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拗过岁岁,虞年下午还是去上了课,其实也就是看着他们训练。
虞年觉得实在浪费时间,就隐过身形,早带岁岁跑路了。
京市最大的珍宝魂物市场,寻龙街——
暮色融化,顺着青石板路流淌,虞岁岁的银发被盏灯染成谧色。
她蹲在第一家摊位前,指尖拨弄着一堆生锈的铜铃,檐角灯笼的光在铃身上碎成细斑,像撒了把碎钻。
“阿年,这个铃铛会‘唱歌’。”
她晃了晃手中的铜铃,暗哑的响声里混着铁锈摩擦的刺啦声。
却在虞年看过来的瞬间,化作低低的啜泣。
名:『善恶之铃』.
类型:『魂物』.
作用:『对它抱有恶意时,它会对你哭,抱有善意时,才能听见它笑』.
评价:请忽在烦躁的时候看着它,否则寿命会缩短至2分钟内。
‘好吵’
虞年蹲下身,指尖凝出极细的灵力,顺着咒文纹路轻轻一划。
铁锈剥落的瞬间,铜铃发出更加的尖戾的哭泣,随后便沉寂下来。
虞岁岁听着声音,也皱起眉头。
‘不识货的东西,还敢对着阿年大叫,真想把它砸了。’
虞年看着冷着脸的岁岁,揉了揉她发顶,拉着手走向下一个摊位。
摊主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也没敢多收他们钱。
铜铃上带着的凶魂被抹了,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手段。
第二个摊位支着褪色的红绸布,摆满了断簪、缺角的玉镯和生了绿锈的银戒。
虞岁岁正对着一支嵌着碎水晶的银簪发愁,簪头的莲花缺了瓣,觉得“像被露水打落的真实”。
但是她不想要真实,她只想要完完整整的,才好。
虞年的视线则落在摊位角落的拇指大银戒上,戒面流动着细密的波纹。
名:『无声告白』.
类型:『魂物』.
作用:『将内心情感化作亮光,情感越深光越亮』.
“老板,这个戒指。”他抛了枚金叶子,摊主忙不迭递过来。
虞岁岁好奇地将戒指套上无名指,忽然闪出耀眼的光芒。
小贩看到了,则在旁边笑着开口:
“先生有福了,这戒指,越喜欢旁边的人,它就越亮。
小姐带上了这枚,倒是我见过最亮的。”
虞岁岁耳尖有些发红,忽然凑近他耳边:“阿年要不要试一试”
“好”,虞年回完一声,便把戒指戴上,顿时也发出光亮,不过比她的要暗一点。
“别用灵力压着”,虞岁岁把戒指上的灵力散开,戒指又重新发出更亮的光,比她的还亮。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有些闷闷地不停把玩手中的戒指。
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虞年带上的亮。
虞年看着露出淡笑,把戒指收回影界:
“好了,没准是它坏了”
亮的时候,他又多看了几眼,戒指在第一次亮的时候,已经碎掉了。
所以第二次从里面透出的光,才会显得比第一次亮......
转过街角,一家堆满旧书的摊位让虞岁岁眼睛发亮。
书堆上落着层薄灰,却掩不住她鼻尖微动,她闻到了墨香里混着的草莓果酱味。
像极了阿年上周烤的草莓派,很甜。
她抽出一本封皮脱落的《灵膳杂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玫瑰
瘫在椅子上的老板听到声响,拿开盖在脸上的书:
“客官可是识货,这是记载用灵力烹饪的邪门食谱。
末页夹着能召唤灶神残影的咒文,做出的食物会随机变成魂灾形态”。
“这个送给你”虞岁岁把书塞进虞年怀里,指尖划过他掌心:
“以后做蛋糕时,能让奶油变成小猫吗?”
虞年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上个月她把烤焦的饼干捏成恐龙形状,非说“这是炭烧魔兽,能守护厨房”。
他轻笑一声:“可能会变成会喷火的奶油龙,把咱们的灶台烧了。”
......
最深处的巷子里,有个摊位用竹筐装着各种木雕,狐狸、兔子、青鸟,大多缺胳膊少腿。
虞岁岁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忽然举起个断了尾巴的胡桃木雕狐狸:“阿年,它眼睛是碎钻。”
木雕拇指大小,狐狸眼睛是两颗米粒大的碎钻,在灯笼下泛着微光。
残缺的东西,她不喜欢,所以想买下来,回去修好。
虞年当然看出她的心事,敲了敲摊主的竹筐:“这狐狸,卖吗?”
戴瓜皮帽的老者眯起眼:“公子好眼力,这是三十年前大家族弟子的随身灵宠,可惜断了尾椎,没法认主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虞年无语,老板倒是装的一本正经,但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普通木雕,而且用的木头材质还非常烂。
“嘿嘿嘿.....五十”
“二十”
“成交”
虞岁岁把木雕捧在掌心,想着怎么回去才好接上它的尾巴。
......
夜市渐深,两人在一家卖旧瓷器的摊位前停下。
虞岁岁盯着个缺了口的水壶,碗沿绘着半朵莲花,他刚要开口,虞岁岁已经拉着壶转身:
“这个给院子里的蔷薇浇水,它们肯定喜欢。”
最后一站是石桥边的露天摊子,摊主是个银发婆婆,卖着用灵草编织的发饰。
虞岁岁选中了朵用淡蓝色的蔷薇,戴在头上像沾着晨露。
离开时,虞岁岁抱着木雕狐狸,虞年则揣着《灵膳杂记》,随手翻开一两页。
倒是有点意思,还真染了一丝细到极致的灶神神格。
路过石桥,虞年忽然停下,扫过虞岁岁银白发间,那朵淡蓝色蔷薇,还在发着妖艳光芒。
“阿年,你看。”她举起木雕狐狸,狐影倒映在河面,竟踩着灯笼的光,在水面踏出一串亮晶晶的小脚印。
虞年望着她眼中的笑意,忽然觉得,珍宝街的魂物之所以珍贵,从来不是因为它们的能力。
而是这些让她眼睛发亮的瞬间,就像此刻,她掌心的碎光,比任何高阶魂器都更璀璨......
......
石桥下的河水潺潺流过,带走几片飘落的灯笼纸。
虞岁岁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在旧书摊捡到的干枯玫瑰,轻轻放进水壶。
虞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着开口道:
“明天满月,带岁岁听蔷薇讲故事.....”
夜市的灯火渐次熄灭时,两人走过最后一盏灯笼......
......
“阿年,今天那个女人给你的文书是什么?”
虞岁岁突然开口问道,她一般不会过问虞年的事情,虞年想告诉她的,自然会告诉她。
但也正是这样,她才有些慌乱,忍不住开口问起。
她知道那个文书,肯定不简单,那个女人给她的压迫感,不亚于阿年的父亲。
今天阿年午休的独自离开,更是加重这一猜测。
“哦....就升官发财,让我赶紧娶老婆。”,虞年笑了笑开口。
虞岁岁藏起眼中的担忧,也跟着笑出声。
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命运以前就夺走过她的一切。
现在怎么可能,还要再夺走一次,她的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