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掌心还残留着银月嘴角的血渍，带着一丝铁锈味。
他垂眸时，正看见她心口的命契火种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光不是向外扩散，而是顺着契约锁链倒灌回两人相触的手背，在银色符文周围织出细密的金线。
\"萧...凌。\"
这声呼唤比之前清晰许多。
银月的睫毛像沾露的蝶翼般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眼。
她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泛着细碎的银芒，像是将整片星空揉碎了嵌进去，连眼尾的泪痣都镀上了一层淡金。
萧凌喉结滚动。
他分明抱着她，却突然生出一种\"触不到\"的错觉——她的身体轻得反常，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光粒飘散。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命运中枢的规则流正以她为中心翻涌，那些原本晦涩的法则丝线自动缠上她的手腕、脚踝，像在为她编织一件透明的法袍。
\"我是最后一位真正的命契守护者。\"银月的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润，而是带着某种跨越岁月的沉厚，每一个字都像古钟震颤，震得萧凌灵海微微发疼。
她抬起手，指尖掠过两人手背上的符文，\"不是转世，是意志的延续。
所有命契者的记忆、力量，都在我觉醒的这一刻...归位。\"
萧凌的手指在她后背收紧。
他早察觉这一世的银月与普通灵宠不同——从她能自主吸收法则碎片，到命契火种在末日裂隙中逆生长，种种异常此刻串成线。
他没急着追问，而是指尖轻触眉心，系统蓝光在两人身侧浮现，半透明的操作面板上，\"法则同步率\"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
\"宿主，检测到目标灵海结构重组。\"系统的机械音难得带上了紧迫，\"建议开启'契约共感'，您的精神力可作为缓冲，避免她被海量记忆撑爆。\"
萧凌没有犹豫。
他闭目瞬间，意识顺着契约锁链侵入银月灵海——入目是铺天盖地的星光，每一粒星子都是某位命契守护者的记忆碎片。
有少女持剑斩裂虚空的画面，有老者以命祭锁封印裂隙的场景，还有最后一位守护者在湮灭前将意志注入火种的画面...
\"咳！\"银月突然呛出一口金血。
萧凌猛地睁眼，正看见她手腕上的法则丝线突然收紧，勒出淡淡红痕。
更远处，刚闭合的裂缝边缘渗出缕缕黑雾，像被踩碎的墨汁在空气中晕染，竟凝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容器就是容器。\"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你吸收的记忆越庞大，就越接近'钥匙'的本质——而钥匙存在的意义，从来都是被插入锁孔。\"黑雾翻涌着伸出无数触须，最前端的那根擦过银月脸颊时，竟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萧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触须里蕴含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带着高维空间特有的混乱与压迫。
他刚要调动系统能量反击，却被银月按住手腕。
\"别打断。\"她的掌心滚烫，烫得萧凌手背发红，\"这是...命契守护者的试炼。\"
话音未落，银月心口的命契火种突然炸成金雨。
那些金雨没有飘散，反而顺着她的血管钻入四肢百骸，她的银发开始泛起鎏金色泽，连原本素白的裙角都浮现出古老的契约纹路。
法则丝线不再是束缚，而是化作流光在她身周盘旋，每一道都对应着命运中枢里某条核心规则。
黑雾人脸的冷笑变了调。
它的触须缠得更紧，甚至有几根穿透了银月的衣袖，在她手臂上咬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奇怪的是，那些伤口刚出现就被金光填满，愈合速度比受伤速度更快。
\"你以为吸收记忆就能挣脱宿命？\"黑雾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慌，\"等你彻底觉醒，他们就会...\"
\"住口。\"银月突然抬头。
她的目光穿透黑雾，直刺向裂缝深处，\"我曾见证七十二位命契守护者陨落，见过三千世界在裂隙中湮灭。\"她的声音越来越高，震得整个命运中枢都在颤抖，\"他们用生命告诉我——所谓'宿命'，不过是更高维度的懦夫不敢直面真正的威胁，所以制造出的借口。\"
萧凌看着她。
此刻的银月不再是那个会窝在他怀里撒娇的灵宠，更像是一柄尘封万年的圣剑，终于褪去剑鞘，露出足以劈开天地的锋芒。
他能感觉到契约锁链中的力量在疯狂涌动，那是银月的意志在与高维意识对抗，也是两人的法则级共生契约在这一刻真正显露出恐怖的潜力。
\"萧凌。\"银月突然转头。
她的眼睛里有星河在流淌，\"帮我稳住系统核心。
等会...可能会有点疼。\"
萧凌没问\"等会\"是多久，也没问\"有点疼\"有多疼。
他只是握紧她的手，将自己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顺着契约锁链渡过去。
系统界面上，\"法则同步率\"的进度条终于跳到了99%，最后一格的金光正随着两人的动作缓缓填满。
黑雾人脸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
它的触须开始崩解，化作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但萧凌知道，这远不是结束——那道身影最后说的\"归位\"，银月手背上的标记，还有契约里涌动的高维力量，都在提醒他，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不过现在...他低头看向银月。
她的手指正缓缓抬起，掌心凝聚的金光比命契火种更耀眼，连空气都在那光芒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命契·归...\"
话音未毕，整个命运中枢的规则流突然剧烈震荡。
萧凌的系统界面闪过刺目的红光，提示音连成一片。
但他的注意力全在银月身上——她的发梢已经完全变成金色，裙摆的契约纹路正在发光，而她抬起的手掌，正对准仍在挣扎的黑雾。
某种超越当前世界理解的力量，正在她体内蓄势待发。
当银月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第一道金色痕迹时，萧凌几乎停止了呼吸。
她原本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完全被鎏金填满，就连眼尾的泪痣也化作了星芒。
那些从她体内涌出的古老符文就像活过来的星群，以她为中心疯狂旋转，在裂缝前勾勒出九道环形光阵——正是他曾在系统残卷里见过的“九曜锁天印”，但此刻的术式比古籍记载的更加璀璨，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命契守护者代代相传的意志。
“命契·归一！”
这声清脆的呼喊像一记重锤砸在萧凌的灵海上。
银月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金色流光从她的发梢、指尖溢出，如万千金蝶扑向裂缝最深处。
萧凌看见她心口的命契火种最后一次明灭——那是前七十二位守护者的意志在燃烧，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封印。
“因果逆转卡牌！”萧凌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他的右手按在系统面板上，蓝光瞬间笼罩全身。
卡牌抽出的刹那，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张SS级卡牌他本打算留到对抗高维意志时用，可此刻银月构建的封印与命运中枢的规则流正产生刺目的火花，若不调整，封印阵会在三息内崩溃。
卡牌化作光链钻入封印阵。
萧凌的意识跟着潜入能量流中，额角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感知到两股力量的排斥：一边是命契守护者传承的古法，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一边是系统核心的现代规则，流动着数据般的精密。
他咬着牙将因果线轻轻一拧——不是强行融合，而是让古法的“势”顺着系统的“轨”流淌，像引导山洪归入运河。
“稳住。”他的声音因为精神力过载而发颤，“我在。”
封印阵的光突然柔和下来。
银月虚化的身影顿了顿，转头看向他。
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但萧凌能看见她眼尾的弧度——那是只有他见过的、撒娇时才会有的笑。
“别让世界再陷入轮回。”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彻底化作金雨，融入封印阵的每一道纹路。
萧凌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只触到一缕残留的温度，像极了从前她窝在他颈窝打盹时的温暖。
命运中枢突然安静下来。
裂缝边缘的黑雾被彻底净化，露出后面空荡的虚无。
原本翻涌的规则流缓缓平息，像退潮的海。
萧凌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注入银月的精神力余温，可契约锁链的另一端，曾经那团鲜活的、像小兽般蹦跳的灵魂之火，此刻只剩一片死寂。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消失。”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命契共生状态解除。”
“解除你妈！”萧凌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最近的法则石柱上。
石屑纷飞中，他的指节渗出鲜血，可这点痛根本盖不过灵海里的空洞——那是他用十年时间，用每次冒险时分给她的灵食，用她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血，用她偷偷塞在他枕头下的星纹玉佩，一点点填满的角落，此刻被生生剜走了。
他踉跄着跪在地上，盯着手背上逐渐淡去的银色符文。
那是他们命契的印记，曾经会随着她的情绪闪烁微光，现在却像被泼了墨的玉，暗沉得毫无生气。
“萧凌。”
他猛地抬头。
可除了逐渐消散的金光，什么都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摸出腰间那枚星纹玉佩——是银月用第一笔任务奖励给他买的，说“要和主人的命拴在一起”。
此刻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她最后消散时的金蝶。
“我答应你。”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指腹摩挲过玉佩，“轮回？老子偏要撕了这剧本。”
话音刚落，命运中枢的法则丝线突然剧烈震颤。
那些原本有序垂落的半透明光带，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最靠近系统核心的几根丝线甚至开始断裂，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萧凌猛地站起，系统界面瞬间弹出无数警告：“法则紊乱！检测到未知规则介入！”
他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封印阵，又看向断裂的法则丝线。
银月消散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等你彻底觉醒，他们就会...”
“他们”是谁？高维意识？还是...
法则丝线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有几根甚至开始倒着生长，反向扎入系统核心。
萧凌的瞳孔收缩成细线，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些丝线逼近，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他手背上的命契符文，在此时突然泛起极淡的银光——那是银月残留的意志，还是...
（命运中枢的法则丝线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萧凌的系统界面闪过一行血字：“核心权限变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