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的午后,水晶吊灯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光斑。
温知秋揉着惺忪睡眼走下旋转楼梯,发尾还沾着未散的困意。
江伊菲跟在身后,粉色睡裙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呀,小秋可算醒了!快尝尝林妈新学的虫草花老鸭汤。”
系着碎花围裙的林妈端着青瓷炖盅从厨房转出,氤氲热气裹挟着醇厚香气漫过整个前厅,
“江小姐也多喝点,瞧这小脸瘦的,在学校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江伊菲踮脚凑近炖盅,睫毛弯成月牙:
“哇,香得我鼻子都要掉啦!”
她伸手去接林妈递来的骨瓷碗,指尖不小心触到温热的碗壁,
“嘶——林妈这手艺绝了,我今天必须炫两碗!”
温知秋刚舀起一勺金黄的汤汁,门铃突然刺破闲适的氛围。
林妈解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搭,边走边嘟囔:“这大中午的,该不会是送快递的?”
雕花铜门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里立着两个挺拔身影,白衬衫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
“您好,请问温知秋在家吗?我们是她同学。”
墨之珏抬手挡了挡阳光,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身后的周云帆瞪大眼睛,脖子伸得老长,像只好奇的鸵鸟。
“知秋!有客人找!”林妈转身唤人时,温知秋已经踩着木屐小跑过来。
看到墨之珏衣服上的汗渍,她猛地拍了下额头——说好出去接他们的约定,竟被一碗热汤彻底抛到脑后。
“实在抱歉!”她涨红着脸接过两人汗湿的书包,
“刚下楼就被林妈拽去喝汤,连手机都忘在楼上了。”
“这哪是普通人家啊!”
周云帆扒着门框不肯挪步,目光扫过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又落在墙角的鎏金座钟上,
“我们坐观光车穿过花园时,我还以为误入了欧洲城堡!”
“快进来吹空调。”
林妈麻利地端来酸梅汤,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
“尝尝自家熬的,比外面买的强百倍!”
她边说边往两人碗里添冰块,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
墨之珏低头抿了口酸梅汤,喉结轻轻滚动:
“其实我们提前半小时到了,想着在附近转转,结果差点在紫藤花廊迷路。门卫还不让我们进来呢”
他话音未落,周云帆已经凑到落地窗旁,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惊呼:
“那是天鹅吗?真的假的?”
温知秋望着同学眼中的惊叹,突然想起初来别墅时,自己也曾像他们这般,
被雕花木窗里漏下的阳光,被晨雾中苏醒的玫瑰园,惊得说不出话。
此刻蝉鸣依旧,却有别样的温暖在客厅流淌,混合着酸梅汤的酸甜,化作夏日里最惬意的时光。
水晶吊灯在米色墙面上投下细碎光斑,江伊菲端着骨瓷汤碗踱步过来,发梢还沾着玫瑰护发精油的香气。
她眼尾扫过墨之珏泛潮的衬衫领口,突然停住脚步:
“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被保安放进来的,我记得这里的安保是整个海城最严格的?”
“正巧碰上徐静雯了。”
墨之珏放下酸梅汤,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壁的水珠,
“她戴着遮阳帽在喷泉边打电话,听见我们问路就顺路带进来了。”
“这么巧?”
温知秋正将冰毛巾递给周云帆,指尖在青花瓷盆沿顿了顿。
江伊菲“啧”了声,把汤碗重重搁在描金茶几上,瓷勺与碗壁碰撞出清脆声响:
“晦气,这小区这么大还能撞上。”
周云帆立刻来了精神,像只竖起耳朵的金毛犬:
“有八卦?快说说!”
他的运动鞋在波斯地毯上蹭出沙沙声,差点打翻林妈新端来的果盘。
温知秋正要开口,瞥见林妈正轻手轻脚退到厨房,围裙兜里还揣着半截没织完的毛线。
她收回目光,搅动着碗里沉浮的虫草花:
“就是些女孩子间的小事,不值一提。”
“小事?”江伊菲柳眉倒竖,发间的珍珠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明明是她追着张凯瑞满校园跑,人家却天天往知知课桌塞情书!上次校庆布置会场,她故意把知知负责的展区电线剪断——”
“菲菲。”
温知秋突然出声,瓷勺在碗边敲出三声轻响,
“运动会那天是谁帮我们找到迷路的小朋友?还有艺术节道具组缺人手,又是谁临时顶上的?”
她垂眸吹开汤面的热气,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人总是多面的。”
墨之珏望着她耳后新添的淡粉色发绳,喉结动了动。
周云帆刚要接话,突然被墨之珏手肘撞得闷哼一声。
他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正撞见江伊菲挑眉冷笑:
“我们知知从幼儿园起就收情书收到手软,之前校庆还有外校男生翻墙送花呢!”
“喝汤。”温知秋耳尖泛红,推着林妈新盛的汤碗堵住好友的嘴。
乳白的汤汁在碗里晃出涟漪,虫草花与红枣漂浮其间,宛如点缀星河的小船。
“是虫草老鸭汤?”
墨之珏凑近碗沿轻嗅,雪松混着药香的气息漫开,
“火候至少炖了三小时,连鸭皮的油脂都熬化了。”
他的评价让刚探头的林妈眼睛一亮,围裙口袋里的毛线球“咕噜”滚到地上。
周云帆顾不上形象,捧着碗“咕咚咕咚”猛灌,汤汁沾在嘴角也浑然不觉:
“鲜!太鲜了!比学校食堂的刷锅水强一万倍!”
他夸张的表情逗得林妈笑得直不起腰,转身又去厨房添了两大勺秘制酱料。
温知秋望着其乐融融的场景,悄悄把凉透的汤碗推向林妈常坐的藤椅。
她知道林妈总爱趁人不注意,把兄妹俩吃剩的饭菜热了又热,就像此刻藏在围裙里,永远织不完的毛线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