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的靴底碾过青石板时，静尘僧的锁链在身后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回头瞥了眼被押解的中年僧人——那双手今早还举着刀刺向暗格里的女娃，此刻却垂得很低，腕骨处勒出红痕。
\"大人！\"
街角突然窜出个玄案司的暗桩，额角还沾着泥，显然是从护国禅院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单膝跪地，声音发颤：\"护国禅院的佛舍利......不见了！\"
顾清欢的眉峰猛地一挑。
那枚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是大晋皇室供奉之物，若真出了岔子，莫说玄案司，连京都的大理寺都要震动。
她转头看向皮延林，后者正倚在墙根打哈欠，唇角还沾着今早买的糖蒸酥酪。
\"走。\"她甩下两个字，静尘僧的锁链被拽得哗啦响。
皮延林慢悠悠跟上，手指在鼻尖轻嗅——暗桩身上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点血腥气。
他眯了眯眼，这味道和三日前归元寺凶案现场的异香像极了。
护国禅院的大雄宝殿里，十八罗汉的金漆神像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法印僧瘫在蒲团上，嘴角沾着白沫，显然是被迷药制住了。
几个小沙弥抱着袈裟啜泣，香案上的青铜香炉倒在地上，灰烬里嵌着半枚暗红图腾——扭曲的莲花缠绕着锁链，正是圣君教的标志。
\"大人，我们子时还来添过香。\"知客僧抹着泪，\"再过来时就见法印师叔倒在这儿，舍利龛的锁......锁被熔了个洞！\"
皮延林蹲在香炉前，指尖挑起半片烧残的黄纸。
纸角印着极小的云纹，和前日在静尘僧禅房找到的账本封皮纹路一模一样。
他抬头时，顾清欢正用银簪挑开法印僧的眼皮，瞳孔散得厉害，至少被迷了三个时辰。
\"我头疼。\"他突然扶着额踉跄两步，\"许是方才在密室着了凉......\"
顾清欢瞥他一眼，见他耳尖都泛着淡红——这懒货又在装病。
但她没拆穿，只丢过个药瓶：\"客房在东配殿，若有动静......\"
\"我比你先到。\"皮延林接了药瓶，晃着膀子往院外走，袍角扫过香炉时，指腹在灰烬里蹭了蹭，藏进袖中。
东配殿的客房里，竹帘被夜风吹得轻晃。
皮延林往床上一倒，被褥还带着晒过的太阳味。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宿主连续躺平满三时辰，触发'懒光化形术'修炼进度+30%。\"他闭着眼笑，左手悄悄摸向床头——今早让小沙弥送来的桂花蜜饯还剩半盒。
第三日卯时，窗纸刚泛白，他突然睁开眼。
掌心的龙形令牌烫得惊人，系统音终于响起：\"懒光化形术修炼完成，可模拟特定气息波动，持续时间随宿主境界提升。\"
皮延林翻身坐起，指尖掐诀。
他记得护国禅院的老住持说过，舍利有\"金光映因果\"的特性，便将自身气机往那方向调。
不多时，他周身泛起淡金色光晕，像极了传说中舍利的气息。
子时三刻，窗棂\"咔\"地轻响。
皮延林仍瘫在床上，眼皮都没抬。
他闻得到那股沉水香——比之前更浓，混着点铁锈味，是血沁进香灰的味道。
\"客官睡得好香。\"声音从梁上飘下，带着股沙哑的变调，\"可别误了见佛祖的时辰。\"
皮延林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法印大师不是在大雄宝殿昏迷么？
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儿？\"
梁上的人影顿了顿。
下一刻，月光被遮住，黑衣人如蝙蝠般扑下。
他的脸在落地瞬间扭曲，先变成法印僧的慈眉善目，又变成知客僧的愁苦相，最后竟是顾清欢的冷硬眉眼。
\"障眼法不错。\"皮延林仍躺着，右手却悄悄按在床沿——那里藏着玄案司特制的锁魂钉，\"但你身上的香，和圣君教的迷药一个味。\"
黑衣人瞳孔骤缩。
他刚要施展幻术，却见眼前一花——皮延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东墙根，又在下一秒出现在西窗旁，床上还躺着个闭着眼的\"皮延林\"。
\"你......你怎么会'懒光分身'！\"黑衣人失声惊叫，面具下的声音终于露出破绽，是年轻男子的嗓音。
皮延林的本体从他身后冒出来，锁魂钉精准地钉住他后颈大穴。\"我会的可多了。\"他慢悠悠扯下面具，露出张陌生的脸，眉骨处有道新疤，\"外地来的？\"
顾清欢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她推开门时，正见黑衣人被按在地上，皮延林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手里转着枚青铜令牌。
\"献舍利以窥天命，换长生以证圣恩。\"皮延林念着令牌上的小字，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他们想用舍利炼因果镜？
有意思。\"
顾清欢蹲下身，指尖划过令牌背面的\"天诏令使\"四个字：\"圣君教在找能看透因果的法器......\"她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猜的。\"皮延林打了个响指，\"毕竟我的'病'，可香得很。\"
玄案司的审讯室里，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
黑衣人咬碎了嘴里的毒囊，到死都没吐一个字。
顾清欢让人抬走尸体时，皮延林正靠在门口的青石板上，双手垫在脑后。
\"又偷懒？\"她皱眉。
\"签到。\"皮延林闭着眼笑，\"系统说这儿风水好。\"
空气里突然泛起涟漪，系统提示在他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凶案现场残留因果线，宿主躺平可触发......\"
顾清欢看着他懒洋洋的模样，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发顶。\"明日去大牢提审安知府。\"她转身走向卷宗房，衣摆扫过他脚边的青石板，\"要是再装病......\"
\"我比你先到。\"皮延林应了半句，声音渐弱——系统提示的光团正越聚越亮，在他眉心投下淡青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