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脑门问题的王熙凤举手求解答:
“通常一场战事要准备多久?”
林如海诧异的看了一眼王熙凤,虽是觉得王熙凤这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还是回道:
“钱银不缺,粮草富裕,有兵有将,看路途远近,半年到一年不等。要是什么都没有,那就不好说了。”
王熙凤算了算时间,又问:
“那这会钱才送了出去,怕不是一年后才能开打?”
林如海颔首道:
“差不多,这钱回去了也得掰扯一阵,到处都缺,要是能全供了军需,那直接运去边关便是。”
王熙凤奇道:
“我一直以为这会国泰民安,南边居然要打仗?”
贾敏笑了,摸摸王熙凤脑袋:
“你们还是小。这些年,仗没停过,南边的,北边的。大的有,小的也有。不然哪里来咱们这些地方的安逸日子。再者外面海上也不算消停,西北那边天灾不断,偏生国内也是乱象丛生,也就江南跟京城两个地方安稳一些。”
王熙凤明白了,便没有再说话。
光凭现在知道的这些事,还是无法断定败战是不是这会吃的。
她主要是从这件事又想到了另外一件。
贾王史薛四家,前一世她死的时候,贾家被抄,王家退出朝堂后继无人,薛家是早就不行了,史家算是最好的,剩了一半。
史湘云的爷爷保龄老侯爷是贾母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死了以后,便是史湘云的父亲史鼏当了保龄侯。
史湘云的母亲云氏红颜命薄,挣扎着生下史湘云,便没了。
史鼏在妻子死后,悲伤过度,竟是昏迷不醒,粒米不进。
云家为了史湘云有人照顾,也为了侯夫人这个位置不要旁落,便提出再嫁一个女儿进史家,也好给病重的史鼏冲喜。
于是,才满月的史湘云便迎来了给亲爹冲喜的继母小云氏。
奈何,史湘云的爹还是没能熬过去,在继母进门一个月后,撒手而去。
其后因小云氏连圆房都不曾,史鼏无子绝后,史家上疏请皇帝开恩让史湘云二叔史鼎袭爵。
新进门的小云氏刚刚进门就丧夫,紧接着侯夫人这个身份也成了泡影,对史湘云甚是不喜,心中郁结一病不起。
史家着实忙乱。
史湘云正是稍微照顾得不精心就可能出意外的时候。史鼎夫人顾不过来,便求贾母把史湘云接到贾府帮忙照顾。
贾母这边屋里本来就一堆的小孩子,宝玉也才一岁正用着奶娘,多一个不多,便答应了。
这一放,就是好几年。
一则,史湘云最小的叔叔——史鼐是军中人,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跟林如海一般,跟如今的皇帝,当初的四皇子,颇有些交情,还是都识于微时那种不以身份论的过命真交情。
史鼎袭了哥哥爵位的时候,万隆帝也给了史鼐一个忠靖侯的爵位,史家一门双侯,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史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二则,史湘云的继母小云氏,三病六灾,压根没法照顾史湘云,当婶子的要越过她照顾史湘云毕竟不方便,那还不如放贾母这边更好一些。
史湘云是后来小云氏没了才重新回的史家,由二婶娘直接照顾。
三叔史鼐被封了忠靖侯,仍在南安郡王麾下,前期可以说是南安郡王的左膀右臂,三婶娘没有小孩,为了跟一众妇人拉近关系,便带着史湘云出门交际,时常去的便是南安郡王府。
就在那场败战后,南安郡王把罪责推给了史鼐。
虽然万隆帝没有收回史鼐的候位,但对史家的荣宠便大不如前。
这事,不知道跟贾家被抄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凤哥儿想到了什么?”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贾琏碰了碰王熙凤的肩膀问道。
王熙凤摇头只说:
“没什么,等回头再说。”
贾琏懂了,没追问。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打算散场的时候,林如海略想了想又交代贾琏:
“琏儿来之前,我听说,黄玉林想当盐商会首,张罗了一段时间,没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正好我就来了,也正好让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对外,如今事儿解决了,他们之间的争端必然会再起,这次每个人给的钱也是有多有少,人我却是全放了,给的钱多的人,想来多多少少心里会有些过不去。琏儿不如回头分别问问甄密,想不想当这个会首。”
“是,姑丈!嘻嘻嘻,姑丈学坏了。”
贾琏坏笑着爽快应下。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贾琏赶忙便问王熙凤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王熙凤便把南安郡王吃了败仗这事说了。
贾琏呆半晌,就拿手掌使劲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眼见着暴躁起来:
“这怎么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史家也出事了?那老祖宗得难过成什么样啊!”
王熙凤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贾母难过过。
估摸是那会贾母已经觉得无力回天,便听天由命,或者是天性坚毅,哭没有用,便不哭了。
“老太太统共也没哭过几次,我第一次见,是林妹妹来了,第二次,是东府珍大哥的媳妇病重,第三次是大伯爷没了。后来是你爹要强纳鸳鸯哭,园子里婆子聚众赌博哭,宝玉房里有个她的丫头死了哭,听戏哭。”
王熙凤数着贾母哭的次数给贾琏听,这里面独独没有因为史鼐哭。
这么一数,好像她也挺能体会贾母的心情。
可能在贾母的心里,除死无大事,几次大哭都是因为死了人。
“我小时候听过。半夜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住在老祖宗屋里,跟老祖宗睡一床。”
贾琏眼眶有些微红。
贾母因为什么哭的,他不记得,但他永远记得自己躺在床上,侧着脑袋,默默的看贾母咬牙流泪,一丝声音也无。他便也哭了。
贾母赶紧擦了眼泪过来哄他。
还给他讲笑话儿。
“老太太不容易啊。。。”
王熙凤叹一口气。
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为贾家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没能挽回。
还好最坏那会,老太太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