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意识坠入混沌时，太阳穴突突跳着，像被人用烧红的细针一下下扎进识海。
他想抬手按住额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虚浮，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雾气翻涌成画面——
金纹长袍的老者立于星图中央，每根银发都流转着星辉。
他的指尖凝出半透明的卡牌，其上纹路竟与萧凌系统里的源能轨迹完全一致。
“以卡牌为锚，重构天地法则的天平……”老者的声音像晨钟，震得萧凌识海发颤，“当秩序与混乱失衡时，系统会自动抽取最适配的宿主，用卡牌之力拨正倾斜的世界。”
话音未落，星图突然剧烈震颤。
老者的瞳孔骤缩，他拼命将最后一张卡牌按进系统核心，可那团代表“平衡”的光团却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不！”他踉跄后退，系统核心爆发出的能量风暴卷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还没完成……规则海的权柄还没完全封入卡牌——”
能量暴动的轰鸣炸响在萧凌耳畔。
他看见老者被黑紫色的光流撕碎，连惨叫都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原本完整的系统核心碎成万千光点，如暴雨般坠向下方的世界——那是末日降临前的蓝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与萧凌记忆中焦土遍地的废土截然不同。
“这是……系统分裂的瞬间？”萧凌的意识跟着光点坠落，喉间泛起血腥气。
他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破碎的实验室里冲出来，韩立的金丝眼镜碎了半片，幽瞳的银发被能量烧得焦卷，两人同时扑向最后一块拳头大的核心碎片。
“抓住它！”韩立的指甲在金属地面划出火星，“有了这东西，我们就是新的法则之主！”
“蠢货！”幽瞳的笑声比寒风更冷，他的指尖凝出黑色锁链，直接穿透韩立的肩膀，“你以为初代造物是玩具？”
核心碎片在两人争夺中迸裂，溢出的能量如瘟疫般扩散。
萧凌眼睁睁看着蓝星的天空出现裂痕，城市被地火吞噬，海洋倒灌成灾——正是他曾在史书里见过的“末日初始”画面。
“所以末日……根本不是天灾。”萧凌的意识在幻境中颤抖，指甲几乎要掐进虚浮的掌心，“是他们这些疯子，为了抢夺系统核心，提前引爆了未完成的造物。”
现实中，石锋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他盯着萧凌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好友的指尖还死死抠在石碑裂缝里，连指甲盖都渗出血丝。
“老萧？老萧！”他喊了第三遍，声音里带了破音。
林雪的指尖浮起淡紫色的法则符文，她的法则之塔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他的意识被石碑里的古老意志缠住了。我试着用法则之力牵引……”话未说完，她突然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被挡住了，这股意志……比我见过的任何武圣残留都要古老。”
石锋的手掌按上腰间的玄铁刀，刀鞘与腰带摩擦出刺啦声。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眼底血丝蔓延：“能撑多久？”
“最多三息。”林雪咬着唇，发梢被无形的力量掀起，“再晚他的识海会被意志侵蚀，变成活死人——”
“够了。”石锋打断她的话。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那是当年两人在废土深处被变异兽撕咬留下的。
玄铁刀出鞘的瞬间，整座遗迹都震颤起来，刀鸣如龙吟：“破军九击·断魂式！”
刀光化作九道银色匹练，直劈向萧凌与石碑之间的无形屏障。
石锋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身往下淌，却仍咬着牙将刀势催到极致：“老萧，老子当年能把你从变异兽嘴里抢回来，今天就能把你从鬼门关里捞出来！”
屏障碎裂的刹那，萧凌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像被人从深海里拽出来，猛地睁开眼，喉间涌出一口黑血。
石锋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后腰，玄铁刀当啷落地：“操，可算醒了！”
林雪立刻上前按住萧凌的手腕，法则之力如暖流涌进他体内：“意识海有残留的古老意志，我帮你清理——”
“不用。”萧凌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还带着刚才呕血的湿黏。
他的瞳孔里还映着幻境里的末日惨象，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看到了……系统的起源，末日的真相。”
石锋和林雪同时一怔。
林雪的指尖符文微微一顿，法则之塔虚影在她身后轻轻摇晃：“这意味着——”
“等我理顺。”萧凌闭上眼睛，锁魂铃残片在掌心发烫，“有些事，必须从根上查清楚。”
他的话尾被石碑再次传来的轻响打断。
三人同时转头，却见方才裂开的缝隙里，一缕金色源能如活物般钻入萧凌的眉心——那是系统核心碎片在主动认主的征兆。
石锋弯腰捡起玄铁刀，用袖子擦了擦刀身上的血：“不管怎样，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林雪凝视着萧凌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法则之塔虚影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紫光。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握紧腰间的法则罗盘：“先回营地。有些事……需要法则之塔的古籍佐证。”
萧凌站起身，石碑上的“第七任宿主”符文在他背后若隐若现。
他望着远处的废土残阳，喉结动了动，将幻境里的画面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韩立的疯狂，幽瞳的冷笑，还有那被能量风暴撕碎的金纹老者。
“初代系统的创造者……”他低声呢喃，“你留下的锁魂铃，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晚风卷起废土的沙粒，打在三人身上。
石锋当先走向停在遗迹外的装甲车，玄铁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林雪最后看了眼石碑，转身跟上时，袖中法则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那是检测到高阶源能波动的预警。
萧凌落在最后。
他摸了摸心口的锁魂铃残片，系统在识海里轻轻震颤，像在回应他的疑惑。
而在三人看不见的石碑内部，那道与白大褂男人重叠的身影，正透过裂痕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残留的源能里留下一句低语：
“第七任宿主……希望你，比前六任，更懂‘平衡’的意义。”
萧凌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指腹在锁魂铃残片上轻轻摩挲。
石锋的玄铁刀还沾着他方才呕出的血渍，混着铁锈味飘进鼻腔。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两下：“那幻境里的老者，应该是初代系统的创造者。他想造个平衡天地法则的工具，结果被韩立、幽瞳这些疯子抢核心时弄崩了，才提前引爆末日。”
石锋的玄铁刀“当”地砸在装甲车外壳上，震得车身上的锈屑簌簌掉落。
他瞪圆了眼，脖颈青筋暴起：“合着那些狗屁末日预言都是人祸？当年我娘被地火埋的时候，那些所谓‘救世主’正蹲在实验室里抢破铜烂铁？”他的拳头重重砸在车门上，金属凹陷出拳印，“老子现在就想砍了那两个杂碎——”
“石锋。”林雪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线，精准缠住他炸毛的情绪。
她的法则罗盘在袖中嗡鸣，紫色光纹顺着袖口爬上手背，“先听萧凌说完。”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萧凌的肩，法则之塔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你说系统偏离初衷……是指现在的卡牌之力？”
萧凌望着远处被沙暴卷起的断壁残垣，瞳孔里映着废土上斑驳的焦痕。
“那老者说系统该是‘拨正天平的手’，可现在呢？”他攥紧锁魂铃，系统在识海里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我们抽卡要耗命，高阶卡牌用多了会疯——这哪是平衡？分明是残次品的副作用。”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细密的震颤。
三人同时矮身，石锋的玄铁刀已出鞘三寸，刀刃映出头顶突然变亮的天空——一块悬浮的菱形晶石正穿透云层，表面流转着与萧凌系统源能同频的金纹，像颗坠落的星子。
林雪的法则罗盘“叮”地炸开紫色光雾。
她抬手接住一缕飘落的金芒，瞳孔骤缩：“这是……系统核心的完整形态！”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我在法则之塔古籍里见过记载，初代系统未完成时核心分裂成碎片，真正的控制中枢被封在秘境最深处。若能掌控它……”
“能重塑卡牌体系。”萧凌接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望着逐渐降落的晶石，掌心的锁魂铃残片突然发烫，烫得皮肤发红，“它在召唤我。”
石锋的刀尖“唰”地指向晶石：“老萧，这玩意儿看着邪性，要不我先劈两刀试试——”
“别！”林雪抓住他的手腕，法则之力顺着接触点涌进他体内，“古籍说核心有防御机制，唯有……”
她的话被萧凌的动作截断。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晶石表面，整座秘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三人被光流包裹着抛向半空，等视线恢复清明时，已被困在透明的光幕里。
“唯有证明自己不为私欲而战之人，方可继承系统。”机械却苍老的声音在光幕中回荡，“接受内心的考验吧，失败者将永远留在此处。”
石锋的玄铁刀“当啷”落地。
他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幻象——那是三年前废土深处的矿洞，他浑身是血地被变异兽按在地上，而萧凌站在洞口，怀里抱着半块能救命的源能晶核。
“老萧，你他妈倒是扔过来啊！”幻象里的石锋嘶吼着，“老子快撑不住了！”
现实中的石锋浑身发抖。
他当然记得那天——萧凌确实没扔晶核，而是转身冲进了矿洞更深处。
后来他才知道，萧凌是去引开变异兽王，为整个幸存者营地争取撤离时间。
“操你妈的幻象！”他踉跄着冲向“萧凌”，拳头却穿透对方身体，“老子信他！从第一天在废土啃树根的时候就信！”
光幕微微震颤。
林雪的幻象来得更安静。
她站在法则之塔顶层，塔外是被地火吞噬的城市，塔内是历代守护者的虚影。
“你违背了法则。”最年长的虚影开口，“守护者该中立，不该用法则之力帮萧凌对抗幽瞳。”幻象里的她攥着法则罗盘，指节发白：“可那些人在哭……他们不该死。”
现实中的林雪抬起手，掌心的法则符文与幻象里的自己重叠。
“法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的声音轻却坚定，“我选人性。”
光幕泛起涟漪。
最后是萧凌的幻象。
他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系统核心悬浮在正中央。
“放弃它，”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以换得废土百年和平，但从此再无卡牌之力。”幻象里的他望着核心，眼前闪过石锋被变异兽撕咬时的血，闪过林雪为救他耗尽法则之力的苍白，闪过无数幸存者在末日里的哭嚎。
“我要它。”现实中的萧凌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刀出鞘，“不是为了当什么法则之主，是为了让所有用卡牌的人，不再拿命换力量。”他的指尖按在光幕上，“我要修正初代的错误。”
三道光柱同时从三人脚下升起，撞碎光幕的刹那，悬浮的晶石“咔”地裂开。
一枚流转着星辉的菱形核心飘到萧凌面前，表面的金纹突然组成老者的面容，说了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第七任宿主，去补上我未完成的平衡。”
石锋捡起玄铁刀，用袖子擦了擦萧凌掌心的血：“走了？这破石头就这么认主了？”
林雪的法则罗盘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蜂鸣，她盯着萧凌手中的核心，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它的源能波动……和你体内的系统产生了共鸣。”
萧凌望着核心里流转的星图，系统在识海里的震颤突然变得规律，像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
风卷着沙粒打在他脸上，他却感觉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隔着层层法则注视着这里。
“该回营地了。”他将核心收进系统空间，锁魂铃残片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些事，得让更多人知道。”
而在三人离开后，秘境深处的石碑裂缝里，那道与白大褂男人重叠的身影，望着萧凌离去的方向，嘴角的弧度终于清晰——那是欣慰，也是警惕。
他的指尖划过虚空，在核心残留的源能里留下最后一道印记：“希望你，能撑过接下来的……”
话音被突然涌入的法则之力截断。
远处，幽瞳的银发在沙暴中若隐若现，他望着萧凌离开的方向，舔了舔嘴角：“第七任宿主？正好，我还没玩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