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最南,一座名为“长云”的城池,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河流纵横。
这里既临大江,又接山脉,自古便是兵家重地,商贾云集之地。
城中楼宇林立,街市繁华,百姓安居,孩童嬉戏,商贩吆喝,一片欣欣向荣。
在长云城的中心,坐落着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王府。
朱墙碧瓦,廊柱雕龙。正门两侧立有威风凛凛的石狮。
青铜大门高达两丈,门匾上金字熠熠,赫然书写着——恭亲王府。
王府内园林错落有致,池水潺潺,假山精巧,榆柳成荫。
主道两旁种满了南地特有的朱槿花,红艳如火,香气四溢。
王府门房、侍卫、丫鬟、内管来往如织,各司其职,丝毫不见慌乱,显出无与伦比的规整与威严。
此时此刻,王府深处,一间静谧书房之中。
朱木雕窗半掩,清风吹拂,几缕阳光透入帘后,照在一张铺满文卷的长桌上。
桌后,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静坐。他身着暗金色五爪蟒袍。
宽肩挺背,眉目方正,面庞坚毅,目光如鹰隼般犀利,举止之间尽显沉稳与威仪。
他正是恭亲王——大玄皇族之中地位特殊、手握一方兵权的实权王爷。
此刻的他正凝视着手中一封书信。
那是密信,来自北荒——来自宁凡。
信件字迹凌厉,如刀刻一般,不多言语,唯独最后一句:“此子不可扶。”
恭亲王面无表情地读完,眼眸中却有些许寒意浮现。
他缓缓将信件放入火盆中,看着其化为灰烬,低声冷哼一声。
“我不扶?……你倒真会使唤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声,随即一名内侍声音低沉道:“王爷,外面五皇子殿下宁林求见。”
恭亲王眉梢一挑,语气平淡却冷冽:“知道了,让他先去会客厅等我。”
“是。”
待人离去后,恭亲王独自坐于书案之后,望着那火盆中的余烬,淡淡开口:
“你说说你是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他……”
他目光幽深,声音低沉冷厉:
“如今他都开口了,我还能装聋作哑?你这皇子……我是保不了你了。”
……
与此同时,王府会客厅。
一间恢弘的正厅之内,廊柱如玉,金丝楠木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
角落中香炉缭绕,墙上挂着战图与龙纹壁画,尽显王府之尊。
宁林坐在椅中,披着风尘仆仆的长袍,面色苍白而疲惫,鬓边已有细汗。
他已经奔波数日,途中水土不服,夜宿野地,吃不好、睡不好。
眼下脸颊略微凹陷,唇角干裂,整个人的气色极差。
可即便如此,他眼中的那抹执拗与野心却依旧没有消失。
“百蛊门的人说过……他们会帮我拿到恭亲王的兵权……”
“等我掌兵一方,何愁东山不再起?!”
他低垂着眼帘,心中却念头翻涌。
“宁凡,你等着……”
“我不会忘记你做的那些事。”
“等我东山再起,我要你亲自在我面前跪下认错,磕头请罪!”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他寄希望的那位“靠山”如今已是自身难保。
百蛊门覆灭在即,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命运。
就在这时,外门缓缓开启,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宁林抬头,瞬间眼神一紧。
一名身穿蟒袍、气势沉稳的中年男子走进会客厅,正是恭亲王。
他步履从容,眼神如刀,身上那份沉淀的威势竟让宁林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父皇的身影。
原本还想借机耍一耍威风的宁林,在恭亲王真正出现的那一刻,心头一震,先前酝酿好的气势顷刻溃散。
他连忙起身,低声恭敬道:“王叔。”
恭亲王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漠然与淡淡失望。
这个孩子……和那几位皇子比起来,终究差了太多。
少了锋芒,多了怯意。
恭亲王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既然来了,就要想着为南境百姓做事。”
宁林低头恭敬道:“王叔说的是。”
恭亲王转身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父皇将你派到我这里,不单单是就藩。”
“更是因为你太不懂事了,要我来‘锻炼锻炼’你。”
“锻炼?”宁林脑子一懵。
他内心愕然:“父皇不是想让我远离皇城,避开风头吗?怎么……怎么变成了锻炼?”
但他不敢反驳,低头说道:“不知王叔要我做什么?”
恭亲王冷声回道:“既是锻炼,自然不会轻松。在我这里,没有人有特权。”
“你是男人,就该保家卫国,立一番不世之功。”
“我打算……让你去边关,跟将士们一同吃粮练兵。”
“……你说什么?”宁林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让我去边关?和那些兵痞待在一块?”
恭亲王看他一眼,目光冷冽如霜。
只是这一眼,宁林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背脊一凉,顿时闭嘴,不敢再造次。
“王叔说的是……”他低下头,语气软了下来。
但他心里却是天雷翻滚。
“去边关?我来这不是为了吃苦的!”
“这是南境啊,恭亲王一人独掌十万兵马,既富且威,我来这里……本是来‘复起’的!”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做兵?!”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道:“那不知王叔……打算让我做什么职位?”
恭亲王瞥他一眼,声音冷淡如冰:“什么职位都没有。”
“在我这里,你与他人无异,从一个小兵做起。”
“你要去,不去也行,自便。”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说罢,他便起身大步离去,不再理会宁林。
会客厅内,宁林望着恭亲王离去的背影,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紫,拳头紧握,双目几欲喷火。
“我……我做小兵?”
“让我吃糠咽菜,睡草棚?!”
“我可是皇子啊!!!”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面前的矮几,瓷器摔碎一地,酒水四溅。
“该死的恭亲王……若不是场合不对,我早就……”
他呼吸粗重,双目赤红,恨不得当场大骂出口。
整整半刻,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该死……人还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咬着牙,缓缓坐回椅上,目光冷厉:“三天是吧?我倒要看看……”
“这三天,我若能联系上百蛊门,一切还有转机。”
“恭亲王,你不要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