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的体育课是女生们又爱又恨的八百米测试日。苏晚晚跑完全程时，感觉肺里像是塞了一团火，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运动服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更衣室里弥漫着沐浴露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还有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林悦正在炫耀她新买的发带，几个女生围着她问在哪里买的；张可欣则大大咧咧地直接换衣服，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陈雨晴躲在角落里，用毛巾擦着头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你们听说了吗？二班的周婷和...\"林悦的声音突然压低，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门口。
苏晚晚正低头系鞋带，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张可欣脸色有些不自然，用口型说：\"救命。\"顺着她的目光，苏晚晚注意到张可欣浅灰色运动裤上有一小块不明显的暗色痕迹。
\"我包里有备用裤子，\"苏晚晚小声说，\"你先去隔间。\"
她从储物柜深处翻出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这是上周体育课后忘在更衣室的，她洗干净就一直放在包里备用。递给张可欣时，她注意到对方耳尖都红了，这个平时略显高傲的女孩此刻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谢谢你，晚晚，\"张可欣从隔间门缝里伸出手，\"你最好啦！\"
当张可欣穿着明显短一截的裤子出来时——苏晚晚比她矮出五公分——林悦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哇哦，你这是要引领新潮流？九分运动裤？\"
更衣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张可欣作势要去掐林悦的脖子，却被陈雨晴拦住。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默默递上一件长款校服外套：\"系在腰上，保险一点。\"
回教室的路上，张可欣挽着苏晚晚的手臂晃了晃，小声说：\"千万别告诉别人啊。\"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间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晚点点头，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女孩，也有着她不为人知的细腻一面。
\"其实...\"张可欣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我早上就感觉不太对劲，但是怕错过体测补考更麻烦。\"
\"你应该告诉我的，\"苏晚晚说，\"我包里有...那个。\"
张可欣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吗？刚开学那会儿，我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娇气的女生，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说不定很难相处。\"
苏晚晚愣住了：\"那现在呢？\"
\"现在啊，\"张可欣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现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啦！\"
晚上七点的教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蟋蟀的鸣叫。苏晚晚卡在一道立体几何题上已经二十分钟了，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辅助线，又翻面继续画。她咬着笔帽发呆，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就在这时，一颗薄荷糖从右边滚过来，停在她的习题册上。包装纸是清新的淡绿色，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苏晚晚转头看向右侧。陈雨晴的侧脸在台灯光晕中显得格外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中的钢笔在试卷上划出流畅的字迹。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苏晚晚的目光，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出卖了她。
苏晚晚剥开糖纸，清凉的薄荷味立刻在口腔里扩散开来，混沌的思绪像是被一阵清风吹散。她重新审视那道题目，突然灵光一现。
\"辅助线应该从E点画到bd的中点。\"陈雨晴突然说，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试卷。
苏晚晚恍然大悟，赶紧低头修改。等她终于解完这道题，发现桌上又多了一颗糖，这次是粉色的草莓味。
\"奖励。\"陈雨晴头也不抬地说，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教室后排传来窃窃私语，前排有人轻轻咳嗽，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微风中摇曳。苏晚晚含着草莓糖，突然觉得晚自习也没那么难熬了。
学校的日子过得分外快，现在周五的放学路上格外热闹。校门口新开的奶茶店前排起了长队，林悦非要拉着她们去尝鲜。
\"第二杯半价，我们拼单吧！\"林悦晃着手机，\"我请客！\"
四个人凑在一起研究菜单，争论是该喝珍珠奶茶还是芋圆波波。最后决定买两杯招牌奶茶，插四根吸管。
\"我先尝！\"林悦抢着喝第一口，结果被珍珠呛到，咳得满脸通红。张可欣嫌弃地擦着被林悦碰过的吸管口：“你能不能有点女生的样子，当然，哪怕是男孩子也不应该这样！\"
陈雨晴则认真地研究着杯身上的成分表：\"这一杯的热量相当于两碗米饭...\"
苏晚晚小口啜饮着奶茶，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看着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为了\"到底珍珠好吃还是芋圆好吃\"争得面红耳赤，突然想起初中时自己总是独自回家的场景。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苏晚晚偷偷摸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刻——林悦正用吸管戳张可欣的脸，陈雨晴皱着眉头躲开溅出来的奶茶，背景是校门口那棵开满花的紫薇树。
这张照片后来成了她手机相册里最常翻看的一张。
周六的县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苏晚晚到的时候，陈雨晴已经占好了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两杯热豆浆。
\"林悦说她要睡懒觉，可欣跟初中同学去逛街了。\"陈雨晴推了推眼镜，递给她一套试卷，\"这套模拟卷最后大题很典型，你先做做看。\"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苏晚晚做完题抬头，发现陈雨晴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眼镜滑到了鼻尖上，手里还攥着一支钢笔。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学霸如此放松的样子，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晚晚悄悄拍下这张照片，发到了四个人的小群里。
三分钟后，林悦回复：\"哈哈哈学霸也有今天！[表情包]\"
紧接着是张可欣一连串的表情包轰炸：\"震惊！年级前十的学霸竟然...这是假的陈雨晴吧？快捏她脸！\"
手机震动把陈雨晴吵醒了。她茫然地眨眨眼，看到群里的照片后，难得地红了耳根：\"删掉。\"
苏晚晚笑着把手机藏到背后：\"拿物理笔记来换。\"
陈雨晴瞪着她，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第五章到第七章，下周一还我。\"
苏晚晚接过笔记，却在陈雨晴伸手要抢手机时灵活地躲开：\"再借我一周化学笔记，我就删。\"
\"苏晚晚！\"陈雨晴难得地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几个学生抬头张望。她立刻压低声音，\"你变坏了。\"
苏晚晚只是笑，把照片设置成了群聊背景。她知道，这样的时刻，值得被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