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映罗帐。
三更鼓响,武昌行宫漏断人静。潘淑褪去九翚四凤冠,青丝如瀑垂落腰际,赤足踏着波斯绒毯走向偏殿。守门禁军早被陆抗调离,唯有凌云驹在廊下轻刨金砖,马眸映着殿内摇曳烛光。
刘忠正擦拭鱼肠剑,忽闻环佩叮咚。转身见潘淑仅着月白鲛绡寝衣,衣带未系处玉峰半掩,纤腰系着的正是他白日所赠鸳鸯结。
“太后……”
“嘘——”潘淑嫩指抵住他唇,指尖丹蔻染着龙涎香,“此处只有淑儿。”鲛绡滑落在地,露出脊背新刺的赤凤纹,与刘忠的龙纹交相辉映:“妾身用朱砂混着处子血刺的,可还入眼?”
玉体陈情。
芙蓉帐暖度春宵,潘淑忽咬住刘忠肩头,泪珠混着汗滴落锦衾:“你这冤家!带着那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怕是要乐不思蜀了……”
刘忠抚着她背上振翅欲飞的赤凤:“淑儿若是不舍,某便抗旨……”
“胡说!”潘淑猛然翻身将他压在榻上,云鬓散乱如墨莲绽放:“诸葛芸通晓奇门遁甲,陆宇精于刺杀之术——这般左膀右臂,岂能因私废公?”忽又软语:“只是……”玉指划过他胸膛,“莫要叫她们先怀上龙种。”
枕边授计。
五更鼓初敲,潘淑自枕下取出三件物事:一为赤玉凤佩,刻着“如朕亲临”;二为火漆密信,上书“遇险则焚”;三为羊皮地图,绘着建康城下三十里密道。
“此佩可调柴桑五万守军,此信关乎孙峻命门……”她伏在刘忠背上,朱唇轻啮其耳:“至于密道——”指尖点在地图某处,赫然是孙权当年暗筑的铜雀台暗道,“当年曹操囚禁汉献帝,又要锁江东二乔,先帝早留后手……”
晨妆定盟。
菱花镜前,潘淑执黛笔为刘忠画眉。忽闻檐上瓦响,陆宇倒挂金钩探入轩窗:“禀监军,诸葛姑娘已备好卦盘……”话未说完,瞥见镜中春光,惊得跌落在地。
潘淑却不羞不恼,将凤佩系在刘忠腰间:“陆姑娘来得正好。”自妆奁取出一对夜明珠耳坠:“此物赠你,洛阳城中若有歌楼楚馆欲害监军……”玉指猛然捏碎珍珠,内藏剧毒磷粉簌簌而落。
陆宇单膝跪地:“臣定以命相护!”抬头时,恰见诸葛芸抱琴立于月门,眼中秋水泛波。
长亭饯别。
黎明时分,江雾未散。潘淑着朝服登临望江亭,脚下却趿着刘忠的云纹锦履。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她斟满琥珀酒,忽将半杯倾入江中:“若负妾身,有如此盏!”另半杯含入口中,渡入刘忠唇间。
诸葛芸抚琴奏《凤求凰》,陆宇刀刻石柱留誓。忽见上游漂来百盏莲灯,灯上皆书“汉”字——原是严白虎旧部以秘法传讯。
潘淑褪下腕上翡翠镯,当众戴在诸葛芸腕间:“好生照拂……夫君。”二字出口,满江晨雾竟散,露出对岸司马家黑压压的甲兵队伍。
暗潮初现。
楼船启碇时,潘淑忽然晕厥。御医把脉后面色古怪:“太后这是……喜脉。”
陆抗剑劈案几:“不可能!先帝驾崩已逾……”
“住口!”潘淑幽幽转醒,护住小腹:“此乃天赐龙种,谁敢妄议?”凤目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北上的帆影上。
江风送来刘忠的骨笛声,凌云驹人立长嘶。诸葛芸展开卦盘,惊见二十八宿皆指向紫微星——而那星光,正映在潘淑腹间。
正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江雾晨霜别灞桥。谁言女子无大略?且看凤鸣震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