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闻言,柳眉倒竖,朱唇轻启,冷笑道:“老贼何其无耻!莫非以为区区数语,便可洗刷昔日滔天罪愆?”
贾诩长叹一声,面上皱纹更显深刻,拱手道:“贾某自知罪孽如山,今日冒死前来,但求王爷赐一赎罪之门。”
刘民略感诧异,暗忖此人转圜竟如此迅疾,遂问道:“既如此,孤且问你,今曹贼举兵压境,我军势单力薄,当以何策退敌?”
贾诩沉吟良久,枯瘦手指轻捻胡须,缓缓道:“王爷明鉴,曹军虽众,然千里奔袭,已成强弩之末。不若先固守城池,遣精锐死士夜袭其营,使其寝食难安。待其师老兵疲,再乘月黑风高之时......”
话音未落,刘民已微微摇头:“文和此计虽妙,然孟德多疑如狐,恐难奏效。”
蔡琰在侧嗤之以鼻,纤指轻叩案几:“这便是你所谓的赎罪良策?不过尔尔。”
贾诩慌忙俯首:“王爷容禀,尚有一策。曹贼后方空虚,可遣细作散布流言,称其军中疫气横行。再以重金贿其麾下将领,使其内讧。届时我军趁乱出击......”
此时庞月忽然拍案而起,杏眼圆睁:“曹贼帐下有郭嘉、荀彧等谋士,此等雕虫小技,安能瞒天过海!”
贾诩闻庞月之言,面上不显山露水,只恭敬拱手向刘民一揖:“王爷容禀,方才所献之策确有疏漏,然臣尚有一计。曹贼此番南下,意在速战,不若使张将军佯作归降,王爷却暗伏甲士于城内险隘之处。待那曹贼入城庆功之际,便可出其不意,一举擒之。”
庞月闻言冷笑:“此计太过行险,倘被曹贼识破,我军将退无可退。”
贾诩连忙应道:“庞姑娘明鉴。然曹贼素来骄矜自大,若见张将军俯首,必以为其势单力薄,不堪一击,自然疏于防范。况且......”言至此略作迟疑,“臣闻曹贼性好渔色,若能择选美人以惑其心,更添三分胜算。”
刘民目光在贾诩、蔡琰、庞月三人之间游移,沉吟道:“文和此计虽险,倒也不失为奇策。只是其中关节须得细细推敲,不可草率行事。”
众人皆称善,遂共议计策,分派布置。
刘民忽问张绣:“宛城之中,可有绝色佳人能惑曹贼?”
贾诩目光扫过蔡琰及刘莹、朱虹、士碧、刘茹诸女,含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爷身侧群芳竞艳,何必另寻他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蓝月骤然拍案:“大胆狂徒!此皆王兄至亲,汝安敢出此悖逆之言!”
贾诩顿时面如土色,长揖及地:“臣一时失言,万望王爷恕罪。”
刘民轻拂袍袖,缓声道:“无妨,文和亦是忧心破敌之策。然此计虽妙,终不可令家中女眷为饵,有违天理人伦。”
张绣忽而趋前拱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末将听闻,那曹贼垂涎邹氏婶婶久矣。不若放出风声,诱其自投罗网......”
刘民闻言,眉梢微扬:“此计甚善!然须得保全婶婶清白,不可令曹贼得逞半分。”话音未落,忽闻案几震动,原是黄忠拍案而起,须发皆张:“曹贼贪得无厌,后庭佳丽如云,犹在外猎艳,真乃衣冠禽兽!”其声如洪钟,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刘民察其言辞激切,似有隐衷,暗忖当寻机探问。沉吟片刻,复道:“某闻曹营有典韦者,力能扛鼎,若行此计,须先除此獠。”众将皆颔首称是。
黄忠冷笑连连,腰间宝刀铿然作响:“吕布小儿尚不足惧,区区典韦何足道哉!”此言非虚,昔年汜水关前,十八路诸侯会战吕布,唯黄忠刀法与之堪堪匹敌。
张绣见状,忙拱手解释:“汉升将军有所不知,那典韦号称‘古之恶来’,确有万夫不当之勇。前日末将与胡车儿双战此贼,竟未能占得半分便宜。”
刘民见黄忠犹自不服,跃跃欲试,便温言劝道:“将军武艺冠绝当世,然某欲生擒典韦,非为较技斗狠也。”其言谆谆,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黄忠紧握的刀柄。
黄忠听罢,眉头微蹙,抱拳拱手道:“王爷明鉴,末将省得。生擒虎将,诚非易事,然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一试锋芒。”
刘民微微颔首,捻须道:“汉升既有此心,甚善。然此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逞匹夫之勇。”众人遂围坐案前,共商良策。
谋士贾诩轻摇羽扇,缓声道:“王爷明鉴,那典韦对曹操忠心不二,若强攻硬取,恐难奏效。以臣愚见,当设巧计擒之。”
张绣闻言,忙拱手作揖:“末将愿设宴相邀,曹操必携典韦同来......”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届时可使胡车儿窃其双戟,此獠必成瓮中之鳖。”
刘民故作迟疑:“典韦双戟重逾八十斤,非等闲可持......”
“王爷勿虑!”张绣拍案而起,傲然道:“胡车儿有扛鼎之力,可负八百斤,日行五百里。若论膂力,纵是典韦亦当退避三舍!”
刘民听罢,抚掌大笑:“妙哉!此计大善!”众人遂分头筹备。
越数日,张绣遣使赍请柬至曹营。曹操虽生性多疑,然见张绣近日颇为恭顺,思忖再三,终决定赴宴。
临行前,曹操命曹仁坐镇中军,以郭嘉为辅;又令夏侯惇、夏侯渊、曹洪、乐进各率精兵扼守宛城要冲。安排妥当,方携典韦、许褚、曹昂、曹安民,从容赴南阳郡府之约。
府外,许褚率三百精兵列阵警戒,曹昂、曹安民往来巡视。曹操与典韦昂然入府,竟未觉丝毫异样。
且说那酒宴之上,张绣等人假作殷勤,轮番把盏。曹公渐入醺然,戒心遂弛。那胡车儿却是个“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异人,趁乱潜入典韦帐中。只见那一双铁戟森然列于帐内,寒光凛凛,端的是一对“万人敌”的利器。胡车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双戟攫去,倏忽无踪。
此时宴饮正酣,典韦忽觉心神不宁,方欲起身,却闻帐外杀声骤起。张绣掷杯为号,伏兵尽出。典韦急寻兵器不得,只得赤手空拳迎敌。曹公醉眼朦胧间遭此变故,仓促间竟乱了方寸,只得率轻骑夺路而逃。
典韦独守辕门,虽无寸铁在手,却如“怒目金刚”般屹立不倒。张绣军士竟不得入,只得另寻他门。韦之亲兵十余人,皆“虎贲之士”,以一当十,死战不退。典韦身被数十创,血染征袍,犹自奋战。忽见敌兵欲生擒之,韦勃然大怒,双臂如铁钳般挟住二敌,竟生生将人扼毙。余众骇然,逡巡不敢近前。韦复向前冲突,手刃数敌,然伤势愈重,血如泉涌。
府衙之外,刘民、王礼等与许褚、曹昂等混战作一团。那黄忠“老当益壮”,与许褚斗至三十合,不分轩轾。胡氏兄弟更显神威,二十合内便将曹昂、曹安民生擒活捉。
曹公此时方如梦初醒,带着七分酒意,踉跄冲出府门。幸得绝影马通灵,载着主人疾驰而去,真个是“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狼狈景象。