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甯是头向下的被吊在半空中,看着张开的獠牙,参差不齐,颗颗像泼了墨般黑乎乎一片,缝隙之间还夹着碎肉,血水和粘稠的唾沫交织挂在嘴角,陈年的口气扑她个满脸,腥臭作呕的味道在短短时间内竟能在她的感官下拔得头筹,侵占得满满当当。
不过,这是个好事,唐甯还真的得感谢这口气!
“啊!”
即将被下嘴的时候,唐甯几乎是狰狞着面目,本已被废的双手,在疯狂意识的牵动下,像提线木偶般被扯起来,双掌覆在变异人的利齿上,尖锐的獠牙顿时没入血肉里,掌心下鲜血淋漓。
唐甯像来自地狱的恶鬼,颤抖着双手不断掰扯变异人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厉鬼般的凄叫。
这是她的最后一口气,一旦她卸下这口气,必死无疑。
这般场面似又回到了当初在虚拟空间闯第三道门的时候,一样濒临死绝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可没有现下这般凄惨,人不仅成了血人,身上更是没一块好肉,就像一块满是裂痕的玻璃,时刻面临着被四分五裂的下场。
没有念力,没有武器,一身致命的伤痛,血条耗尽……
临死之际,面对眼前的变异人,唐甯旁的什么也没想,此时此刻此境地,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獠牙,一脑门子心思都只想跟眼前的家伙同归于尽。
正是抱着死绝的想法,哪怕厉齿穿透她的掌心,血流如注;双臂打颤,几欲断绝;剧痛加诸其身,仿佛一把锯齿,切肤锯心,活活将人一寸寸割裂……
所有的这些都敌不过眼下唐甯噬血噬骨的疯狂,面目狰狞,目眦尽裂, 青筋暴突。
如此癫狂的行举下,变异人钢筋一般的咬合力,当真硬生生被她拔开了一些。
气血翻涌冲上喉咙口,唐甯硬生生忍下吐血的冲动。
一旦这口血出去了,绷紧的力也就卸了,而她就会像破败,被扯得支离破碎的木偶般,再无力反抗。
唐甯被倒提着,已经脑门充血得厉害,再加上她如此疯狂的行为引得变异人也更加疯狂起来,被握的地方再次施加力道。
“噗!”
“啊!”
脚腕被生生捏碎的剧痛,以横冲直撞,不容拒绝的姿态撬开唐甯的嘴巴,鲜血喷涌而出之后,唐甯惨叫出声。
自从第一次遇见怪物,成为组织编外人员,再正式成为乂人之后,唐甯过的日子可以说是苦痛大于快乐。
她的苦痛并非来源于心理,而是身体上,高强度的训练,出任务的危险性,说句实在话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行当,唐甯每一次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伤过,痛过,更濒临死亡过,但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濒临死绝之际,身体被摧残得这么厉害,几乎是体无完肤。
要知道人处在极度疯狂的状态下就会完全抛弃人性。
唐甯在这一场厮杀搏斗中,处处受制于人,现下更面临被肢解的下场,而她伤到对方的不过是半个塌陷,不足以致命的头颅。
“我艹你妈!”
唐甯猛然一声喝骂,随同这股近乎撕扯开嗓子的粗暴话语,腰部发力,松开手转向变异人的眼睛,愤力插进去。
一拔一掏,转瞬将一对眼珠子掏了出来,扔掉手中的眼珠子,唐甯目光转向塌陷的半个脑袋,将手伸了进去,她一手紧紧扒住其中一只眼眶,不撒手。
伸进变异人半个脑袋的手狠狠抓住脑髓之类的东西。
变异人疼得狠了,桀桀桀嘶吼起来,拉着唐甯往后扯,唐甯又岂肯放手,双方在进行拉锯战。
“啊!”
唐甯嘶吼着,她就像一只被拉扯绷到极限,即将支离破碎的布偶,眼眶充血发红,手死死扣住变异人的眼眶,另一只手也死死扒住变异人的头骨,紧握的拳头将它的脑髓挤压破碎。
临死之际,唐甯只想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哪怕手脚都废了,只剩下一张嘴,能咬下块肉来也是极好的。
都以为唐甯即将惨遭四分五裂的下场,意想不到的巨变发生了。
四分五裂的对象另有其人,撕扯唐甯的变异人被一股极为磅礴的力量给碾得粉碎,不过眨眼之间化为齑粉。
唐甯被磅礴的念力包裹着,腾于虚空之中,以她为中心的念力不断向外扩散,念力自主化为刀山剑林,所过之处,斩尽杀绝。
圆台被斩裂,幸存的变异人也不能幸免于难,它们甚至维持着死前的动作,在刀枪剑下,一寸寸被分割开来。
血肉横飞,如雨如瀑,刀林剑雨之下,绝无尸体横陈之象,过境之处,劈山裂石,圆台轰然倾塌,圆台之下亦被摧骨搅水,无一幸免。
连躲在暗处的林封都差点命丧于唐甯千刀万剑之下,在措手不及间被削掉了一只手掌。
没有了垫脚物,唐甯仍旧被念力撑脱于半空中。
掀天覆地的力量将整个黑暗空间给撕裂开来,唐甯被念力撑托着出了囚禁之地。
依然是在那个岛上!
唐甯这次没有晕厥过去,她睁着眼睛,保留着一丝清明。
好不容易回来的念力,唐甯可不想再失去它了。
她的念力拥有治愈的能力,身上的伤口早在念力爆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自行为她治疗。
唐甯操控着念力,人直立而起,悬浮于半空中,抬手向下一指,浑厚的念力随着她的意念向地面席卷而去。
万千念力化作的刃剑将她脚下的岛屿给劈碎。
岛屿上的房屋随着念力化作的刃剑轰然倾覆。
尘土飞扬,碎石飞溅。
唐甯将整片岛屿给搅得一塌糊涂,却没有停止的打算。
林封到现在都不见身影,掘地三尺,她也要把这个狗东西给找出来。
然而在唐甯如此疯狂的攻势下,即便是狡兔三窟,也该在她的刀山剑林之下被切成碎片了。
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唐甯连林封丝毫的念力都没有感受到。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唐甯没有轻易落在地面上,磅礴的念力环绕在她周围,在她的控制下覆盖整片岛屿,一丝一寸都不放过,连只小蚂蚁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内,但却连个人都没有。
后来,几番搜寻之下,唐甯得出了一个答案,这座岛屿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唐甯攒眉紧蹙。
这个答案,她怕是寻不得了。
唐甯思索之下,天空中骤然出现咔嚓声音,似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唐甯抬头望去。
裂痕不断扩大,露出来的地方漆黑一片。
嗯?
那是什么?
唐甯蓄势待发之时,漆黑的地方蓦然传来巨大的吸引力,脚下的岛屿因为这股庞大,不容抗拒的吸引力给撕扯得拔地而起,连海水都如同水龙一般,冲天而起。
唐甯操控念力抵抗突如其来的吸引力,两股同样的力量相互碰撞,就像拔河一样,在进行拉锯战。
唐甯略输一筹,她正在被缓缓的拉过去。
就在她抵抗得面红筋暴之时,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唐甯!”
也正是因为这道声音,唐甯惊愣下,紧绷的力道蓦然松缓,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一旦一方有所松懈,就会被对方迅速鲸吞蚕食干净。
这不,唐甯一下子就被吸走了。
意识消失之前,唐甯脑海里就飘过一句话:
真他妈像滚筒洗衣机一样!
眼皮上像压了座大山,不,不只眼皮上,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如此,脑海渐起一丝清明,想动的欲望传达到四肢百骸,但就是腾不出一丝丝的力气来。
说是鬼压床也不为过。
有人在说话,可落在耳朵里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字字句句似乎过了坎坷崎岖的道路,走到她耳朵里头的时候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让人听不真切。
“甯甯……”
“醒……过来……”
“不……有事……”
“队长……”
……
唐甯就这样躺着睡了过去。
她知道……她安全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个让她分神,被卷进滚筒洗衣机的声音是聿。
而那些真真切切,听不出整句话的声音,其中之一就有灵灵,她的声音很特别,像铃铛一样,想不记住都不行。
等唐甯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一道挺拔的背影。
这家伙跟心有灵犀似的,唐甯前一秒刚睁开,他后一秒也睁开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唐甯轻转着眼珠子,先是盯着聿瞧了好一会儿,随后将眸子望向别处。
这一瞧,她震惊了!
满目疮痍!
也就她身下的床,还有乂组织老大屁股底下那张椅子是完好的,其他的……
唐甯抬头,看着被崩飞的屋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神情又惊又愣。
不……不会吧,是她……干的吗?
这种行举,她不是没有过,就在不久前,她差点伤了一群人。
唐甯僵硬的转动眸子,与聿对上视线。
这个冷冰冰的家伙,没有半分隐瞒和宽慰,直接点头道:“是。”
唐甯想要起身。
聿扶着她撑起身子。
唐甯盯着这一地的狼藉,头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聿:“你中了梦境术,你的灵魂被抽离了你的躯壳,进入到一个类似虚拟空间的地方,但并非空间异能,可以说你的灵魂一直生活在梦里,躯壳一直在陷入昏迷之中。”
唐甯有些发懵:“等等等等……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被林封抓去了吗?”
聿:“工业楼那次任务,你被救了回来,是林封动了手脚。”
唐甯惊奇:“所以是说我的灵魂被林封抽走了,那所见所闻都是一场梦?”
聿点头。
唐甯掀开袖子查看,洁白的手臂上多了不少疤痕,她又摸向自己的肩膀,她些微扯开领子,侧头看过去,左侧肩膀有一道狰狞无比的伤口,紧接着她又摸向脖子,脚腕,小腿,可见的部分,唐甯一一看了过去,这些都是她同林封还有怪物战斗时留下的伤痕。
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那这些伤又作何解释。
聿看出了唐甯的疑惑,视线落在她露出的疤痕上,眸色深深,喜怒难辨,未等唐甯开口,便解释道:“这些伤痕都是真的,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此梦境非比寻常的梦境,是真实的梦,你在梦里经历的一切,哪怕是伤痛,一旦灵魂回归肉体,一切都会在你身体上呈现出来。”
唐甯明白了,跟林封,跟念力,跟这些人事物牵扯在一起,又怎么会是普通东西,只是一场梦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唐甯环视周遭环境,示意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聿:“你身上的念力在不断地被消耗殆尽,身体时刻处在一种虚弱又迅速恢复生机的状态,灵魂所受的何种情况,在你的身体上一一呈现,直到昨天你濒临死亡之际,我将自己的念力灌输进你的身体里面。”
一听到这个,唐甯震惊,直呼道:“你疯啦,不要命了吗?一旦操控的念力失衡,你就成变异人了,别说你不知道,你可是组织的首领!”
聿淡淡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唐甯倒被他这句话堵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沉敛着思绪回到临近死亡的那一刻。
当时,她是疯了,皮肉撕扯的疼痛也撕扯着她的神经,几近崩裂那一刻,体内骤然产生一股不属于她的念力,以直捣黄龙的强势姿态进入她的体内,源源不断,刚强有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正是因为这股念力做掩护,唐甯才能恢复自己的念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一切。
是了是了,她终于记起来了,那股念力不是别人,正是聿。
当时她都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眼下恍然,正是如此。
唐甯抬眸看着聿道:“我记起来了,当时你疯狂的传输念力给我,以那种境况,你的念力应该处在失衡的状态,怎么会还好好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不是要控制平衡吗?难道你也向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