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谢晚宁几乎要被这声音给呛死。
这病秧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找到也就找到了,怎么还在外面敲登闻鼓上诉?
而且而且……那句“不顾结发之义,见弃病躯”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有什么“药盏生尘,寒衾如铁”,又是哪里造出的谣言?
身边,陈三毛一听见许淮沅的声音便面露喜色地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屁颠屁颠的迎着人进了门。
“喂,这许淮沅又是谁啊?”
阿兰若伸着脖子去看,随即目光顿了顿。
天色将亮,朝阳欲升,许淮沅拢着狐裘逆光踏进门槛,低低咳嗽几声,抬起头很有礼貌的对屋内众人微微一笑以示问候,甚至连因为场景过于血腥而昏厥的的何有德也没放过,一并十分公平公正的扫视而过,最终在谢谢晚宁身上一定。
“许大人,您坐!”陈三毛在一旁十分殷勤的又擦椅子又倒茶,一副狗腿子效忠的模样,“请喝茶!”
“多谢!”许淮沅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三毛,你这些日子可还好?我看着你人精神多了。”
“嗐,都是托许大人您的福,”陈三毛笑得十分灿烂,“您的身子怎么样?我虽然没在冀京,但是内心却很挂念您呢。”
“喂,这人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人也有礼貌,不过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身体不大好啊?”
他们这边在寒暄,另一边,阿兰若伸着胳膊肘戳戳身侧的十一,小声询问,“阿毛那么恭敬,他到底什么来头?”
十一本就寡言,此刻对于自己不知道的情况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打量着许淮沅。
刚刚他听见那声音只当是平常上诉的民众,可看着谢晚宁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他明明感觉到,这个叫许淮沅的男人,人还未迈进来,眸光却已经越过满室尘埃,精准钉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十一眯了眯眼,手却按上了那短刺,以护卫的姿态,站在了谢晚宁身侧。
许淮沅眉毛突然挑了挑,接着放下茶盏,抬眼对着谢晚宁极其温柔的一笑,忽然起身迈步,伸手替她拈去鬓角刚刚以树枝为刃时留下的树叶。
动作温柔又自然。
“瞧你,总是这样粗心大意。没有我在身边,你可怎么办呢?”
一旁,阿兰若瞬间惊掉了下巴,小嘴张得老大,眼神四处乱瞟,满脸写着“什么情况快点来告诉我一下”的好奇;而十一则“唰”的抬起头,目光如炬,重重的落在许淮沅身上,那锐利程度,几乎要在他身上掏个洞。
许淮沅微笑着转过眼,揽着谢晚宁转了个方向,手动隔绝了十一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娘子,你最近怎么样?可有想念为夫?”
十一的眉角重重的跳了又跳,手中的短刺捏了又捏。
“你怎么来了?”谢晚宁倒是未曾察觉身后十一的变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淮沅,只觉得他仿佛又比以前更瘦了些不禁拧了拧眉,“冬生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照顾着?”
“娘子之前不是说了吗?每个月的月初让为夫找娘子要‘秃头断肠散’的解药,这不月末了吗,为夫不早一点寻到娘子可怎么成?”
许淮沅微笑着看向她,每一句都不落下的回答,“至于冬生嘛……路上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暂时耽搁了,今夜他便能赶来与我们相会,娘子不必担心。”
这家伙……
她才不信,许淮沅那狐狸般配的人,还能真的以为那是毒药?
谢晚宁笑了笑,突然想起这人刚刚在门外的状词,眉毛一竖,“不对,你刚刚在门外喊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不这样喊,怎么能引起娘子对为夫的注意?”许淮沅笑得很是温柔,理直气壮的开口,“而且不这样喊,又怎么能铺垫出来为夫的寻妻心切?”
十一眯了眯眼,再也忍不了了,短刺“唰”的出手,对着许淮沅揽在谢晚宁腰间的手便要刺。
许淮沅笑意深深,眼风转也没转,只是突然揽着谢晚宁转了个方向,直面十一。
十一的动作瞬间僵住。
“你做什么?”谢晚宁一抬眼便看见十一杀气腾腾的捏着短刺尴尬的站在原地,“怎么连武器都拿出来了?”
十一拧眉皱了又皱,最终从嘴唇里吐出两个字。
“练功。”
“练功?”谢晚宁挑挑眉,“在这里?这么突然?”
十一一时语塞,看着许淮沅唇边那莫名的笑容,胸膛起伏不定,最终头一扭,直接转过脸去不答了。
许淮沅面上依旧是那副优雅又得体的笑容,“娘子,不如趁此机会,给为夫介绍一下?”
“来来来,这是阿兰若,来自云羌,”谢晚宁十分大气的手一挥,“这是十一,我师弟!”
“久仰久仰,”许淮沅微笑着点点头,手一揽谢晚宁的肩,“多谢几位对我娘子的照顾,许某感恩不已!”
这话包括谢晚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十一却气得眯起眼。
照顾?他凭什么说“照顾”?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十一的心头。
他什么身份?他什么立场?
谢晚宁是曾同他提过她刺杀失败后那不得已的情况,可那不过是逢场作戏!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质问和杀意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在这里动手,不能让她为难。
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狠色几乎要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狠狠劈开。
谢晚宁也察觉到了十一那眸中翻涌的情绪,不由得怔了怔。
这小子……
这这儿犯什么轴呢?
他身后,阿兰若看着十一那紧绷的后背和那握得发白的关节,眸中莫名的神色一闪,也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然而许淮沅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堂中汪巴的尸体,挑了挑眉。
“如此干脆利落,想必是娘子手笔。”
他抬眸,微笑,“现在你想怎么做?”
“还要怎么做?”谢晚宁挑挑眉,伸手一指。
陈三毛立马呲着牙将那些印了指印的状纸对着许淮沅一展。
“犯人已经在这里了,状纸也有了,简直一个完美的人赃俱获,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那么简单。”
许淮沅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