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听见外间的动静，一整个大无语，这群人脑子别的不行，脑补倒是不错。
她鼓励黄孝富去再追求苗凤英，是想让他认清现实，彻底死了这条心。
否则，心存侥幸，容易有死灰复燃的危险。
吴老太无意识摸着手腕内侧的图案，一夜天明。
等吴老太出门的时候，家里该走的已经走完了，看着守在门前一脸欢送她离开的黄满仓，手心一痒，不行，这玩意儿看着怎么那么欠儿呢？
踏出门槛那一瞬，神清气爽，黄满仓捂着胳膊委屈巴巴看着她的背影。
好端端掐他干啥？
黄孝强一直等着吴老太，见她要走，急忙拿起书包追了上去，“妈，等等我！”
吴老太脚步如常，清晨的朝气很足，没跑几步，黄孝强的额头上已经盖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羡慕地看了眼吴老太浑身清爽的样子，黄孝强不好意思默默头，随意捡着学校里的趣事跟她说。
吴老太神情淡淡，但就是给人一种她在认真听人说的样子。
黄孝强见她听的‘兴起’，就说起了学校最近最大的事情。
“最近，老师们号召同学们下乡，说是什么知青上山下乡，进行再建设。”
吴老太脚步一顿，黄孝强微怔，“妈？”
“哦，没事，你继续说。”
黄孝强没当回事，继续说着课堂上，还有课间时同学们谈论的一些趣事。
吴老太在心里确实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现在要是下乡还有主动选择的空间，到了后期那可是人家定了哪儿，你就必须去哪儿了。
“妈，我不想下乡插队。”
黄孝强忽然停住脚步，嘴角抿紧，“我也听同学说了，要想逃开这下乡，只有去参军和辍学。”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吴老太让他辍学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不争气，没能理解吴老太的苦心。
“妈，是我没能理解您的苦心，要是当初您让我退学，我答应就好了，那时候还有逃避的机会。至于现在......”
他没说完，吴老太也知道，现在想靠参军和辍学躲避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当初可没这样想，你可真是误会了......
吴老太清了清嗓子，“先去学校，等晚上回来再一家人商量。”
黄孝强沉默点头，在路口和吴老太分开。
吴老太看着他低沉的背影，脚尖一转，朝纺织厂走去。
一进纺织厂大门，吴老太就察觉不对。
之前跟她见面说说笑笑的人，今天看见她都是嘴角僵硬，嘴都不曾张开一下。
这是怎么了？
走的远了，似乎还能感觉到落在后背的目光，吴老太一回头，那种如芒刺背的目光仿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老太眉角微微拧起，缓步踏进三车间，整整四十九个人今天见了她稀稀拉拉站起身，人倒是齐了，可这精神却是懒懒散散。
不，或许不是懒散，是不在意。
是没把她这个主任放在眼里，才如此。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昨晚都没睡好？”
王大丫嗤笑一声，都没等其他人开口，率先说道，“睡好？我们怕是都没吴主任！睡的安稳......”
“这主任之职升就升，简直比我穿衣服还容易。”
吴老太眸光一闪，忽的嘴角提上一抹笑，“既然王大丫同志话这么多，声音还如此洪亮，这精神一定是比我好了。既然如此，今天的大头就交给你吧。”
什么！
王大丫眼睛一瞪，抱着双臂上前，“你这主任之位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凭什么指挥我！”
“是吗？至少我还是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吗？既然还在，你就得听我的......”
“你！”
王大丫气的鼻翼扇动，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吴老太眼神霎时一冷，扫过面前的众人，“我不知道今天你们是怎么了？可再如何...你们都不能耽误厂里的进度。”
“大家都是靠厂子吃饭的，要是因为屁大点事儿，到时候影响了各位的饭碗可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话吴老太可不是危言耸听，纺织厂都是接了业务，有了订单，厂子才会运转，否则哪来的收益？
靠国家养着？
这全国上下多少个工厂，难道都靠国家养？
起先还懒散成一堆，对吴老太爱答不理的女工们霎时脸色一正，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明白吴老太说的所言非虚。
想通关键，全部严正神色，起身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开始一天的忙碌。
王大丫见吴老太三言两句就把昨晚她辛苦一晚上的成果，给摘了，气的直往吴老太身上瞟眼刀子。
吴老太没有在意，而是淡淡扔了一句，“今天大头在王大丫同志身上，要是她的工作没有按时完成，这个月底的福利我可给大家申请不下来。”
此话一处，刚才还和她沆瀣一气的女工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大丫，快干吧，不然可会影响咱们这个月的福利。”
“就是。”
“这月底的福利也可不少咧，要是吴主任能给咱们申请下来，我又能给我乡下的娘多寄点东西了。”
“就是，就是。”
王大丫气的眼睛都歪了，“你们！你们都忘了昨天...呜呜呜！”
还没说完，嘴就被捂的死死的，一丝话风都透露不出来。
王大丫气愤的看着面前这群叛变的人，你们这群叛徒，不是说了要一起把吴老太从主任之位上拉下来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
或许是王大丫的眼神太过鲜活，即使她一句话也不说，众人也能从她瞪大的眼睛中读取到她说了什么。
吴老太无声冷笑一声，讥讽的眼神准确无误送到了王大丫眼里。
气的王大丫又是一阵暴动，还没动就被人死死箍住。
直到吴老太从车间离开，王大丫都没被人放开。
等确定吴老太走远了，她们才把王大丫放开。
“好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咱们这群鸡蛋还是不要跟她那块石头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