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熟悉的语调从头顶位置传来,楚辞抬头看去。
夜无咎悠闲斜倚在古木树干上,一脚撑着树杈枝丫,一脚随意悬在空中,夕阳透过树叶空隙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辞没应声,只抬头看着他。
她仰着头,迎着夕阳的方向,瓷白的脸没有一丝瑕疵,头发丝都闪着光。
夜无咎挑眉,“看什么?”
“看你舔一下嘴唇,会不会被自己毒死。”楚辞嘲讽。
夜无咎哼笑一声,反唇相讥,“梗这么密,学什么大提琴,学相声去吧。”
楚辞不甘示弱,“嘴这么毒,当什么总裁,跳海里当蓝环章鱼去吧。”
夜无咎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今天很冲啊。”
“受刺激了?”
楚辞咬着唇瓣,晃着秋千看向远处。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目的达到了,夜总应该开心才对。”
大老远把她从市区带过来,看陆景川为李青柠准备的生日惊喜。
夜无咎:“我什么目的?开心什么?”
楚辞握紧秋千绳索,嗓音干涩,“用陆景川和李青柠刺激我,给我添堵啊。”
她站起身,仰着头直视他,“你做到了,我认输。”
“夜总以后可以放过我了吗?”
楚辞说完,眼眶一红,转身要走。
“站住。”夜无咎从树上跳下来,拦住她的去路,“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故意给你添堵了。”
“养女人的是陆景川,给女人过生日的也是陆景川,凭什么把账算在我头上?”
夜无咎逼近一步,“陆鸣他们瞒着你,你心灰意冷,我帮你揭开真相,你又生气。”
他一只手钳制住楚辞的胳膊,“楚辞,你要是这点场面都受不了,趁早别嫁给陆景川找刺激。”
“是,我受不了刺激。”楚辞嗓音哽咽,“我不仅受不了刺激,还配不上的陆景川。”
“一个靠着娃娃亲绑定陆景川的孤女,靠父母情谊缩在陆家的菟丝子,陆家人养我,疼我,陆景川宠我,让我,是我八辈子修来的德,我应该感激涕零,没资格生气,闹小脾气。”
楚辞红着眼睛看他,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样够了吗?”
他可真是陆景川的好兄弟,如此煞费苦心的以这种方式警告她不要作妖。
要么安分守己,要么趁早滚蛋。
是她天真了。
以为蹭几次车就算熟悉,以为他对妹妹那么体贴,就能理解女生的身不由己,以为那一夜过后,她至少有一点点特殊。
差点忘了,夜无咎也是陆景川的好兄弟。
他从不按常理出牌,更不怜香惜玉。
楚辞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的瞬间,阳光映入眼底,水光一闪而过。
如果可以,如果有的选,她也想理直气壮的提退婚。
可这场婚姻,不仅仅是她和陆景川的感情和付出。
还有她妈妈临死前豁出脸面给她求来的后路,宋姨妈十年如一日的养育之恩。
没有陆景川,她甚至连父母的遗物都拿不到。
最后一丝夕阳隐入山脉,夜幕降临。
楚辞坐在远离人群的林边,感受着林中的静谧,望着喧闹的人群。
陆景川坐在人群中心,身边坐着李青柠,虽不像其他人一样搂搂抱抱,但恰到好处的递烟,挡风,点火。
低头,低语,轻笑,无一处不透着非一般的亲昵。
楚辞不得不试着接受,曾经只偏爱她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同时温暖别人的男人。
这一刻,楚辞分不清当初的一切,于她来说究竟是救赎,还是深渊。
如果当初她没有去陆家,自己扛过去,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天地?
疯狂学习,出国留学,和夏浅联手创业。
亦或者,懵懂无知的年纪病死在老宅里,一家团聚,魂归故里。
“砰”
远处广场放起了烟花,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炸开,人群兴奋尖叫着涌过去。
楚辞下意识朝陆景川刚才的位置看一眼,他和李青柠已经不在原位。
楚辞自嘲一笑。
这是他为李青柠攒的局,放烟花这么浪漫的环节,怎么可能少的了男女主人公。
楚辞不想留在这里见证他们的幸福,转身朝酒店走去。
她心不在焉,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树干上躺着一个人。
莫隐幽没骨头一样斜靠在树下,双手插兜,阴冷的视线落在楚辞的背影上。
“你对她很感兴趣。”
夜无咎躺在树上闭目养神。
“你又知道了?”
莫隐幽低笑一声,意味深长,“我随口一说,你急什么。”
夜无咎睁开眼,看着被烟花照亮的树顶,“莫隐幽,碰她一下,我弄死你。”
“你很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莫隐幽似乎有些感慨,“今天心情好,我把她洗干净了放你床上,怎么样?”
夜无咎翻身落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人卡在树上,手指收紧。
他亲眼看着莫隐幽白到反光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气息因窒息而紊乱,薄唇轻启。
“别找死。”
说完,他松开手,缓步出了林子。
今天乱七八糟的事情聚在一起,楚辞觉得脑子有点过载。
她在酒店浴室里泡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几乎一天没进食的身体终于做出反应。
胃部一阵阵钝痛袭来,楚辞捂着胃,准备换身衣服去弄点吃的。
房卡是陆景川给她的,衣柜里提前准备好了新衣服。
是她常穿的牌子和风格,连尺码都刚好合适。
她随意挑一件连衣裙,刚穿上门口传来敲门声。
“稍等。”
她以为是客房服务,打开门,门口站着夜无咎。
他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往房门前一站,门口都变的逼仄起来。
楚辞胃疼都没皱一下的眉心蹙起,一手握着门把手,警惕的看向来人。
“夜总有事吗?”
夜无咎把手里的保温盒递过来,“吃饭。”
楚辞莫名其妙,“吃饭去餐厅,我这里又不是食堂。”
在经过拿冰淇淋事件和下午的谈话后,她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了。
夜无咎把手里的保温盒塞她手里,“赌气也要先保住小命吧?”
楚辞不想接。
夜无咎收回手,双手插兜,“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两个小时路程,整个酒店只有这一份粥,扔了你今晚就疼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