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把战术背包的肩带又往上提了提，金属搭扣撞在锁骨上发出轻响。
雷纹顺着他的颈侧爬到耳后，像条被惊醒的小蛇，在皮肤下泛着幽蓝的光。
张昊拖出铁皮箱时带起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混着窗外飘进来的凉意，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热成像仪充好电了，灵能喷雾喷三次管半小时。\"张昊蹲在地上翻找，金属工具碰撞的脆响里混着他的嘟囔，\"上次给冰螭擦屁股用了半瓶，这次得省着点——哎你碰我脚了！\"他抬头瞪林夜，却见对方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血字发呆，喉结动了动，把抱怨咽了回去。
林夜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侧袋的瑞士军刀刀柄，唐婉儿递给他时说\"防狼用\"的调笑还在耳边。
另一个侧袋里，苏瑶用便利贴夹着的高数笔记边角被他揉出了毛边，那是她昨晚塞进他书包时红着脸说的\"万一你又翘课补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雷纹在皮肤下跳动的频率突然加快，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走。\"他扯了扯张昊的卫衣帽子，\"再晚水厂的破铁门该生锈到推不开了。\"
废弃水厂在城市边缘，两人骑共享电动车穿过后巷时，路灯一盏盏暗下去。
林夜闻到风里有股腐水的腥气，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张昊的电动车在坑洼处颠了一下，他骂骂咧咧地刹车：\"这破路比我家路由器信号还烂——到了。\"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出水厂大门上\"城西第三净水厂\"的锈迹斑斑的牌子。
铁门半开着，门缝里渗出的风比外面更冷，林夜伸手碰了碰门沿，指尖沾到的不是灰尘，是某种黏滑的东西，像没干的血。
\"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个热源。\"张昊把平板电脑转过来，屏幕上的红点在厂区最深处闪烁，\"灵能波动屏蔽喷雾我喷了一圈，暂时没检测到追踪信号——不过...\"他推了推反光的黑框眼镜，\"这热源的温度不太对，40度？
正常人类是36.5，就算发烧也...\"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平板上的红点，雷纹已经爬到了手背，皮肤下的电流让手表指针疯狂跳动。
他摸出唐婉儿送的军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在外围盯着，有情况发震动。\"
\"等等！\"张昊突然拽住他的衣角，从工具包里摸出个银色手环套在他腕上，\"这是我新做的灵能反馈器，要是里面的东西太强——\"他喉结动了动，\"你手腕一烫就跑，我黑了附近三个摄像头，跑的路线我...\"
\"知道了。\"林夜拍了拍他的手背，雷纹在两人相触的地方窜出小火花，\"你上次说能黑进学校教务处，结果把我课表改成了《母猪的产后护理》。\"他转身走进铁门，听见张昊在身后喊\"那是系统bug！\"的尾音被风扯散。
水厂的车间比想象中更暗。
林夜的鞋跟踩在碎玻璃上，咔嚓声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的翅膀声里，他看见地面上画满了暗红色的符号。
那些符号像被血浸透的蚯蚓，顺着墙面爬到天花板，在他手电筒的光束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最近的符号，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是雷纹在他掌心发烫的味道。
《神魔战录》里的记载突然涌进脑海：\"贪狼星坠，主杀，其阵以血为引，符纹灼如活物。\"林夜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他想起前两次收服神魔时，阵纹都是灰扑扑的，这次却红得像刚渗出来的血。
\"吼——\"
低沉的咆哮声从车间深处传来，像有人把生锈的钢管在水泥地上拖行。
林夜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束摇晃着照向声源处，他看见阴影里有两点幽蓝的光在移动，和手机照片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雷纹瞬间爬满整条手臂，他能听见骨骼里电流窜动的轻响，这是天劫等级提升前最明显的征兆。
咆哮声更近了，地面随着震动微微发颤。
林夜摸出军刀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雷劫在骨髓里沸腾的兴奋。
他想起苏瑶笔记上用荧光笔标粗的重点，想起唐婉儿在他生日时塞给他的瑞士军刀，想起张昊工具包上歪歪扭扭的便利贴。
\"来啊。\"他对着阴影里的光轻声说，雷电在指尖噼啪作响，\"这次，我要让天劫等级...再往上爬一级。\"
阴影里的幽蓝光点突然加速，林夜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某种非人的嘶吼。
他的手腕突然一烫——是张昊的灵能反馈器在报警。
但雷纹已经爬到了脖颈，他能感觉到天劫在体内翻涌，像要破体而出的洪流。
车间的通风管道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金属管壁快速爬过来，爪子刮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夜深吸一口气，雷电在掌心凝聚成碗口大的光球，蓝光映得他的眼睛发亮。
下一秒，黑暗中扑来的东西带起的风，掀翻了他脚边的《神魔战录》。
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的字在电光照耀下格外刺眼：\"贪狼星坠，食魂，见血则醒。\"
林夜的瞳孔在幽蓝光点逼近的瞬间收缩成针尖。
那团阴影破出黑暗的刹那，他看清了——是头足有三米高的魔兽，脊背隆起狰狞的骨刺，半边脸的腐肉往下淌着黑血，露出白森森的颚骨，每颗獠牙都沾着暗褐色的血痂。
《神魔战录》里\"食魂\"二字像根钢针扎进太阳穴，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东西要吸的，怕不是他的魂。
\"轰！\"
掌心凝聚的雷电光球率先炸裂。
幽蓝电弧裹着噼啪声响劈在魔兽胸口，却只激得它发出类似金属刮擦的尖啸。
腐肉被电流灼出青烟，可下一秒，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血渗出来的瞬间又被焦黑皮肤吸了回去。
林夜的呼吸陡然急促——这是他第三次面对神魔，前两次收服的冰螭和火蜥，哪有这等恢复力？
魔兽的前爪拍向地面，震得林夜踉跄后退。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雷纹在血管里窜动的轻响，这具身体在发烫，像是要把骨髓都烧成灰烬。
天劫等级提升的征兆越来越明显，可他此刻更怕的是——若真在这破水厂升了级，献祭的寿命够不够让他活着走出大门？
\"嗤啦——\"
魔兽的尾刺擦着他左肩划过，布料被撕成碎片，鲜血刚渗出来就被尾刺上的倒钩刮走。
林夜疼得倒抽冷气，却在这瞬间看清了尾刺尖端的血珠：那不是红的，是诡异的紫。
《神魔战录》里的记载突然清晰——贪狼星坠喜食修士魂魄，血饲可催其凶性。
难怪这东西恢复得这么快，合着之前被它啃了的倒霉蛋，血都成了它的补品！
\"夜子！\"
张昊的吼声混着铁门被撞开的巨响炸响在车间。
林夜转头的刹那，见好友抱着个巴掌大的银色仪器冲进来，镜片上沾着灰，卫衣帽子歪到后脑勺。
那是他今早还在工具包里捣鼓的电磁干扰器，张昊当时拍着胸脯说\"能让灵能生物的神经信号乱成麻\"，现在看来...
\"闭眼！\"张昊的指尖重重按下仪器开关。
刺目的白光裹着嗡鸣炸开来，林夜眼前一片花白，却听见魔兽发出比刚才更凄厉的嚎叫。
等视线恢复时，那庞然大物正用前爪狂拍自己的脑袋，骨刺撞在墙上迸出火星，动作比刚才慢了足有三倍——电磁干扰器奏效了！
\"乘现在！\"张昊边喊边往林夜脚边扔了个小药瓶，是他自己配的灵能恢复剂，\"我数过，干扰器只能撑三十秒！\"
林夜抄起药瓶灌下去，喉间泛起铁锈味。
雷纹在这瞬间从手臂窜到脖颈，他能清晰感觉到天劫在体内翻涌，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
这是要升级的前兆！
可他没时间犹豫，咬破舌尖逼出一口血喷在掌心，雷电裹着血珠凝成更粗的电蛇——这次，他要试试4级天劫的雷火融合！
\"去！\"
电蛇在半空炸开，赤金与幽蓝交织的火焰裹着电流劈进魔兽心口。
这次没有愈合的腐肉，没有诡谲的血珠，只有焦糊味混着恶臭炸开。
魔兽发出最后一声闷吼，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林夜膝盖发软。
他踉跄着扶住墙，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雷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刚才那招，怕是把今天的灵能都榨干了。
\"成...成功了？\"张昊蹭到他身边，电磁干扰器还在他手里滋滋冒火星，\"我就说这破仪器能行，上次黑网吧路由器都...\"
\"嘘。\"林夜突然按住他的嘴。
车间里的腐臭味中，多了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他顺着气味低头，这才发现魔兽尸体旁的碎砖下，露出半截刻着暗红纹路的石板。
林夜蹲下身，用军刀挑开碎砖，整块石碑露了出来——巴掌大的青石板，正反面都刻着扭曲的符号，像是用刀尖蘸着血刻的，有些地方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黑血。
\"这是...\"张昊凑近看，眼镜片上的反光突然晃了林夜的眼，\"像...像我在古籍论坛见过的星图文？
陈教授上次上课说过，这种文字只有上古神魔阵师才会用。\"
林夜的指尖轻轻划过石碑上的纹路，皮肤下的雷纹突然又跳动起来，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陈教授——他教《神秘学概论》的选修课老师，总爱摸着白胡子说\"现在的年轻人，连最基础的镇灵符都画不圆\"。
或许这石碑，能从他那问出点什么？
\"夜哥，\"张昊突然拽他袖子，声音发颤，\"你听见...笑声了吗？\"
林夜的后颈汗毛瞬间竖起。
那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低沉、沙哑，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寒，像是有人贴着他耳朵在笑，又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车间通风管道里晃过道黑影，快得像道烟。
\"走。\"林夜扯起张昊就往门外跑，石碑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回学校找陈教授，现在！\"
张昊的电动车在坑洼路上颠得厉害，林夜回头看了眼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水厂。
风灌进他撕裂的袖口，冷得他打了个寒颤——刚才那笑声，他好像在哪听过。
婠婠酒吧里的留声机？
还是上次在巷子里碰到的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更让他不安的是，石碑在他掌心发烫，烫得几乎要烙出印子。
他低头看了眼，借着路灯，隐约看见石碑上的符号正在蠕动，像是活了过来。
陈教授办公室的窗灯，此刻正从两公里外的大学城方向透过来，暖黄的光在夜色里像颗小太阳。
林夜摸出手机给教授发了条消息：\"老师，我这有块石碑，可能和您说的上古阵术有关。\"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口袋里的《神魔战录》发出\"哗啦\"一声，像是有页纸被风吹动了。
而远处，那道阴冷的笑声，又轻轻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