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提着那只枣红色的描金化妆箱，踩着木楼梯一步步走下楼时，箱底的铜扣与台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打破了店铺里的安静。
此时店里已有七八位客人，大多是来挑选口脂、香皂的妇人，见白星这副模样，都好奇地抬了眼。
白星今年二十出头，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衬得身姿窈窕，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却难掩眉宇间的利落劲儿。
她径直走到墙角，将化妆箱稳稳放下此刻朝墙摆放，恰好挡住了箱内的物件，更勾起了客人们的好奇。
“李兰，过来坐。”白星朝柜台后招手。李兰正低着头整理货架上的口脂，闻言立刻应了声，快步走到中间那张铺着蓝布的方凳前坐下。
白星打开化妆箱，一股淡淡的清香立刻飘了出来—
她从箱中取出一个莹白的瓷瓶，拔开塞子，用指尖挑出一点透明的乳液，笑着对李兰说：
“别怕，这是润肤的，涂了之后上妆更服帖。”
说着便轻轻将乳液抹在李兰的脸上，指尖的温度让李兰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穿青布衣裳的妇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约莫四十岁，鬓边插着一朵珠花，看着像是附近的富户家眷。
白星抬起头，笑容温和却带着几分自信：“诸位婶子、姐姐，这是我们玉颜阁新推出的‘美妆’服务。
今天先给大家露一手，有空的不妨留下看看，等会儿化妆前后的对比，保管让大家眼前一亮。”
她顿了顿，声音稍稍提高了些，“而且我敢说，我这化妆手法，还有店里特制的胭脂水粉，
都是全国独一份的，别的地方根本见不着、买不到。”
这话一出，店里顿时炸开了锅。靠在门边的一位大娘忍不住插了话，她嗓门洪亮，
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看着像是常来买便宜香膏的熟客：“掌柜的，别净说好听的！我们也不是来听你吹牛的，赶紧展示展示，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大娘别急啊。”白星认得她，笑着摆了摆手，
“想要画出好看的妆面，最忌讳的就是心急。这跟做菜一个道理，火候不到，味道就差着意思，化妆也是如此，每一步都得细致，才能出效果。”
她说着，转身从化妆箱里翻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罐，里面装着细腻的粉底液比市面上的脂粉更服帖、更自然。
白星早就盘算好了，今天要做个最直观的对比，所以只打算给李兰化右边脸。
她先用干净的棉巾擦了擦李兰的右脸，确保皮肤清爽，然后挤了一泵粉底液在掌心揉开，再用松软的粉扑轻轻拍在李兰的右脸颊上。
她的动作很轻，顺着皮肤的纹理慢慢推开，从脸颊拍到额头，再到下颌，很快，李兰右脸的黄气就淡了下去，肤色变得均匀透亮，却丝毫不见厚重感。
“哎？这粉怎么跟别的不一样？”刚才提问的青布妇人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惊讶，
“我家那盒脂粉，涂上去跟糊了层墙似的，看着假得很，她这怎么这么自然？”
“这就是我们的特别之处。”白星一边回答，一边从箱里拿出一卷极细的纱纸——这是她仿照现代的双眼皮贴做的，先用剪刀剪出适合李兰眼型的形状，然后蘸了点清水，轻轻贴在李兰的右眼上。
接着，她又拿出一副用细竹枝和蚕丝做的假睫毛，沾了点特制的胶水，小心翼翼地粘在李兰的右眼睫毛根部。
“这是什么东西？贴在眼睛上不难受吗？”一位年轻的姑娘小声问道，她手里还攥着一支刚挑好的桃红色口脂，眼睛紧紧盯着白星的动作。
“这叫双眼皮贴和假睫毛。”白星耐心解释，
“双眼皮贴能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假睫毛则能让睫毛更纤长，显得眼睛更大。
你看，李兰的右眼是不是已经比左眼看着精神多了？”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果然，李兰的右眼贴上双眼皮贴和假睫毛后，眼型一下子变了，原本有些下垂的眼角似乎也提了起来，确实比左眼灵动不少。
大家都不再说话，一个个屏息凝神地看着白星继续操作。
接下来是眼影。白星拿出一个雕刻着缠枝莲纹样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四种颜色的粉末，其中淡绿色的那一款正是她今天要用到的。
她用一支细细的羊毛刷沾了点淡绿色眼影，先在李兰的右眼眼窝处轻轻打底，然后又在眼尾处叠加了一点更深的草绿色，用刷子慢慢晕开，让颜色过渡得自然又柔和。
“今天化的是适合春天的妆容，春天嘛，就该用这种清新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白星一边画一边说，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
画完眼影，她又拿出一支黑色的眉笔，笔芯细腻，容易上色。
白星仔细观察了李兰的眉形，然后顺着眉毛的生长方向，
一点点勾勒、填充，将原本有些杂乱的眉毛修得整齐又自然，眉峰微微上扬，更添了几分俏皮。
腮红是桃红色的，装在一个小小的银盒里。
白星用一支圆头的腮红刷沾了点粉末，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试颜色，然后轻轻扫在李兰的右脸颊苹果肌上，
顺着颧骨的方向慢慢晕开，瞬间就给李兰的脸上添了几分血色，看着像是初春枝头刚绽开的桃花。
最后一步是口红。白星挑了一盒豆沙色的口脂，用指尖沾了点，轻轻涂抹在李兰的右嘴唇上，先勾勒出唇形，再慢慢填满。
这豆沙色温柔又提气色，和李兰脸上的腮红、眼影搭配得恰到好处。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白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满意地看着李兰的右脸，然后拿起化妆箱上的铜镜，递到李兰面前：“你自己看看。”
李兰接过铜镜，当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镜子里的姑娘，右脸白皙透亮，淡绿色的眼影衬得眼睛又大又有神，桃红色的腮红和豆沙色的口红相得益彰，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颗刚熟透的水蜜桃，俏皮又可爱，和左边那张素净甚至有些寡淡的脸形成了天壤之别。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似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大家都来看看吧！”白星笑着招呼众人。店里的客人立刻围了上来，还有几个刚进门的客人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看到李兰左右脸的巨大反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这也太神了吧！”刚才的青布妇人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右边脸看着起码年轻了五岁！”
“可不是嘛！两边脸差别也太大了！”王大娘凑得最近，指着李兰的眼睛说，
“你看这眼睛，右边比左边大了一倍都不止，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这简直跟画本子里的易容术差不多了！”一个穿锦缎衣裳的年轻公子忍不住说道，
他原本是陪着妹妹来买香皂的，此刻也被这神奇的妆容吸引住了。
白星等大家惊叹够了，才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诸位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焕颜阁的手艺。今天用到的这些粉底液、眼影、之类的产品，
以后就会在店里上架，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另外，店里也可以预约化妆，不管是日常出门，还是参加宴席，我们都能根据大家的需求画出合适的妆容。”
“掌柜的，那今天她脸上用的这些胭脂水粉，现在能买吗？”
刚才提问的年轻姑娘急切地问道，她看着李兰的春日妆，
眼睛里满是羡慕，“再过几天就是海神节了，我还想买来打扮一下呢！”
白星摇了摇头，抱歉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用来做展示的这些都是样品，暂时还不出售。
不过大家可以看看李兰嘴上的口脂，这款豆沙色的口脂店里已经有卖的了，还有其他几种颜色，大家要是喜欢，可以挑挑看。”
她指了指李兰的嘴唇，又补充道，“要是想在海神节上艳压群芳，
不妨来店里预约化妆，保证让大家成为全场的焦点。”
“那化妆要多少钱啊？”人群中有人问道，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价格不一样，根据妆容的复杂程度来定。”
白星条理清晰地解释，“像李兰嘴上这种日常的口脂妆，只要一两银子；
刚才给她画的这种春日俏皮妆，是二两银子；
要是想画更华丽的宴会妆，比如新娘妆、赴宴的盛装妆，就是五两银子。”
话音刚落，店里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哎，这可不便宜啊！一两银子都能买一盒上好的口脂了！”
一位妇人皱着眉头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
“就是啊，五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化妆也太贵了吧！”另一个客人附和道。
白星早料到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着急，只是笑着说：
“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化妆手法和产品都是独一份的，花这个钱，能让大家变得更漂亮，参加宴席的时候也更有面子，我觉得很值。
要是有想法的客人，可以上二楼咨询预约，我已经让人在二楼准备好登记的册子了。”
说完，她转身对李兰和旁边帮忙整理货架的李秋、箬竹嘱咐道：“我先上二楼等着，要是有客人对李兰的妆容感兴趣，
你们就多跟他们说说咱们化妆的好处，再推荐推荐店里的口脂。
等咱们的口脂卖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要靠这化妆业务赚钱了，可得上点心。”
“掌柜的放心吧！我们知道了！”李兰和李秋、箬竹连忙点头应下。
李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妆，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能感觉到客人们投来的羡慕目光，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这么亮眼。
白星满意地点了点头，提起化妆箱，转身朝二楼走去。
木楼梯再次响起“嗒嗒”的脚步声，而楼下的客人们还在围着李兰议论纷纷，
有人犹豫着要不要预约，有人则已经拿起货架上的口脂仔细挑选起来，玉颜阁里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