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反转奇迹
1936年3月的东北战场,硝烟与血腥气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凝结成霜。谢文东踹开一具日军尸体,手中大刀的刀刃早已卷成锯齿状,虎口处渗出的血珠刚滴落在刀柄上,便冻成暗红的冰晶。阵地后方传来的爆炸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回头望去,最后一处弹药库腾起冲天火柱——他们彻底弹尽粮绝了。
“东哥!西北角防线被撕开了!”赵尚志抹了把脸上混着雪粒的血水,腰间缠着的绷带又渗出新鲜血迹,“松本联队的骑兵已经冲进第二道战壕!”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骤然响起,两人本能地扑倒在地。炮弹在五米外炸开,飞溅的冻土像钢珠般砸在背上。
金顺子的身影在硝烟中跌跌撞撞跑来,她怀里抱着从伤员身上解下的最后三个手榴弹,发梢结满冰霜,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医疗站没药了……”她的声音被枪声撕碎,“但我还能战斗!”
谢文东刚要开口,却见金顺子突然脸色煞白,猛地将他扑倒。一颗流弹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削掉几缕发丝。“你疯了?!”他怒吼着撑起身子,却在看清她后背洇开的血迹时,呼吸一滞。
“别管我!”金顺子咬牙将手榴弹塞进他手里,“守住指挥部!”她抄起地上的断枪,朝着蜂拥而来的日军冲去,红棉袄在白雪与血污中格外刺目。谢文东感觉胸腔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举刀的手青筋暴起,正要追上去,山谷间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喊杀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雪幕深处,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打头的壮汉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狐皮帽,腰间双枪泛着冷光,身后百余人举着土枪、大刀,甚至还有几门自制的土炮。他们呐喊着从侧翼冲入日军阵营,子弹与飞刀如暴雨倾泻。
“谢当家的!还认得我吗?!”壮汉一枪崩掉日军机枪手,翻身下马,羊皮袄上绣着的狰狞虎头在血光中仿佛活了过来。谢文东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翡翠烟嘴,突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个雪夜——他曾带领起义军突袭日军运输队,救下被掳作“肉票”的马帮十三太保。
“马占山?!”谢文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正是老子!”被称作马占山的壮汉挥刀劈开一名日军的头盔,溅起的脑浆糊在他浓密的络腮胡上,“你谢当家的为了救我们这些‘土匪’,敢跟小鬼子硬刚!今天红枪寨八百兄弟,就是来还这份人情的!”他身后,一门土炮轰然炸响,日军的装甲车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起义军战士们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燃起斗志,赵尚志嘶吼着带领残部发起反击:“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金顺子靠在断墙上,用牙齿咬开绷带重新包扎伤口,忽然感觉有人揽住她的腰——谢文东不知何时冲到她身边,浑身浴血却笑得畅快:“我说过,我们有救了!”
他的手掌还带着硝烟的灼热,紧紧扣住金顺子的手指。这一刻,呼啸的寒风、刺耳的枪声都成了背景,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恐惧与疲惫化作劫后余生的光亮。
然而,短暂的振奋过后,新的隐忧悄然浮现。红枪寨的兄弟们虽悍不畏死,但作战风格与起义军大相径庭。有人举着抢来的日军军旗挥舞,有人朝着败退的日军穷追不舍,完全不顾可能遭遇的埋伏。马占山大笑着拍开试图阻拦的起义军战士:“怕什么?老子当年劫道的时候,鬼子的炮楼都敢端!”
夜幕降临时,战场终于恢复寂静。谢文东站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央,看着篝火旁混坐在一起的起义军与红枪寨众人。马占山正用匕首割开日军罐头,分给身边的土匪兄弟们,粗豪的笑声与起义军战士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东哥,他们……”赵尚志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几个正在哄抢战利品的土匪。
谢文东揉了揉眉心,还未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侦察兵浑身是雪地冲来:“报告!日军在三十里外重新集结,兵力是之前的两倍!还调来了重炮部队!”
营地瞬间陷入死寂。马占山“嚯”地站起身,双枪拍在桌上:“怕他娘的!红枪寨的汉子们还没杀够!”但他身后几个土匪明显露出怯意。金顺子握紧谢文东的手,低声道:“我们的伤员需要休养,弹药也没有补充……”
寒风卷起灰烬,扑在众人脸上。谢文东望着远处日军营地燃起的点点火光,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击退了这次围剿,却迎来更强大的敌人;得到了援军,却也埋下了内部矛盾的隐患。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下,起义军真的能化险为夷吗?而红枪寨这群性格迥异的盟友,究竟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利刃,还是内部瓦解的导火索?
然而,这场胜利带来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第二天清晨,侦察兵带来消息:日军在三十里外集结了更多兵力,而黑风的手下开始抱怨补给不足,甚至有人提议回山继续当土匪。谢文东站在山岗上,望着远方卷起的尘烟,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击退了这次围剿,却迎来了更大的危机;有了新的援军,却也埋下了新的隐患。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起义军究竟该如何与土匪武装相处?又该如何应对日军的疯狂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