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出手,就是大几百!”
“你再看看你们!”
“一个个的——”
秦老头气到不行,把桌面拍的乓乓作响,“在土里刨一年,也刨不出来几十块钱!”
“到头来,连肚子都填不饱!”
呼呼——
老头骂到一半儿,嘴里呼呼直喘。那架势,仿佛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
秦老四挨的最近,见状急忙上前,帮老头儿拍背,让老头儿把气儿捋顺。
呼呼——
渐渐的,秦老头呼吸平稳下来。他便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咱不说别的,就说那八十斤粮票。”
“你们四个,哪一家能拿得出来?”
“嗯?”
秦老头挑眉,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兄弟四人,满含嘲讽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四兄弟见状,同时脸红,羞臊地低下头。
“哼——”
又一声冷哼。
秦老头盯着秦老三说道:“老三,那八十斤粮票,你自己留下一半儿。剩下的,回头给我送过来。”
“啊!?”
秦老三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
与秦老头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对上,他下意识点头答应,“好……好的!”
“嗯!”
秦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一挥手,将兄弟四人招到眼前,压低声音给他们讲起自己的打算。
四兄弟听完,面色迥异。
老大一脸错愕,老二满脸欣喜,老四脸上惊疑不定。
而老三,脸上则是变幻莫测。
“就这样定了!”
秦老头显然没打算听四兄弟的建议,挥挥手,便将他们打发了。
……
“宝田!”
秦老头独自来到村委大院儿,站在门外冲里面吆喝,“在么?”
所谓的村委大院儿,只不过是村里一个闲置已久的小院而已。
秦老头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一圈,竟然没发现苏健辉的挎斗。
“人呢?”
他暗暗嘀咕,“难道已经去了老三家?”
他正准备去秦老三家看看,秦宝田这时从里屋走了出来。
“呦,二伯啊!”
“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秦宝田笑着迎上前,从兜里掏出口粮散给秦老头,“您老试试这个!”
秦老头低头一瞅,
大前门!
他笑呵呵地接过一根,随后似是无意的问道:“哪儿来的?”
“别人给的。”
秦宝田笑着表示,“这不是轧钢厂派下来一个工程师嘛!”
“我们聊的投缘,他就给了我这个!”
“呵呵——”
投缘?
秦老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盒大前门,然后继续问:“宝田,你们都聊什么了?”
“聊田地啊!”
紧接着,秦宝田便将之前和苏健辉聊的事情大体讲述了一遍。
“还真是聊地?”
秦老头听完,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于是,他接着问道:“人呢?”
“你说苏工?”
秦宝田指了指村西的方向,“去西边了,说是要看看附近耕地的情况。”
“没说啥时候回来?”
秦老头继续问。
“没说。”
秦宝田摇头。
秦老头沉默片刻,拉着秦宝田便往屋里走,“宝田,你来。”
“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
突突突——
挎斗在狂奔。
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尤为突兀。
苏健辉骑在挎斗上,神情颇为无奈。
他仅仅是行驶了不到十几公里的路程,就已经被拦下来三次。
幸亏他考虑周全。
在离开秦家村时,特意让那个不懂几个大字的秦宝田给他写了一封说明信。要不然,今天非耽搁在路上不可。
轧钢厂的工作证和介绍信,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真比不上秦宝田这个土霸王的说明信。拦路检查的民兵一听是他从秦家村出来的,在确认过秦宝田那狗啃的笔迹后,便把他放了。
“这年头——”
连续经历了几次盘查,苏健辉不禁咋舌,“警惕性,可真高!”
民兵的警惕性让他感到惊讶,可更让他惊讶的,是民兵手里的家伙!
三八大盖、中正式!
就连盒子炮都有!
“这些人,这些家伙,都够发动一场局部战争了!”
苏健辉心中后怕不已,“这要是遇上个拦路抢劫的……”
好的不灵,坏的灵!
说曹操,曹操到!
苏健辉正浮想联翩之际,忽然发现前方的路面上有一团黑影。
“那是个啥?”
他急忙减慢车速,缓缓凑了上去。
只见一截树干横在路面上,将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真晦气!”
他此时还没意识到情况不对,下意识的转头朝路两边看去。
路两边全是沟渠!
“艹!”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可就在他想调转车头原路返回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站住!”
随着一声暴喝响起,道路两旁的树林里,猛地蹿出几道人影,将他围在了中间。
一时间,苏健辉动弹不得!
“这年头还有拦路抢劫的?”
“还tm是在四九城周边?”
“这怕不是在搞笑吧?”
苏健辉摇头苦笑,望向那几人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古怪。
破衣烂衫!
浑身泥泞不堪,脏的不成样子!
很农民的打扮!
只可惜,那细皮嫩肉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庄稼汉!
“哥儿几个!”
苏健辉面带微笑,冲那几人拱了拱手,“劫财还是劫色,划出道来!”
“呦——”
“懂规矩啊?”
那几人中走出一人。
他走到苏健辉身前两步远停下,用眼神上下打量着苏健辉,语气颇为玩味地说道:“那你猜猜,我是干啥的?”
说着,他抬起手在腰间拍了几下。
“这架势——”
苏健辉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说道:“好汉,明人不说暗话!”
“您想把我怎么着,都随您。”
“不过——”
他咧嘴一笑,“你好歹也得让我亖个明白!”
“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
“神仙算不上!”
那人摆了摆手,随后说道:“你只是单纯的倒霉!”
似乎是苏健辉表现得异常沉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双手抱胸,眼神犀利地盯着苏健辉,声音低沉地问道:“小子,你难道不怕?”
“怕!”
苏健辉笑了,“难道怕就可以不亖么?”
“不可以!”
那人摇头,语气坚定无比,“今天,你必须亖!”
“这不得了!”
苏健辉摊摊手,迈步下车。
随后,他在车旁站定,双手举过头顶,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反正都得亖,那还怕个什么劲。”
“兄弟!”
他扬了扬下巴,“行行好,让我亖个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