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黑瞎子盯着他黑沉沉的眸子，着魔了似的，深陷其中，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把答案说出去了。
“说下去。”老板紧紧钳制他的下巴，使他对向自己的眼睛，这小姑娘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多数半真半假，要不用点精神力，还真就没办法。
少年怔愣住，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鬼使神差的朝他靠近，放任自己沉沦，开口：“齐家，卜卦之族，分支很多，我属于显贵之族，精通奇淫巧术，家族中有禁制。”
“一不能算生死，二不能改命数，三……”黑瞎子笑了笑“不能算麒麟。”
老板听到这，眉梢一挑，他松开他的下巴，站在面前，静默不言。
精神力蛊惑对这小孩儿没用。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知道你的麒麟？”黑瞎子往前半步，垂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没听到他的回应，少年就自顾自的说：“那天晚上，我扒了你的衣服。”
老板动了动手指，眸中似有不解，整个人都迷茫住了，人人都有目的，可扒委托人衣服这件事，目的何在。
思维混乱，完全找不到答案，而这时，下巴抵着一只手，两人忽然反过来，少年勾着唇捏着青年的下巴。
“张家人，麒麟纹身，发丘指，而你是他们的族长，张、起、灵？这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奇怪的是，我算出来的卦象……张家起灵早应该死了，异世之魂，千人千面。”
“老板，我不懂这句话，解释解释？”
千面老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系统空间内的张瑞山和A631完全炸开了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
导致他完全听不清黑瞎子在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朝他嘴边靠近，想要听清，可这时，少年不动了，也不说话，浑身又开始僵硬。
好不容易等到安静，结果这孩子又不说了，老板皱了皱眉，开口：“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你就是因为这个，弄坏了眼睛？”
“家族的规定，是禁制也是保护，你以为我就只是算了你？越是束缚，我就越想打破，我算了你，还不止，我还算了我的家族，阿玛，额吉……却得到一个很可怕的卦象，我试图改变，就来到天下第二陵，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倒斗活动，却不曾想遇人不淑，我经验不足，反被算计。”
黑瞎子移开眼，看向那黝黑黝黑的树皮，手指蜷缩着：“通天鬼宴后，我们进去皇陵入口，从那开始一切计划都乱了，黑斑席卷，伤亡无数，我被那领头的推上祭台，要拿我献祭，他们走后，我……”
“我和古神做了交易，保住一条命，可这双眼睛再也不能见光，那些人见到我还活着，一半的人潜入皇陵，有小部分产生畏惧，趁乱逃走，我也就是那时候被带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碰到你。”
老板顺势而接：“所以你当时心里产生了一个计划，你想利用我帮你铲除所有人，回到皇陵，杀回去，故意说出那种话，赌我，敢不敢救你。”
黑瞎子笑了笑，他转过头，骨子里的胜负欲被征服出来，他微微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呼出的气息相撞，连他皮肤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拼了命要整死你，是因为我早知道我打不过你，只想把你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在我这，我把我的一切押上注，堵你，一定会救我。”
青年浑然不动，神色平静，视线移到那双眼，勾了勾唇：“现在呢？”
少年笑的灿烂，似乎很愉悦“你太聪明了，只要我稍稍露出破绽，你一定会察觉，像这样，给了我单独和你说话的机会，只要我把全盘脱出，你不会不管我的，谁叫我……”
两人的距离只差零点一厘米，就要碰到老板的嘴唇时，他偏过头，凑到青年耳边，压低声音道：“谁叫我做的烤兔子，你那么喜欢呢。”
“你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可我这个合你心意的厨子，你不会不在意的。”
“老板，我赌赢了。”
青年抬了抬眉，往前凑近些许距离，眼看就要蹭到唇，小瞎子往后退了一点，耳尖通红。
“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厨子可以再找，真心可就只有这一次，想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你就要拿出所有，你的一切，你的全部，看看这笔生意，对我来说有没有价值。”
黑瞎子一顿，他脸上笑意加深，侧头看向这冷血无情的男人，语气幽怨：“嘶，你还真是无情，好吧，老板，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打算实话实说，想把你们引到皇陵祭坛上，用你们的命换我的眼睛。”
“冷血这个词应该加在你身上。”老板笑着说，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嗯……彼此彼此。”小瞎子低头看着抵在腰侧上的骨刀，意有所指。
心怀鬼胎的人多了去，像他们这样一点一点剥丝抽茧，将人性的恶全部展现出来，还真是头一遭。
老板这次收获颇多，进一步加深对人类的了解，他收回刀，按住他的肩膀，强硬的叫他转过身，压在树上，给他解开绳子。
绳索落在地上，黑瞎子正要转身，却再次被按回去。
衣服被掀开，冷风激得他汗毛炸开，下意识回头看他做什么。
老板忽视小瞎子的视线，满脸认真地给他上药，长睫落下的阴影看起来异常乖巧，像橱窗里的精致洋娃娃……不，洋娃娃这个词汇不足以描绘他。
冷面佛心，温柔细致，倒真像个高高在上的玉面佛，无情无心，却悲悯世间。
他不是地狱而来的恶鬼，也不是守护天地的神明，毕竟神明不会在乎他的生死。
那他是什么呢？
老板处理好伤口，就放开他“给你一小时时间休息。”
“……老板，现在呢？”
“什么？”
“做我打手，杀回去，弑古神，如何？”
老板抬眼，眸色微深。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营地，阿妩掀开眼皮，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笑了一声。
“族长，处理好这小骗子了？”
“嗯。”
怀生擦着刀，沉默不言。
黑瞎子忽然笑了“合着我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发挥我拙劣的演技，给你们表演？那各位看官，有没有赏钱？”
“赏钱？”张怀生往火堆里扔了块儿木头，淡淡开口：“没要你这条命，就不错了。”
火堆遇到新的燃料，火光一跃，燃烧的更加欢快。
少年刚要转过身，背对着这道光，眼前忽然一黑，冰凉的绸带缠在眼睛上，老板给他打了个蝴蝶结，询问道：“这样会舒服吗？”
黑瞎子没说话，全然的黑中他看到老板那双眼，有那么一刹那，他总觉得这双眼，应该是碧落深潭的颜色，任由青年拉着自己，坐到火堆面前，驱散寒冷，发僵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一刻，他想到了。
他是黑暗中的暖火，只暖他一个人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