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的眼神快速从阿瑶身上扫过去,干净的裙角和鞋袜,丝毫不慌张的面容,完全不像是走丢的人。
他侧头对着缙云吩咐:“先将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将时哥哥……”
“阿瑶,这里不是晋国,更不是你能无理取闹的地方。”
谢珏没有明说的话,让阿瑶心里一紧。
虽然不确定将时哥哥能看出些什么,但此刻的她内心十分慌乱。
从山丘上着急忙慌跑下来的苏扶楹,装模作样的来到面前,看着昏厥过去的柳映梨,低声啜泣:“我真不知道帐篷里关着得瘟疫的人……”
“瘟疫?”阿瑶愣住。
目光呆呆的落在柳映梨身上,看见她脸颊上非正常的红晕,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苏扶楹说,只要将她骗去小小吓唬一番就够了,没想到竟然会碰上瘟疫……
阿瑶害怕被传染,忙捂着口鼻侧身避开。
看着谢珏带着柳映梨往城内的方向奔去,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回过头来盯着苏扶楹质问:“你不是说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为什么会让她跟得了瘟疫的人待在一起?”
阿瑶不喜欢柳映梨,不喜欢她即将嫁给谢珏。
可抛开情情爱爱来谈,那是大魏的公主,文帝的亲生女儿,她一个晋国无权无势的民女,有什么胆量敢设计陷害?
尤其想到将时哥哥看她的眼神,不解,怀疑,还有愤怒。
阿瑶从来没有被那样凝视过。
苏扶楹浅笑着走近,放低了声音劝道:“如果老天爷要将皇姐收走,佛祖来了也没办法。万一她命大,死不了呢?阿瑶妹妹,事情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只要确定好谢珏心中有你的位置,日后岂不是高枕无忧?”
阿瑶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
医馆的大夫一听患者接触过瘟疫,纷纷吓得不接待。
谢珏只好强行绑来一位年纪大的医者,将其带到府衙为柳映梨治疗。
“脉象沉伏,四肢厥逆,遍身肤冷。随后病人会出现神志不清,精神萎靡的情况,更有身热烦渴,燥闷谵语等症状……”
医者仔细探脉,时不时的望一眼柳映梨,叹息道:“丹阳城内能医治殿下的药物不多。否则,那些得了瘟疫的流民也不会搭个帐篷自取灭亡了。”
谢珏问:“你只管说有什么法子可解?”
医者面容严肃的摇摇头:“一旦沾染上瘟疫,只能用先用普通的药材慢慢拖着,要想彻底好转,没那么容易。”
“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苏明朗没有进房间,站在走廊上的窗口旁望了望:“本太子听说瘟疫传染力极强,别到时候我们都被她祸害了?”
谢珏直接无视他,唤来缙云,让他速速将丹阳城的情况告知于皇城。
不管柳映梨是生是死,宫里一定要先知道消息。
否则文帝怪罪下来,万一拖累了晋国……
医者先开了几副安稳病情的药物交给蒹葭。
谢珏站在房内等了一会儿,见柳映梨迟迟没有醒来,于是转身去了隔壁院落找阿瑶。
“将时哥哥,柳映梨没事吧?”
阿瑶局促的站在一边,连大点声儿说话也不敢。
她偷偷打量着谢珏的神情,心里想起苏扶楹说的话,偷偷鼓足勇气,一下子跪在地上,言辞恳切:“我真不是故意要闹脾气的!自从来到大魏以后,你的关注点很少在我身上,我怕你被柳映梨那个狐媚妖女给蛊惑了,所以才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认错倒是快得很,都不用等到我来审问。”
谢珏冷冷的盯着她,紧抿的薄唇彰显出几分无情。
军中铁令如山,他一直都是遵循规矩的人。
从阿瑶来到晋王宫的那一日时,也听从了相同的教导。
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编造出失踪走丢的借口?
谢珏知道阿瑶绝不会这些算计人的把戏,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当下担忧柳映梨的伤势,没精力跟她闹腾。
“从明日开始,你好好待在房间禁足,在柳映梨未清醒之前,不得离开半步。”
他起身准备离开。
阿瑶双眼汪汪,忽然上前抱着谢珏的腰身,紧紧攥着袖口可怜至极的问:“将时哥哥,我知道你听说我走丢后很担心。其实在你心中,也是很在乎我的对吗?”
谢珏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低头看着腰上的手臂,双眸平静如水。
听到她走失的消息时,他的确很担心。
可那份担心没有任何的爱意,仅仅是寻常的兄妹之情。
谢珏想到死在战场上的阿瑶父亲,想到在他身边认真做事的毓姑,不想唯一的独苗不明不白的没了。
既然人跟着他,自然由他负责任。
然而阿瑶好像会错意了。
他低头,将阿瑶的手臂松开,微微侧眸声音如水:“我想你误会了。”
“什么?”
“将你留在身边,是愧对于你的父亲,也是为了时刻提醒我,不能再要晋国山河破碎,百姓妻女分离。”
“可是你为了我跟柳映梨置气,那是你对一次对她生气,还是为了我?”阿瑶害怕谢珏从此对她不管不顾,急得快要哭出来:“将时哥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害怕你成亲后会将我赶出王宫,将我就此忘记,我不要跟你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阿瑶。”谢珏回过头来,面若冰雕,冷漠至极:“你与永安公主闹的这场戏,仅仅是为了跟我表明心意么?”
“我……”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哪怕你跟柳映梨站在山崖上让我选择,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阿瑶眼睫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谢珏认真凝着她,嘴唇翕动:“你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才死在大魏的刀剑下,要真有那一日让我做出选择,我选择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这话让阿瑶心上一凉,也听出了他的抗拒之意。
不爱就是不爱,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
她失望的后退几步,扶着桌沿缓慢坐下。
“你放心,不管我日后与谁成亲,都会将你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