在一组的威尔斯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本该是首当其冲的 \"一组\",此刻却成了殿后部队。他盯着军士长腰间的鲁格手枪,那金属冷光仿佛在无声嘲笑:战争从没有规则,只有随机的生死轮盘。
当终于轮到 \"一组\" 冲锋时,威尔斯感觉双腿像灌了铅。踏出掩体的瞬间,世界突然变成慢镜头:远处卡车上腾起的蘑菇云、被气浪掀飞的半截枪管、还有某个士兵扭曲成诡异弧度的肢体,都在漫天烟尘中诡异地静止。他跌跌撞撞跨过一具德国士兵的尸体,那人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空,仿佛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荒诞。
25 米外的爆炸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耳膜嗡嗡作响。威尔斯挣扎着爬起来,恍惚间看见几个黑影在火舌中翻滚。他们的制服在烈焰中融化,分不清是灰蓝还是土黄。他握紧 mp40,突然意识到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枪口 —— 而是在这片混沌中,连自己的灵魂都在逐渐失去分辨善恶、生死的能力。威尔斯踩着滚烫的弹片冲进工厂,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直冲鼻腔。他看见车间里散落的机床零件,而不远处的墙角,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孩童,他们的母亲正用身体将他们紧紧护住。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扭曲了。威尔斯想起小时候在动物园见过的飞蛾,它们明知道火焰会将自己吞噬,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扑向光明。而此刻,他们这些自诩为 \"万物之灵\" 的人类,正像那些飞蛾一般,朝着燃烧的工厂发起冲锋,在疯狂与冷酷中,将所有的怜悯与理智碾成齑粉。
威尔斯停在原木与土石构筑的苏军机枪掩体里,腐臭的血腥味混合着呛人的硝烟,直钻鼻腔。他身下的俄国士兵尸体早已僵硬,双眼圆睁,凝固着死亡瞬间的恐惧。身旁肌肉结实的战友挥舞着手榴弹,唾沫横飞地吹嘘:“就一颗,那些俄国佬全报销!” 话音未落,迫击炮弹尖锐的呼啸划破空气。
“卧倒!” 威尔斯大喊,身体下意识地紧贴尸体。炮弹在掩体边缘炸开,土石与水块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身旁的士兵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洇红了军装,他痛苦地抽搐着,双手死死抓住威尔斯的胳膊。
威尔斯的心猛地一紧,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他顾不上多想,猛地站起身,朝着掩体出口冲去。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又一发炮弹精准地击中掩体,剧烈的爆炸将他狠狠抛向对面的墙壁。“啊!” 威尔斯惨叫出声,只觉腿部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已断裂。他瘫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动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过了片刻,威尔斯颤抖着低头查看,发现裤子虽已被爆炸撕得稀烂,但腿部皮肤只是青紫,并未破裂。他松了口气,心中却仍充满余悸。他再次躲进苏军士兵的尸体堆中,却不小心压在了只剩半截身体的德军士兵身上。士兵痛苦地呻吟着,微弱地乞求道:“救救我……”
威尔斯望着士兵绝望的眼神,心中满是无奈与愧疚。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时,军士长的吼声在硝烟中响起:“继续前进!水塔已被占领!” 威尔斯咬了咬牙,狠下心挣脱士兵紧握的手,扯出衣袖,毅然跃出掩体,朝着战火最激烈的地方冲去。
威尔斯加入了架设迫击炮的小组,双手协助安装炮管。迫击炮近乎垂直地指向天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呼啸着射向远方。一名满脸鲜血的步兵冲过来,大声喊道:“俄国佬退到工厂中央的铁塔里了!”
威尔斯抬眼望去,只见铁塔在熊熊烈焰中摇摇欲坠,俄国人的防线正逐渐崩溃。这时,他发现汉斯也在身旁,脸上沾满厚厚的泥灰,双眼通红,正声嘶力竭地号叫着:“杀了他们!” 那喊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仇恨。
进攻部队如猛虎般冲进铁塔,枪声、爆炸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一名德国士兵在冲锋中倒下,痛苦地抱着脸,发出凄惨的惨叫。威尔斯心中一紧,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紧跟战友们的步伐,冲进铁塔,准备清除最后的残敌。
终于,一切都渐渐平息下来。周围只剩下稀疏的枪声
威尔斯和战友们跑到了被完全炸毁的废墟里。他们再次获胜了,但这次胜利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喜悦。他们踉跄地走在被炸塌而扭曲的金属房顶之间。
他们抓了大约300名俘虏,还没加上被打死和受伤的俄国人。军士长让他们重新集合,并把他们从这个到处冒着浓烟的地方带了出来。一名少校查看了他们这两个连,并点了名,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人没有在队列中。
取水,这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事,此刻却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村里的水槽早已在炮火中化为废墟,威尔斯和战友们无奈地将水壶伸向那口被战争灰烬覆盖的水井。当水壶提出水面时,原本清澈的井水变得浑浊不堪,泥沙与灰烬混杂其中,仿佛是大地在战争的蹂躏下流出的浑浊泪水,承载着无尽的哀鸣。
不远处,受伤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他们的身体在痛苦中扭曲,生命的火焰在剧痛中摇曳,许多人已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而在这些伤员中,还有大约 75 名苏军伤员。但他们必须尽快与师里的其他部队会合,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 —— 将苏军伤员留在原地,而把自己的伤员抬上了车。
处理完伤员的问题,紧接着又面临着如何运送俘虏的难题。车辆早已爆满,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这些俘虏。最终,一辆架着机枪的边三轮担负起了押送俘虏的任务,大约 50 名俘虏在枪口的威胁下,被迫步行前进。
作为一支机动部队,理论上,那些拉着汽车和弹药的车辆可以用来装载俘虏,但他们师现在已经有大约一千多名俘虏,如何处置这些俘虏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每当部队准备出发,无论是己方士兵还是俄国俘虏,都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挣扎的溺水者,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一丝生存的希望,不顾一切地挤上任何可能搭载他们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