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傍晚时分,空气突然变得闷热起来,预示一场暴雨的到来。
陆清禾从实验基地回来,还没有靠近军营,就看到沈泽谦站在营地门口。
她瞳色沉了几分,想要将他视作无物。
顾锦华跟在自己师姐身后,嘴里不断嘀咕着,骂了好些脏话。
冯滢在他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啧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收敛一些。
就算要骂,回去自己偷偷骂便成了,清禾听着,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我这是替陆师姐骂的。”顾锦华理直气壮。
冯滢无奈摇头,知道他偏向清禾,这是在替清禾打抱不平。
沈泽谦看到他们回来,兴奋地迎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烤红薯,是他特意给自己妻子买的,现在还热乎着。
叶城很冷,他们家清禾身子单薄,长久在这里待下去,怎么可能受得了?
沈泽谦不知道她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如果她短时间内不能离开,他就留下来陪她,好好照顾她。
“清禾。”
沈泽谦满眼都是期待,想要她停下来,跟自己待一会儿。
经历过早上那一出,护送的士兵已经记住沈泽谦的脸了,见他还要再上演清早那出戏码,他们有些烦闷地瞅着这人,拦他不是,不拦也不是。
陆清禾完全没有看沈泽谦,径自走进军营。
顾锦华倒是停下来了,他看向沈泽谦,言语嘲弄。
“瞧见了,我们陆师姐不想理你,跟你没有话说,赶紧走吧。”
他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当众骂街,也没对他挥拳头。
沈泽谦看着陆清禾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垂下眼眸,像是自我欺骗,“清禾不是不理我,她只是在跟我赌气,她生我的气。”
他们是夫妻,是彼此的初恋,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没有谁能将她们拆散。
沈泽谦知道自己有罪,他会用自己的后半生向清禾赎罪。
“你真是无药可救。”顾锦华鄙夷地看他一眼,“你真以为谁都会站在原地等你啊,犯了错,还要求别人必须原谅你,沈泽谦,你可真够无耻的。”
顾锦华恶心透了,亏得之前南城大学里那些师弟师妹还说他沈泽谦是什么绝世好男人,我呸!
就该让他们都看看他此刻的嘴脸!
军营门口除了两个站岗的士兵之外,就只剩下沈泽谦一人。
他始终面对着大门,希望清禾能够心软,出来看他一眼,可一直等到怀里的烤红薯冷了下去,也不见她的影子。
她,恨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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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
“是,还没有走。”
江斯年站在部队大院里,听着下属的汇报,仰起头,看着昏沉的夜色。
“团长,要不要我们把人驱逐走?”小战士试探性询问。
江斯年瞥了他一眼,“胡闹。”
他们是兵,不是土匪。
小战士低下头,嘴里嘟囔着,“我们也是为了团长您好,情敌摆在那里,实在是太烦人了。”
这话传入江斯年耳朵里,他眉头微皱,“谁说那是我情敌了?”
“楚指导员啊!”
江斯年咬着后槽牙,他还真是个大嘴巴。
“团长您放心,陆工程师他们都不知道呢,就咱们兄弟自己知道,您喜欢陆工程师。”
小战士八卦地笑着,眼里满是好奇。
“那不是指导员吗?正好,团长,您问他吧,我走了。”
楚桓刚要过来找江斯年说训练的事情,触及到他能吃人一样的目光,转身就要走,“我吃过晚饭再来找你。”
江斯年冷哼了声,“回来!”
“哎,江大团长。”
楚桓迈着小碎步移过来,人家是团长,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军令,他可不敢不遵守啊。
“我说的都是实话,可没胡编乱造啊。”
不等江斯年问他呢,楚桓将什么都给招了。
“要我去帮你劝退那小子吗?”
他们江大团长不屑于干这种事情,张政委又是个文人,更不好出面。他不一样,他啥话都能说。
“随他去吧,不用管。”江斯年说道。
楚桓抿了下唇,行行行,他淡定,不争不抢的,万一人家小陆同志真心软,旧情复燃了,以后他可别来找他喝闷酒哭诉!
晚上八点多,一场大雨降临。
陆清禾站在廊下,风吹在她身上,温度骤降,她不由得看向军营大门的方向。
沈泽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雨刚落下的时候,张政委叫人给他送了一把伞,让他回招待所。
清禾依旧没有出来见他。
风从衣服领口袖口灌进去,沈泽谦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他意识逐渐变得混沌,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起来。
站岗的士兵看到他倒在雨里,立马去找了江斯年和张英杰。
深夜,沈泽谦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
“清禾。”
听着这人出于本能的喊声,顾锦华转过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别喊了,陆师姐压根就没来过。”顾锦华从隔壁的病床上起身,看向沈泽谦,打了个哈欠。
沈泽谦唇色泛着白,看着自己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他费劲地撑起身体,靠坐在床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锦华哼了声,以为他愿意来啊?
“小爷可不是来照顾你的,你死了我都不想管。”顾锦华说话毫不客气。
他晕倒了,张政委怕人会出事,送他来了卫生所,顾锦华得到消息后就跑了过来,他就是要等着这家伙醒了,好好跟他聊一聊。
“你是因为清禾,记恨我。”沈泽谦嗓音沙哑。
顾锦华笑笑,“你说对了。”
沈泽谦没有说话,他如今很清楚,顾锦华对清禾没有男女之情,他是把清禾当作姐姐。
所以顾锦华再怎么针对他,沈泽谦都不在意。
他知道,清禾离开南城后,一直是顾锦华在照顾,他内心很是感激,所以昨天他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沈泽谦也没有还过一下。
顾锦华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轻飘飘地开口:“其实陆师姐知道你晕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不关心不过问。”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戳向沈泽谦的心脏。
插入,挖开,一点都没有收力,血淋淋的。
沈泽谦低着头,喃喃自语,“清禾在怪我。”
“她不是怪你,她也没那么恨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顾锦华冷笑,“因为你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过去的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已经全然不在意了,你还抓着她不放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