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头烽烟未起,洛阳古道已见霜尘。司马懿裹狐裘蜷缩车中,每咳一声,车帘便溅上几点暗红。司马昭策马随行,忽见父亲枯手掀帘,急俯身问:“父亲有何吩咐?”
“咳咳……”司马懿喘息如破风箱,目光却似鹰隼:“东吴诸葛恪……咳咳……非等闲之辈……”话音未落,密使飞骑来报:“吴大将军诸葛恪重建东兴大堤,两山筑城,集兵数万!”
司马懿闻报,浑浊老眼忽迸精光,枯指掐住车辕:“传令……司马师……”话未说完,喉间“咯咯”作响,竟昏死过去。司马炎急取药丸塞入其口,转头对司马昭低喝:“速回洛阳!此间军务,全托伯父!仍叫刘忠监军。”
寿春军帐内,司马师掷令箭于地,声震屋瓦:“诸葛恪小儿,安敢犯境!”诸葛诞出列献策:“某有三路伐吴之计——”
“西路王昶攻南郡,中路毋丘俭击江夏!”司马师抢过话头,金甲铿然作响:“至于东路……”目光扫过众将,忽停在刘忠面上:“就劳监军随征东将军胡遵,共伐东兴!”
刘忠按剑冷笑:“大将军好算计,可是要某去填那东兴堤?”司马昭阴恻恻插话:“监军神勇,当为先锋!”帐内杀气骤浓,忽闻帐外战马嘶鸣,竟是凌云驹怒踏辕门,惊得司马昭倒退三步。
十二月朔风如刀,东兴水面浮冰相撞。胡遵捋须望对岸石城,对诸葛诞笑道:“吴人筑城不过儿戏,待浮桥架成,半日可破!”
刘忠却凝视西山险道,忽见寒鸦惊飞,沉声道:“丁奉善奇袭,当防山道!”胡遵嗤笑:“大雪封山,吴军插翅难飞!”言罢命军士抬来酒坛:“今日小寒,且与监军共饮!”
对岸城头,丁奉赤膊立于雪中,单刀指天:“儿郎们!此战若胜,江东父老当为吾等立生祠!”三千死士口衔枚,足裹布,如雪豹般潜行下山。及至酉时,忽闻江面金鼓大作——
“杀!”丁奉跃上轻舟,三千吴军顺流而下,眨眼间已至浮桥!魏军醉眼朦胧间,只见雪雾中赤膊悍将如神兵天降,单刀过处,血溅三尺!
“报——浮桥失守!”
胡遵酒醒大半,踉跄出帐,却见浮桥处火光冲天。韩综正率亲兵死守桥头,忽听“咔嚓”巨响,冰封山壁竟因战鼓震动,积雪崩塌如银龙坠地!
“天亡我也!”韩综惨叫未绝,连人带甲被雪浪卷入江中。桓嘉欲救,反被溃兵挤落浮桥。那浮桥本已超载,此刻“轰隆”断裂,魏军如饺子下锅,哀嚎震天!
对岸石城上,诸葛恪锦衣貂裘,抚掌大笑:“司马老贼,可识得陆逊遗策?”令旗挥动,留赞、唐咨两翼杀出,专挑魏军辎重车马劫掠。
司马师接败报时,正与司马昭对弈。黑子“啪”地拍在“天元”:“传令刘忠出击!”
“兄长高明!”司马昭狞笑:“吴军追杀必如饿虎,那汉王转世……”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刘忠冷笑:“何劳追杀?某已归来!”
但见刘忠血染白袍,龙镗挑着韩综首级,身后凌云驹驮着昏迷桓嘉。最惊人是其马后拖着十车吴军旌旗——竟是从乱军中反抢的!
“你!”司马师霍然起身,棋盘掀翻在地。刘忠掷首级于案:“大将军的借刀计,某原物奉还!”言罢甩出密信,正是司马师令胡遵“必要时舍弃监军”的手谕!
是夜雪暴更烈,刘忠独坐伤兵营,忽见阴影中闪出丁奉亲兵:“丁将军有言,汉室气运未绝,愿赠监军东吴布防图……”
远处司马师大帐忽传悲呼——原来诸葛诞送来战报:王昶、毋丘俭皆焚营而逃,十万石粮草尽归东吴!
司马师与司马昭商议先退军以利再战,决定将大军撤至淮河以北据守,仍然叫监军刘忠殿后......
正是:风雪东兴血染袍,浮桥断处鬼哭嚎。机关算尽太傅计,不及真龙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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