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想当心理医生却选择了心理学,结果走错了路。
我想江警官对心理医生的误解可能也来源于此。
心理医生和你们在警校里接触的犯罪心理学并不是一回事。”
江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当然。”
潘玲玲站起身,真皮沙发上留下一个蜜桃形的臀印。
“我仔细看过江警官的资料,你应该是港岛警队成立以来最勇猛的警察,没有之一。”
江尘笑了笑,没有否认。
潘玲玲抱起手臂,继续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恭维。
我之前接触过一百多位警察,他们也和江警官一样勇敢,但在对抗罪犯的过程中,心理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总结了一下,大致可以把他们的心理压力分为三类。”
“第一类,害怕在枪战中误伤无辜市民或劫匪手中的人质,这和战场上的士兵担心误杀平民是同样的情况。”
“第二类,害怕在交火过程中被匪徒的子弹击中。”
“第三类,是杀了匪徒后,承受不了杀人的刺激。”
潘玲玲走到江尘面前站定。
“我看了江警官参与的所有案件报告,发现这三种压力在你身上完全没有出现过。”
江尘抬头看着潘玲玲,不解地问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正常情况下,这确实是件好事,说明江警官的抗压能力非同一般,天生就适合从事审问工作。
然而,这种解释仅适用于我之前提到的第二种情况。
良好的抗压能力能让人在战场上无惧生死,但无法解释为何第一类和第二类情况没有对江警官造成压力。
江尘撇了撇嘴,表示他不太理解潘玲玲的意思。
“那我们就一项一项分析吧。
首先看第三种情况,江警官,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普通人杀死一个劫匪后,通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解精神上的压力。
米国有一项调查显示,职业生涯中杀死过五名以上劫匪的警察,心理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而杀死十名以上劫匪,或经历过死伤惨重的恐怖活动的警察,幸存下来往往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这些警察中,百分之八十最终选择了吞枪自杀。
我很难想象,一个打死过两百多名劫匪的警察,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压力是可以排解的,这不正是你们心理医生常用的手段吗?我可以保证,死在我枪下的每一个罪犯都是罪有应得。
如果是在没有废除死刑的国家,他们被抓后只会被判无期。
我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承担心理压力?”
潘玲玲没有急着与江尘争辩,因为从道德和法律角度来看,江尘的做法并无不妥。
然而,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江尘的反应让潘玲玲不禁联想到那些变态杀人狂,他们因为心中的执念而无惧死刑的压力。
“江警官,我很好奇,如果港岛没有废除死刑,你还会在任务中选择杀死这么多人吗?”
“潘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港岛警察在行动中每杀死一个人,事后都要写一份详细的报告说明情况。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写这种报告。
如果法律能给予这些罪犯应有的制裁,我当然会选择不杀他们。”
“江警官,你有没有发现,你选择不杀他们的理由居然是害怕写报告?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已经表明你对杀人这件事毫不在意。”
“那是因为潘医生假设了前提,即港岛没有废除死刑。
既然这些人抓到后也要被判死刑,我当然愿意让他们先接受法律审判。
但现在的问题是港岛没有死刑,那些罪犯很可能在监狱里关个十几二十年就被放出来。
你刚才提到港岛警察在执行任务时面临三大压力,其实你还漏掉了一种压力:如果我抓了这个匪徒,他刑满释放后又来报复我或我的家人,我该怎么办?”
潘玲玲双手抱熊,选择了沉默。
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还没有哪个警察向他倾诉过这种担忧。
“如果这种担忧给我的压力超过了杀人的压力,而这个人确实该死,那我为什么不杀他?在利己又不损害他人的情况下,我打死一个本就该死的罪犯,为什么要承受心理负担?”
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心理交流,潘玲玲相信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但作为警方心理辅导组的心理医生,她总觉得江尘的这番话更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那我刚才提到的第一种情况呢?在多次人质挟持事件中,江警官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人,而且没有担心误伤无辜的压力,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认为这种压力因人而异,越不自信的警察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才会感到压力。
我自信能一枪打死劫匪解救人质,我为什么要有压力?这就像做一件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你在做的时候会有压力吗?”
潘玲玲看过江尘在警校的成绩,他当警察两年多的彪悍战绩也证明了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好吧,江警官,谢谢你配合这次心理测试,也感谢你分享了这么多想法。
不得不说,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一个病人。”
看着潘玲玲主动伸过来的手,江尘迟疑了一下。
“潘医生现在还坚持认为我是你的病人?”
“抱歉,我习惯了称呼所有来接受心理辅导的人为病人,希望江警官不要介意,‘病人’在我们医生口中并不是贬义词。”
“那我能知道这次心理测试,我算是通过还是没通过?”
潘玲玲双手抱熊,好奇地看着江尘。
“江警官最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得不说,她的熊确实不小,目测至少d以上,尤其是双手抱着的时候,尤为壮观。
为了防止被对方察觉,江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潘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根据我的判断,江警官应该对这次心理测试的结果不是很在意,因为你很清楚我的报告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你是警队红人,又是备受坊间推崇的辣手警探,就算我认定你有严重心理问题,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前,警队高层完全可以把我的报告置之不理。”
江尘替潘玲玲说出了后面的话。
“除非我现在遇到了麻烦,你的报告才会变得重要。”
潘玲玲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说的。
江尘不无遗憾地耸了耸肩。
“虽然我现在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但我还是很好奇潘医生会给我的心理状况做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待定,我还需要继续观察江警官一段时间,具体要多久我也不确定。”
这是江尘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但从他决定硬刚,把谈话完全带入自己掌控的节奏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潘玲玲拥有一个女人的大部分优点,比如外貌,但也有女人常见的缺点,比如小心眼。
暂且不论这次心理测试的结论,江尘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谁让他刚才选择了“全都要”
呢?
“潘医生,那我怎样才能在你这里拿到一份合格的结论报告?”
“抽空记得过来接受心理辅导,我知道江警官工作很忙,所以时间可以由你来定。”
“好吧,再冒昧问一句,潘医生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江警官,如果你想通过追求我来达到测试合格的目的,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你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只会更加严格要求你定期参加心理辅导。
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那就是还没有咯?潘医生,你千万别误会,我如果追求你,绝对不是因为我想逃避心理辅导,而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沟通如果换一种方式,可能会更加深入。”
这话说白了就是:姐,约吗?
以潘玲玲的智商,怎么会不明白江尘话里的暗示,当场就毫不客气地回绝了。
这么容易就想睡老娘?做梦!
办公室门口,潘玲玲和江尘握手道别。
一番言语交锋,两人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江尘回到接待处取回自己的警枪,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医院门口警笛声大作。
走出去一看,只见五六辆警用摩托开道,护送一位受伤的警察来到医院大楼前。
摩托还没停稳,骑摩托的警察就抱起伤员,朝着大厅跑了进去。
“医生!医生在哪里!赶紧叫医生出来!”
几个护士推着手术推车出来,让那个警察把伤员放下,但这个警察却嫌推车速度慢,坚持要抱着伤员进手术室。
护士们纷纷劝道:“警官,你这样抱着伤员反而不利于抢救,你先把人放下好吗?”
护送这个警察来医院的交通警也上前试图劝他,但他就是不听,两手死死抱住那个伤员。
“别挡道,急诊室在哪里?赶快叫医生来救他!”
就在这时,众警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了,大家都让一下。”
江尘分开众人,挤到那名警察面前,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伤员。
“他脑袋上的伤很重,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把人交给我,别耽误医院抢救。”
这时周围的警察已经认出了江尘,包括那个抱着伤者、情绪激动的警察,看清江尘的脸后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